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時光迅速過去,帆船在一望無際的閩江平靜地漂流著。連著好幾日,江面上看不見一艘其他的船只,天地之間空寂極了。
在熬過前兩日的暈船之后,阿海終于適應(yīng)了腳下的搖擺不定,開始恢復(fù)元?dú)?,跟船上的一堆小孩打賭,騙他們的山楂糕,栗子糖吃,完全尋不到先前的虛弱跡象了。
而小山也迅速跟船艙里的大爺大媽們拉近了關(guān)系,他瘦小的身子,以及認(rèn)真吃飯的模樣激起了這些人的慈愛之心,再加上小山靈動可人,說話怯生生地帶著尾音,無一不讓大人們喜歡。
于是,小山在船上跑一圈,兜里便能裝回一口袋的吃食,效率比阿海騙小孩子高多了。
而李修,也利用這難得的空閑,跟月影學(xué)習(xí)武功。他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既然要繼續(xù)和阿海跟小山同行,保護(hù)他們周全便是自己的責(zé)任。
船上地方太小,練武施展不開拳腳,月影便從基本的內(nèi)力功法教起。
李修在宮中,受到各位武官將軍的指導(dǎo),自認(rèn)為劍術(shù)造詣頗深。但是月影直接指出,他的每一個招式確實(shí)練得熟練,但是因?yàn)樗頌榛首?,臣下們不會對他太過苛責(zé),動作做到即可,對內(nèi)在修為要求并不嚴(yán)格。因此他內(nèi)力不足,往往發(fā)揮不到真正招式一半的功效。
于是,白日的時候,李修在甲板的一角揮劍如雨,夜間也盤腿坐在榻上運(yùn)功調(diào)息。一日下來,往往渾身青紫酸痛,但是他一言不發(fā),第二日一早依舊揮汗如雨。
原本風(fēng)平浪靜的日子讓人們漸漸放松下來,大家都以為再這么度過三日時光,便能順利抵達(dá)祿泉州城。
不想,這日晚間,客艙里傳來一女童的哭泣之聲,似乎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引得眾人圍了過去。
只見一個年輕的婦人,懷中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幼兒,滿臉驚慌失措。而那被包裹在小被子里的女童,只露出了小小的臉龐,一片赤紅,而且漸漸有血紅的疹子泛了上來,淚珠混合著汗珠,洇濕了一大片被褥。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白天還好好的,日落的時候突然就說不舒服,身上癢,我以為她起了虱子,給她蓖頭,沒想到?jīng)]一會兒就這樣子了?!眿D人帶著哭腔跟跟旁邊的人解釋。
阿海他們立刻認(rèn)了出來,這個婦人獨(dú)自一人帶孩子回娘家,小女兒白天還跟他們玩過。
一個年歲稍長的大嗎湊到跟前,說:“讓我看一下。”
說完掀開女童的被子,旁邊的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之見那女童露出來的脖子,手臂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疹子,紅彤彤的一片,十分可怖,身上的衣衫早就被汗?jié)窳?,濕答答地粘在身上?p> “該不會是出水痘了吧?”一個聲音小聲嘟囔了一句,圍在母女二人身邊的船客們立刻散了開來:“這可不得了,得了水痘是要被隔離靜養(yǎng)的,要不然就會傳染給別人。船上這么小,該怎么辦?”
又聽一人道:“我家幺兒還沒有出過痘,可得離他遠(yuǎn)一點(diǎn)?!?p> “糟了,昨日我還喂過那女娃娃吃了一點(diǎn)饃,該不會被傳染吧?”
船艙里人們談?wù)摰穆曇舨淮?,但是每一句都讓那對母女聽得清清楚楚?p> 那婦人原本只是擔(dān)心孩子的安危,現(xiàn)在突然發(fā)覺,船艙里的人都用一直厭惡而又恐懼的眼神看著她們,離她們遠(yuǎn)遠(yuǎn)的。
年輕婦人張紅了臉爭辯:“我家囡囡沒有出水痘……”
“那她以前已經(jīng)出過痘了嗎?”有人在角落問。
婦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沒有?!?p> “那不就得了,肯定是水痘??煨╇x我們遠(yuǎn)些!”
“可是,在這船上,我們能去哪里?”婦人的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
“去甲板上,去外面呆著去!”一個粗魯?shù)哪腥苏f道。
“可是現(xiàn)在是夜里,江風(fēng)那么大,就算是大人也凍的受不了,我家囡囡還這么小……”婦人的面容絕望起來。
“快出去!”起哄的人開始多了,“你們要是不出去,難道我們要跟著一起得病嗎?”
甚至有一兩個膽大的,直接推搡著母女二人往艙外走。
那婦人沒有家人陪同,一邊哭著懇求大家不要這么做,一邊還是被大家推著向外挪去。
突然,兩只手同時抵在了艙門口:“她們不能出去!”
是阿海和李修,他倆抱臂堵著艙門,要想讓母女出去,必須得先經(jīng)過他二人才行。
“憑什么?。克齻兊拿靛X,我們的命就不值錢了?”后面的人群開始起哄。
阿海洪鐘一般的聲音說道:“小妹妹得的不是水痘,我見過出痘的樣子,跟她不一樣。”
“你是大夫嗎?”一個聲音問。
“不是?!卑⒑@蠈?shí)回答。
“那你說的不算數(shù)!”
于是,又有人來拉阿海和李修,想讓他們讓出艙門。
小山在人群中大聲喊:“他們出去的話會被凍死的!”
但是沒有人理他,整個船艙的人相互推搡著,一片混亂。
突然,所有人只覺得腳下一晃,剛開始還不明顯,沒有人在意,但是這晃動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劇烈。
大家都住了手,驚恐地看向四周。
“這是怎么了?”不知是誰問了一句。
還沒有等到回答,船身劇烈一擺,幾乎所有的人都跌在了地上,想爬起來,卻覺得腳下猶如彈簧一般踩不穩(wěn)當(dāng),根本站不起來。
那婦人也抱著女兒跌落在船艙門口的位置,阿海幾人急忙把她們扶到了角落。
帆船一邊顛簸著,一邊打著旋,掛在橫梁上的油燈搖搖擺擺,燈光時明時暗。
開始有人被顛簸地吐了出來,連剛開始適應(yīng)船上生活的阿海也再次忍不住,打開窗戶便往外吐。
沒想到窗戶剛開了一角,便被極大的風(fēng)全部推開,打在阿海的鼻梁上,瞬間鼻血就噴了出來。
與此同時,冰涼的江風(fēng)從窗戶灌了進(jìn)來,帶著些許水珠子。
有的人個子高,從窗戶看見了外面,嚇得大叫起來:“外面的浪頭怎么這么大?”
洶涌的江水猶如海浪一般,掀起數(shù)丈的浪潮,拍打著帆船。原本看起來宏偉的大船跟著浪花比起來,就像是一片凋零的落葉一般不堪一擊。
開始有江水從窗戶潑了進(jìn)來,于是幾個人七手八腳把窗戶關(guān)緊了,但是依舊有江水從窗戶縫和門縫往里滲,不多時,所有人都踩在了腳踝深的冰冷河水里。
所有人被凍得哆哆嗦嗦,但是他們的苦難并沒有結(jié)束,忽聽巨大的一聲木頭折斷的聲音,因跟著船身一斜,所有人都齊齊滾到了船艙右邊。
船艙外有人大喊:“桅桿斷啦!河神發(fā)怒啦!”
酒罷又烹茶
馬拉松跑完啦~ 體力消耗太大,明日休息一天~ 后天更新,謝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