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被……警察帶走了?!蓖醴挤计怀陕?。
“那我現(xiàn)在去找你,我們見個面,再聊,好不好。”
“不用了,我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呢,今天上完班再說吧?!贝丝掏醴挤颊诟率遗赃叺男l(wèi)生間里和鄒浩晨說道。
對著電話哭了一陣子,她心情平復(fù)了許多,早晨打電話給母親求證后,她腦子都是懵的。
哭過后,她跟鄒浩晨說把電話掛了,然后強顏歡笑的投入到工作中,現(xiàn)在她還算不得正式入職,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請假,影響不好。
而且母親說的也對,即使她請假回去也于事無補。如果堂姐沒有偷偷告訴她,母親原本是想瞞著她的。
事情是這樣的,她父親王軍在工地里開挖掘機,一直開了十幾年。零事故。
最近幾天連續(xù)下雨,為了趕工期,上頭下達命令風(fēng)雨無阻,所以工人們都冒雨作業(yè)。
雨天作業(yè),挖掘機視線不好,容易打滑,好在自己是老司機,王軍在心里這么想。但精神也不敢有絲毫放松。
忽然一道可怖的閃電劃過天際,緊接著一聲巨雷,震響天際,連大地都似乎輕微晃動,震的王軍嚇了一跳,片刻功夫,等他回過神來。
尖叫聲……風(fēng)聲……雨聲……雷聲夾雜在一起,只見得一雙腿在挖掘機的撤軍下,那個人連叫喊聲都沒出,就痛的暈厥過去了。
原來剛剛在雷響之際,李工滑了一跤,不偏不倚的摔在了挖掘機后方,還沒來得及爬起來,雙腿就被車輪碾壓了……
王軍呆若木雞的站在雨中,救護車還是工友們打電話叫來的。
王軍也被派出所帶走了。
李工老家在四川,得知出事后,家屬火急火燎的在趕來的路上。
王芳芳今天有點不在狀態(tài)上,沒有了平日里的朝氣。
這點在早上給王海生做晨間護理時,王海生便發(fā)現(xiàn)了,一方面因為他觀察敏銳,另一方面他比較刻意地去觀察她。
“小王,今兒氣色不太好啊?!蓖鹾I粗行┘t的眼睛,關(guān)切的問道。
“王叔,我沒事兒?!痹具€能忍著,被人這么一問,她又想哭了。
“有什么事情你別憋著,說出來,沒準我能幫你解決?!蓖鹾I媲械卣f道,他是真的很喜歡眼前這個小姑娘。
“沒事兒,謝謝王叔?!蓖醴挤汲榱顺楸亲樱骸巴跏?,您先好好休息,一會我再來給您輸液?!痹捔T,她便走了。
不對,這孩子保準有心事,以他多年商場上對人對事的入微觀察,他隱隱覺得這事可大可小,要不然讓人去調(diào)查一下?
最近在醫(yī)院是他這幾十年來過的最自在的日子了,在這些日子里他對這個初出茅廬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好感爆棚,總是想方設(shè)法想她成為臨江的媳婦。
而且他看的出來每次臨江來看望他時,更多的目光都是追隨著王芳芳的。沒準,這會是他們關(guān)系的一個轉(zhuǎn)折和切入點……
于是,他招呼田木蘭去護士站打聽打聽情況,得知一二后,便不動聲色的給王臨江打了個電話。
在實習(xí)的宿舍胡亂收拾了一通東西的鄒浩晨,馬不停蹄的往醫(yī)科大附屬醫(yī)院趕去,等到的時候一看時間,還是來的太早了,才下午四點多,他給王芳芳發(fā)了和短信告訴他自己在醫(yī)院對面的肯德基二樓等著她。
望著來來往往的行人,醫(yī)院里來來去去的救護車,喧鬧而嘈雜。
莫名的悲涼從鄒浩晨的內(nèi)心席卷而開,在未實習(xí)前,他從沒有過這樣的情愫,大概是因為現(xiàn)實和想象的差距,亦或是昨夜夜班的事故,讓他生起莫名的惆悵。
不知道期許給心愛的女孩美好的未來,到底能不能實現(xiàn)?
夕陽染紅大地,而后街道亮起昏黃的路燈,這時才見王芳芳從醫(yī)院門口走出來。
鄒浩晨走下樓去和她回合,見她一臉倦容,鄒浩晨也就沒有開口說話,伸出手去想如從前那樣去牽她的手,但這時,王芳芳下意識的躲開了。
就這樣一路默默的走到公交站,他們一起搭車回到了醫(yī)學(xué)院。
“你吃飯了嗎?”鄒浩晨輕聲問她。
“還沒,沒什么胃口,吃不下。你呢?”王芳芳答道。
“我也還沒,要不要去吃點東西,砂鍋米線怎么樣?”
鄒浩晨知道砂鍋米線是她的最愛,他們只要在一起吃飯,吃的最多的就是醫(yī)學(xué)院的砂鍋米線,這個女孩子似乎百吃不厭。
“隨便吧?!?p> 隨便胡亂吃了點,各懷心事的兩人默默的走到了平日里他們常去的地方——醫(yī)學(xué)院解剖室的停尸房旁邊的籃球場上。
這里白天還好,有學(xué)生會來這里打球,晚上幾乎沒人來,所以落得安靜。
兩人并排靜靜的坐著,鄒浩晨盛開胳膊,把王芳芳攔進懷里。
淡淡的茉莉花香從她的頭發(fā)中散出,進入鄒浩晨的鼻息,沁人心脾。
“被我爸撞傷的李工家屬要求我們除醫(yī)藥費外,賠償50萬,我們家根本就沒那么多錢。我奶每月看病還得花不少錢,這都是什么事兒啊!”王芳芳的眼淚順著臉頰流到鄒浩晨的T恤上,浸濕他的衣衫。
在醫(yī)院交接班完畢后,她又給堂姐打電話,得知的這些情況。
“承建方不是也有責(zé)任嗎?他們不需要賠償?shù)??”這個時候他不敢告訴王芳芳自己可能不能留在水產(chǎn)研究所上班,只希望能有辦法幫她解決她的難題。
“承建方說他們只能人道主義的補助二十萬,其他的錢他們不管,而且還一口咬定是因為我爸的失誤導(dǎo)致的事故?!?p> 哦,鄒浩晨絞盡腦汁想自己家里有沒有什么親戚能夠幫上忙的,他想來想去,很難過的發(fā)現(xiàn)沒有,自己父母是務(wù)農(nóng)的,親戚里面稍微有點能耐的都避而遠之,生怕這些窮人有事情要找他們幫忙。
錢,他家更沒有,日子過的比王芳芳家還緊。這點王芳芳也知道,她去過鄒浩晨的家,由于年代久遠未有修葺,他家里的墻角外面長滿了青苔。
這么大一筆數(shù)目的錢,不是他們兩個大學(xué)即將畢業(yè)還未真正涉世的孩子能解決的,這是鄒浩晨第一次有了想掙很多錢的想法,也是王芳芳第一次覺得有錢真好。
以前她總是覺得平平淡淡才是真,愛情里,生活里,她對金錢都看的很淡,不拜金,不諂媚,真實,誠懇。
母親在鞋子廠上班,父親開挖掘機,原本日子不算大富大貴,但也衣食無憂。但這衣食無憂在這無妄的人禍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月華灑下,落在鄒浩晨惆悵的臉上,增添一絲感傷。他將懷里的人兒摟的更緊一些,像疼惜,又像害怕失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