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無孔不入,就像一張嚴(yán)密的網(wǎng)迅速鋪展開來,讓人防不勝防。
露華濃和祝萋萋正在雅間喝茶,便聽隔著屏風(fēng)的人議論紛紛起來,這幾日來最大的料便是關(guān)于那未央公主的緋聞密事,花落誰家似乎讓整個大梁子民都頻頻側(cè)目。
“我昨日聽說大齊公主落水是景王殿下跳水相救!”
“英雄救美!看來大齊公主是要嫁給景王殿下了啊……”
“太子殿下已經(jīng)有了太子妃,這大齊公主那么尊貴,不太可能下嫁給太子吧……”
“嫁給當(dāng)今陛下也不錯啊……”
“咦……”
“聽說今日景王殿下還邀了大齊公主游玩淮彥,若是那公主真的出來了,我看十有八九是要嫁給景王了……”
“……”
“……”
露華濃咬了一口包子,聞言問道:“萋萋,你以前可討厭那顏未央了,這事兒該不會是你做的吧!”
祝萋萋聞言一愣,什么叫做我以前可討厭顏未央,她微微蹙眉,難不成原主祝萋萋也看不上顏未央,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討厭祝萋萋?”
“你傻了吧,前兩年顏未央跑到神機門要拜師,本來師兄弟們都同意了,結(jié)果是你纏著師傅死活不讓她入門,半分面子也不給……”露華濃吃完了一個包子,吐了口濁氣道:“我還以為你在宮學(xué)會往死里面整這女人呢……”
祝萋萋冒出一種不好的預(yù)感,知我者莫若露華濃也,心中疑惑,不知原主祝萋萋到底與顏未央什么冤仇,不禁追問道:“那顏未央當(dāng)年是怎么被我趕出去的?”
“你當(dāng)年還不是仗著自己武功高,顏未央才在神機門住了三天,你就將人搞得人不人鬼不鬼,要么是被潑了黑狗血,要么便時逮到人拿了神機門的獨門秘籍,她臉都丟到姥姥家去了,還有一次,你去求六師姐做了一碗羹湯送給顏未央,也不知怎的她渾身就起了好多小疙瘩,笑死我了……像她這么愛美的人,不顧形象罵著出的神機門??!”露華濃說著這事兒眸子里帶著眸光光芒,感嘆道:“那時候,真好?!?p> 祝萋萋不接茬,這原主倒是頗為合她口味,可惜原主掛了,不能跟她一起折騰死顏未央。不過說起這外面的流言,不過是花了幾錠銀子給外面的小乞丐,一傳十十傳百,三人成虎,現(xiàn)下淮彥城百姓估計早已相信這英雄救美芳心暗許的故事。
祝萋萋吃得差不多,起身拿了佩劍便要離開,露華濃呆在白云客棧委實無聊,聳拉著腦袋道:“你不留下陪陪我嗎?奴家好無聊啊……”
祝萋萋望著她不說話,露華濃覺得沒意思才將手放開,噘著嘴委屈道:“我覺得我得抽空綁架墨觴一回!”
祝萋萋翻了個白眼,墨觴現(xiàn)在連是不是鳳凰會的人還不清楚,貿(mào)貿(mào)然到底容易打草驚蛇,她只當(dāng)露華濃是閑著無聊發(fā)牢騷并不理會,安慰道:“你還是好好在這兒等消息吧!”
她下了樓便往白云寺而去,今日休沐,云中溪恰巧約了顏未央,為免落人口舌也請了不少淮彥貴女,待在淮彥城中游玩后便會上白云寺上香。那白云寺是佛門清凈之地,不少貴族男女閑來無事都會上山前去拜上一拜,女子求姻緣,男子求前程,若是天色晚了,多加些香油錢在白云寺住上一住也不無不可。
云中溪只透露了顏未央將會在白云寺歇息,可剛?cè)肓怂聫R上了香便有個小沙彌雙手合十道:“小施主可是祝齊?”
祝萋萋點了點頭,心中正疑惑,那小沙彌面色淡淡道:“施主請隨我來?!?p> 跟著小沙彌彎彎繞繞走了半晌,終于到了一處整理干凈的屋子,小沙彌將門一開將人引進(jìn)去道:“這房間乃是景王殿下昨日特地吩咐為那未央公主準(zhǔn)備的,施主看看可有不妥之處?”
祝萋萋抱著胸,瞇著眼睛思索了片刻道:“很好很好。”
待小沙彌走后,祝萋萋將門關(guān)上,胸中卻冷笑起來,好一個云中溪,若是她再看不懂是何意便是白活了。這云中溪擺明了想讓她偷香竊玉,來一個生米煮成熟飯,若這顏未央既不是嫁給任何皇室子弟,大齊則無法成為其中任何一支的助力。再者,彼時云中溪再推波助瀾,她則是欠下一個天大的人情,不歸降于他都不行。
這算盤打得賊響,即便是顏未央同意,愛慕她的顏玖可不一定同意。
顏玖,祝萋萋抱著胸想起這幾日竟然都不見此人蹤影,想必是四處打探大梁狀況去了,不過顏未央與云中溪這般大張旗鼓出游,即便是個九歲稚子的身體,她就不信,他能不跟著來!
在白云寺走了走,卻是走到后山的一處廟宇,香火鼎盛得緊,往來絡(luò)繹不絕,香火氣濃烈,她不禁抬頭望了望,只見上面腐朽的牌匾上寫著“月老廟”三個大字。
旁邊是一顆碩大的樹木,葉子青青,其上掛著無數(shù)帶著牌子的紅飄帶,那些飄帶隨風(fēng)飄揚,細(xì)細(xì)望去,沒跟飄帶上還寫著字,牌子上刻著人名。旁邊有好幾個少女雙手合十,握著牌子閉著眼睛正在許愿,睜眼后又將牌子往樹上一扔。
她笑了笑,抬頭望了望紅飄帶上面的字,有些希望夫君安康,有些希望步步高升,等走了一圈,極目望去卻見上面有一條飄帶已然陳舊,只是上面的牌子上隱隱約約刻著字,祝萋萋足尖一點朝上飛去,一把將那牌子抓了下來。
木牌上赫然刻著“龍喚云”三字,祝萋萋心中震動,眸中已經(jīng)開始溫?zé)崞饋恚Я艘Т?,拉起紅飄帶仔細(xì)看了看,上面卻看不到什么字。她下意識再往上望去,隱隱約約能看到幾塊陳舊的牌子上也寫著“龍喚云”的字樣,她足尖一點又抓了兩塊下來,上面的字跡因為長年累月早已模糊起來,就連飄帶也變得破爛不堪。
正思索間,旁邊的小老頭道:“公子,是要買一塊許愿帶么?”
祝萋萋從懷中掏出一塊銀子放在他桌子上,舉著牌子問道:“這位龍喚云姑娘,你可還記得?”
小老頭捻了捻胡子,接過那塊銀子,瞇著眼睛笑道:“公子說的那位姑娘,幾年前曾來過我這兒,那小姑娘很是活潑的樣子,許愿的時候還大聲喊出來,等過了些時日,換了裝扮似乎成了婚,臉上卻愁云滿布,來這兒許愿的次數(shù)卻多了,每逢初一十五便來白云寺上香。有時候站在樹下一站就是一個時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你聽到她最開始許愿喊的什么么?”祝萋萋曉得人死不能復(fù)生,可是她就是想知道喚云在大梁所過的所有日子,無論是開心的還是難過的。
“我想想,她好像喊了一個人的名字……叫什么程云,對好像叫程云……”小老頭捻著胡子,像是忽然想起來道:“那小姑娘當(dāng)時喊了好幾遍:程云,我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p> 程云。
祝萋萋忽然覺得有些無力,苦笑了一聲,站起身來朝樹下走去,有些憂傷道:“傻丫頭,程云死了,死了就是死了……”
喚云當(dāng)年所癡戀的人,大寒的宮廷樂師,不過是吃了一塊喚云的糕點,夸了她幾句,便引得喚云芳心暗許??上П藭r她忙于幫龍九卿參與奪嫡之爭,此后更是入了大齊做了質(zhì)子,回來便只是聽喚云哭訴,那程云在一場動亂中死于非命,尸體火化埋葬在大寒的郊外。
她忽然蹙了蹙眉,望著手中的木牌心里冒出一個想法,不敢置信道:“難不成程云……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