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終
一天天、一月月的,那黃家公子回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不是在什么秦樓楚館就要在賭場,我去尋他尋得多了,也惹得他煩,后來我干脆也由他去了,自己也樂得清閑。
家里越發(fā)窮困,我的嫁妝也已經(jīng)賠了進去,他那里卻還止不住手,我只好去父親那里討錢,父親也知道黃公子嗜賭,每回我討回去的錢都會被他搶了去,于是父親也不愿再給錢我了,我只好心灰意冷地回去。
因久不結(jié)祿,家中的下人走的走,辭的辭,家中的二位老親也之得我來照顧了。二位老親在感概我的仁義的同時劈頭蓋罵著自己的兒子,現(xiàn)這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他們怎就忘了當(dāng)初騙我婚的時候呢?
現(xiàn)這種境遇也還不是最困難的時候,好在頭上的瓦片還是全的。但不久后,就連頭頂上的那些瓦片也被剝了去。黃老爺聽見就連祖宅也讓他給搭了進去,原本身體就不太康健的黃老爺,再棍棒了他的好兒子一棍后便倒地了,等到大夫來時,黃老爺已經(jīng)沒有了氣色。
看見大夫擺手那刻,黃夫人就已經(jīng)受不住地暈個過去,黃公子也怔住不動了。待我將黃夫人扶到另一房里歇息再出來看他時,他已經(jīng)是趴在黃老爺?shù)纳砩蠠o聲痛哭的模樣了,我只站在他旁陪著他,不做多余的安慰。
討債的人同意了我們辦完喪事再走,我們又能在這宅子里多住幾日了。辦喪事的銀子是我向父親要的,父親這次也允了。
后來再搬出黃府時,黃夫人因不愿走,說要在這守著黃老爺,拼頭往柱子上撞,也嗚呼了,連著死了兩人,那些討債的便加緊了要趕我們走。黃夫人的喪事辦得倉促,還是多得了父親的幫忙才了,父親道:“這是我最后一次幫你們了,以后再也不要來找我?!彼@話算是與我斷絕關(guān)系了,我也不惱,應(yīng)了一聲:“嗯。”
沒有了父親接濟的日子更難過了,我們連住的地方也沒有,最后只在城外的租得了一愿意賒我們一月佃租的破農(nóng)房,還向那地主租了一塊作耕作農(nóng)田。但那塊農(nóng)田還是整日荒蕪,因為黃公子雖是不去那些地方了,卻是整個窩在房子里發(fā)愣,整個家就指著我替財主洗衣裳掙得一點點點點的錢。
一個月后,逛公子終于從悲傷仲走出來了,開始學(xué)著干些農(nóng)活了,田地里也終于有了收成,日子像是往正路上走了。
可老天爺總是不能讓我過些快意瀟灑的日子,沒過多久,黃公子從前的仇家找上門來了,在田地里將他打死。我眼見天將黑他也還沒有回來,便去田里尋他,卻只見田地里鮮紅一片,以及躺在鮮紅一片的他。
黃公子走了,至此我還是一個人,因他從前在外鬼混得多了,身體早已不行,我們便沒能有個半男一女的。父親也曾讓我回去,可我卻不愿了,既是父親推我下的這火坑,我就不該忤逆他的意思,我是記恨上父親了。
日子越過越久,爹娘都過世了,家業(yè)留給了弟弟,弟弟也想要我跟他回去,我搖頭道:“我已習(xí)慣了?!彼娢疫@般康健,也就放心由著我不回來。
日子又過了很久,俞家當(dāng)家的已經(jīng)到了弟弟的兒子這一代了,我竟還活著,不過一個人活的真真是提不起勁,我也沒有要尋死的念頭,便隨著日子過活去。
都說人死前自己都會知曉些什么,但在我這卻不管用了,還是同平常一樣常覺困頓,醒來后身體覺得輕飄了。這一世我竟活了七十多歲,這樣一來,我的輪回總算是結(jié)了。
我四下尋看,尋找那位仙君的身影,回想這一世,半點他的記憶也沒有,也只好就此回到天宮受領(lǐng)我剩下的鞭刑。
去到天璣宮,佀良不在,他的輔佐官告訴我,因我在凡間表現(xiàn)良好,著頓鞭刑就算是免了。
我心道,已下的判決,就算天帝也沒有能力免去,佀良不過區(qū)區(qū)天璣君,怎能說免就免,這賣給我的面子也忒大了些。
我回到天府宮,阿青不在,因是上學(xué)堂去了,我直奔書房去尋司命君,他果真在那,見我回了,他問神情不換,坐得端直,手中筆不停,只抬頭看了我一眼,道:“回來了?!?p> 我道:“嗯?!彼坪跏菬o甚異樣,我便出去了。
阿青下堂回來,像只瘋獅子般將我撲倒,在我身上廝磨,“娘親!你終于回來了!阿青很是掛念娘親!”
我心道,才三月不見,這小子倒是又長了些許,力氣也大得多了,上這天界的學(xué)堂竟有如此大的變化。
司命君聽到動靜也從書房中出來了,將阿青拉開,扶起了我,才從地上起來,阿青又粘上來抱著我,“阿青很掛念娘親,娘親有沒有掛念阿娘呢?”
我也緊抱著他,道:“有!有!可想可想了!”
“那既然如此,阿青今晚早同娘親睡在一起!好不好?!”阿青在我懷中撒嬌。
我看了一眼司命君,他竟無半點反對的意思,只在一旁咪眼笑看著我們。
我推搪道:“阿青是大孩子了,不能再同娘親睡在一起了。”
阿娘甩開手,努起嘴,撒潑道:“我不!我不!我不嘛!”最后竟還“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邊哭邊道:“娘親不愛阿青了!娘親不要阿青了!”如此撒潑打滾的技巧也不知從何處學(xué)得,看來上學(xué)堂學(xué)來的也不一定是好的。最后我只能同意了,“好好好!娘親今晚同阿青睡好不好?”
阿青立即換上了一張笑盈盈的臉,讓我下蹲,在我臉上“啪唧”了一口,跳著開心的步子回房去。
我無奈地看著司命君,道:“他著上的是什么學(xué)堂?怎么凈學(xué)些耍無賴的東西回來?”
司命君也有些無奈道:“阿青前些日子讓阿娘接去她那小住了一陣……”
這么說來這些撒潑打滾的技巧是安妮司命君阿娘那處學(xué)來的?想起司命君阿爹那模樣,確實是被司命君阿娘吃得死死的的模樣,如此一來阿青在司命君阿娘那學(xué)來這些也不算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