太子劉據(jù)并不是一個蠢人,相反他還很聰明,他自然知道這里面將會有著怎么樣的災禍。
可是之前,他都覺得那些人都是正人君子,絕對不可能這么做。
但現(xiàn)在呢?
霍嬗已經(jīng)說了,就算是官府里面,照樣也會有蛀蟲,難道這些人里面,就每一個都是道德君子了嗎?
那怎么可能!
若是如此,恐怕此刻還是春秋,尚是悠悠大周,何來巍巍大秦,又何來鏗鏘大漢?
所以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難看了,雖然覺得霍嬗的語氣里盡是漏洞,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反駁。
他,只能抿著嘴不言不語。
不過霍嬗可不會停下來,他看到劉據(jù)的表現(xiàn)后,心里便開心了不少。能夠改變太子的想法,對他很重要。
太子劉據(jù),絕對是一個合格的人,不論是心智還是手段,都算是上乘。
更何況……還是衛(wèi)霍兩門的親戚。
有人說劉徹搞巫蠱之禍是為了打擊極盛的外戚……
其實,真不是這樣的。
他開啟巫蠱之禍的時候,衛(wèi)家早就沒了什么厲害人撐著,霍家就只有一個霍光,但是霍光有事嗎?
說白了,不過就是因為漢武帝迷信罷了,另外這個兒子劉據(jù)也不愿意跟他走動,漸漸地就變成了如此。
實際上,若是從后世來看,也可以輕而易舉的解釋這一點。
試問,誰的家里沒有一個對某些人迷信到一定程度的人?
那些跑到小區(qū)里、縣城里、村子里……的一個個推銷員,做出來的一切比兒子還兒子,比閨女還要孝順無數(shù)倍。
這樣的情況下,哪怕兒子女兒知道里面有騙局,他們能勸說父母停止購買三無產(chǎn)品?
根本不行!
某些賣保健品的,甚至已經(jīng)成了首富,現(xiàn)金流龐大到讓人窒息。真要是暴露出來,說不定比明面上很多公司都要牛叉幾十倍。
后世,大家都讀書,都明白事理,尚且還如此,更何況是古代?更何況這個老人的身份還是皇帝?
沒有親情,沒有愛情,沒有溫暖,只能在冷冰冰的宮廷里。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群人出現(xiàn)了,他們幫著這位老人處理一些小事情,甚至倒夜壺,服侍起居……
他們不受到重新,誰更受到寵信?
不說別的,三個托孤重臣是不是都是這樣起來的?金日磾能夠讓人看到正義的一面,連兒子都拋棄之來服侍劉徹,霍光二十年沒出錯,天天倒夜壺,上官桀有事沒事就來哭上一把,是不是很像是跟家里要錢的敗家兒子?但是敗家兒子,貌似總是受到寵愛的。
所以,巫蠱之禍跟以上眾人,都沒有關系。
甚至韓增都沒有屁事的好不好?
也就離得比較遠的,比如說太子劉據(jù),衛(wèi)家、衛(wèi)子夫……等等等等,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霍嬗想到這些,雙拳便緊緊地握了起來,“前世我沒有明白這個道理,落得那等凄慘下場,這輩子要是不能改變你,老子就再也不姓霍!玷污啊,簡直玷污了這個姓氏!”
……
等到劉據(jù)抬起頭,準備問一個問題的時候,霍嬗猛然間大喝一聲,“天子富有四海,太子起碼也有一定的權勢,因此你們會想著照顧百姓,不愿意讓他們太過疲累,甚至就算是有,也還是會給一條活路的吧?
說一點難聽的,就像是父親所說,哪怕身為天子的不愿意給百姓錢,也沒幾個敢說去禍害的吧?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但你們要是把權利交出去了,那會怎么樣?不說別人,就說說我自己吧,反正我絕對會盡可能的盤剝百姓,因為我不怕啊,反正有事都是天子的。
可是我不能!因為我是誰?我是天子甥孫,我是太子表侄,我能把咱們家的東西都禍禍了嗎?
但其他人呢?他們可不會跟你計較這些東西?!?p> 劉徹陷入了思索當中,他在思索那句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從百姓的角度來看,還真就是水,而朝廷則是舟,甚至直白一些,他劉室就是舟!
若是被人禍害,那……
“混賬,那些人豈敢如此去做?還有你,怎能有如此想法?”劉徹站了起來,厲聲怒喝一聲。
霍嬗連忙縮在小板凳上裝受害者,還低聲喃喃道,“這都是父親說的,我也不知道對不對,姨公不要生氣好不好?”
“剛剛都說了,是自家人關起門來談話,怎能如此啊,陛下消消火,坐下讓嬗兒給你揉揉肩。別說,剛剛他給我揉的時候還挺舒服的。”
衛(wèi)子夫一看情況不對,連忙說出這么一句話來。
“我不生氣!”
劉徹甩了甩袖子,頗有一種我就是傲嬌,但我就是不承認的樣子,盯著霍嬗道,“你給我繼續(xù)說。
還有你,別給我發(fā)呆,一點點都聽清楚,這可是朕的冠軍侯游遍天下所得出來的!”
“是是是,兒臣明白,兒臣明白。”劉據(jù)早被霍嬗的一段話給徹底弄蒙了,此時只能唯唯諾諾。
“那我,繼續(xù)說?”
霍嬗站了起來,小心的縮著脖子??吹絼攸c頭,卻又不說話,他才敢繼續(xù)道,“所以啊,父親才在夢中相托,讓嬗兒告知姨公,告知表叔,這天下究竟是誰家天下。
設立繡衣衛(wèi),是勢在必行的,那些凡是敢說與民爭利的,一百個里面,絕對有九十八個都是既得利益者!
百姓?百姓們哪一個能夠接觸到鹽鐵的?能接觸到的,絕對不是百姓,若是給他們機會壯大,怕是早晚得生出異心。
我聽說,有某郡曾被人攻破,殺郡守及其他官員數(shù)百人。但是偏偏,有一些家族就是不動如山。
權利,能抓在手中的,必然要抓在手中,因為對于姨公,對于表叔來說,這權利是要平衡的,但是對于他們來說,卻是用以謀私的。
記得剛剛姨公您還說,天子無家事,其實道理也是這么一個道理。不過嬗兒也有一點不明白,為什么那些喜歡說桑弘羊與民爭利的人,會讓表叔信若神明呢?難道說,他們都是道德君子嗎?
如果是,那只能說明姨公是真的厲害,治理下竟有如此之人,想來是天命所為,可要是按照我父親的說法……”
霍嬗說到這里,又縮了縮脖子。
“說!給朕…給姨公說說,關起門來說,你怕個什么?”劉徹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眼里卻是無比的探究。
“我父親說,現(xiàn)在的官員里面,也就那么幾個不貪的,大多數(shù)人,尤其是谷梁學的那些人,都家資充沛,好像還包括公孫姨公?”
他眨了眨眼睛,看到衛(wèi)子夫的目光,連忙向后靠了靠,直接就靠在了劉據(jù)身上。
此時的劉據(jù),正處于六神無主的狀態(tài)之下,被他這么一靠,竟是生生的仰了過去。
砰的一聲,他倒在了地上。
第一個沖過來的,便是劉徹,他稍微查了一番之后,冷哼道,“沒事便不要賴在地上,賴在地上也沒用!”
雖然聲音嚴厲,可語氣里的關懷,卻是擋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