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驚聞
離開華山,血蘭就一直在往前走。
雖然不是在奔跑,步子卻走得極快。
她甚至沒有去辨別方向,似乎就算頭撞南墻也不想停下來。
這么走,要走到何時為止?
此刻的血蘭自己都不知道,也不關(guān)心。
她只是想盡快離開,離開那個男人,越遠(yuǎn)越好。
自己為什么會覺得煩躁、覺得心虛。
也許只是單純的愧疚,可笑的是自己為什么要愧疚?
這一切難道不都是他心甘情愿,自己幾時強(qiáng)求過半分?
她刻意挑人少的荒僻小徑來走,就這么一直走,直到白天變成黑夜,直到肩上的創(chuàng)口悄然崩裂。
深山中的小溪旁,血蘭隱身在山石后解下披風(fēng),小心的撕開左肩的黑衫。
傷口旁凝固的血已經(jīng)同衣衫粘連在了一塊,此時強(qiáng)行撕開疼得她額頭直冒冷汗。
那是一個極大的洞穿傷,原本中毒發(fā)黑的傷口雖然仍在流血,血色已是鮮紅。
她緊咬著牙關(guān)深深吸了幾口氣,隨后開始就著溪水清洗傷口。
在她的右腕上,還有一個傷口。
那是一個新傷,是葉星凡的清風(fēng)劍留下的。
或許葉星凡反應(yīng)及時,所以這一劍傷的并不重。
只不過剛好是太淵穴的位置,讓自己的右腕以下有些發(fā)麻。
冷秋,黑夜,深山,一個女子,獨(dú)自一人就著冰冷的溪水慢慢清洗著傷口。
換作任何人心中或許都難免產(chǎn)生一絲悲涼。
但血蘭沒有,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
也許,只能叫習(xí)慣了這樣活著。
身上沒有金創(chuàng)藥,作為一個殺手金創(chuàng)藥原本該隨身攜帶。
但是她走的太匆忙,將藥瓶遺落在了客棧中。
咬著牙清洗完傷口,血蘭疲倦的身軀不想再動,就這么躺在大石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血蘭感覺到肩膀傷口處隱隱有些瘙癢。
傷口未能及時的處理,又受了風(fēng)寒,已經(jīng)讓自己的身體開始發(fā)熱虛脫。
瘙癢的感覺仍在繼續(xù),血蘭努力的想睜開眼,記憶終于清晰起來。
“難道是那匹叫白龍的馬?它怎么會跟來?”
朦朦朧朧間她感覺身旁有人,正俯身在自己左側(cè)不知做什么。
她的目光雖然很模糊,卻知道自己身旁的東西,不是白色而是黑色的。
那是一個人!
他埋著身子,正伸長著舌頭在自己左肩的傷口周圍輕輕舔舐。
血蘭手邊的劍,如吐信的靈蛇瞬間出鞘!
雖然她雙手均是有傷,但是這么近的距離想要避開任何人的一劍都不容易。
那個人似乎知道血蘭醒了,也早料到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輕而易舉的就躲了開去。
“許久不見,六妹還是這么大的脾氣?”
一襲黑袍下,干燥的皮膚有些微黃,血紅的嘴唇,眼睛雖然很美,但濃妝下卻散發(fā)著一絲陰狠。
顯然,血蘭并沒有當(dāng)這個女子是姐姐,而這個“姐姐”看血蘭的眼神,也不像是看著自己的妹妹。
“黑寡婦!這么久不見你還是這么惡心!”
眼前的女子,竟然是七殺手之中的“黑寡婦”。
血蘭見到黑寡婦躲開了自己這一劍沒有繼續(xù)出招,因為自己此時的身體狀況根本容不得自己動手。
“好妹妹,姐姐只不過是幫你清潔傷口,不敷藥傷口可是要化膿的。要是在妹妹這嬌嫩的肌膚上留下了印記,姐姐還不得心疼死。”
血蘭一陣作嘔,別人不知道,她可清楚黑寡婦對自己可比對男人有興趣。
也不理身體的麻木僵硬,捧起一捧溪水就在左肩周圍用力的搓揉,想要洗凈傷口上令人作嘔的唾液。
黑寡婦嘖嘖搖頭道:“都是一個名聲下的姐妹,誰又比誰干凈。想想你手上沾染的鮮血,你洗得干凈么?”
血蘭動作一頓,冷笑道:“我殺的都是該死的人,也不會像你一般為了殺人不擇手段。”
“所以啊,雖然你的武功比我高,名字卻會排在我黑寡婦之下?!?p> “我對什么排名沒半點(diǎn)興趣?!?p> “喲,好一朵出淤泥不染的蘭花??上а?,是血染成的!”黑寡婦嗤笑道。
“你這么費(fèi)力找我,就是來說廢話?”血蘭道。
黑寡婦笑道:“咱們六個可能就你一個才這么閑。老大讓我告訴你…有新任務(wù)。”
血蘭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迅速系上披風(fēng),拿起劍便要離去。
“你別忘記了你的命是誰給的!”黑寡婦冷笑道。
血蘭似乎沒有聽見,根本不予理會。
“好啊,好極了!你想憑自己的想法活著。你可以不靠任何人,不靠任何事,但是你別忘記,你為什么做了這行!”
血蘭的腳步終于停了下來。
黑寡婦終于露出一絲得意的神色:“好妹子。我雖然不知道你一個女子為什么會需要如此多的錢。但是既然你需要,姐姐告訴你!沒有任何途徑來錢會比殺人更快!”
血蘭站在原地,緊咬著嘴唇,不愿睜開眼睛。
黑寡婦慢慢了走了上去。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血蘭的長發(fā),在血蘭耳畔深吸一口氣輕語道:“妹妹現(xiàn)在這可憐的樣子,又重傷未愈,真想在這里把你剝光了吃掉。”
說完,黑寡婦又輕輕探出了舌頭。
血蘭既沒有生氣也沒有睜開眼,只是手中長劍不偏不倚擋住了黑寡婦的企圖。
“任務(wù)是什么?”血蘭語氣很平淡,此刻不知在想些什么。
黑寡婦道:“這次的任務(wù)很棘手。但是做完這一票,咱們可以應(yīng)該可以休息很長一段時間?!?p> “咱們?獵頭是誰?”血蘭這才睜開眼。
“你該問這次我們可以得到多少酬金。這位金主開價一萬兩?!?p> “一萬兩?值得你黑寡婦這么上心?”血蘭斜睨一眼道。
黑寡婦冷笑道:“你以為是銀子?是一萬兩黃金!”
“是很燙手。難道他是準(zhǔn)備讓你我聯(lián)手?”
“當(dāng)然,此人值得我們姐妹聯(lián)手。在我記憶里這還是我們七殺第一次接到這么燙手的生意。”
黑寡婦抿著嘴看著血蘭,笑意越來越濃。
“葉-星-凡!”終于黑寡婦在血蘭耳畔輕聲吐出了三個字。
一聲劍鳴,血蘭的冰冷的劍鋒已搭在黑寡婦的脖子上。
血蘭慢慢轉(zhuǎn)過身,眼神中同樣充滿冷意。
“喲,出手挺快啊,一點(diǎn)也不像受傷的人?!焙诠褘D這次沒有閃避,也沒有恐懼,仍是輕笑著。
“滴答滴答”的聲音自地下傳來,是鮮血滴在石頭上的聲音。
這一劍血蘭左肩上的創(chuàng)口又再次崩裂,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感此刻她卻渾然不覺。
“你要?dú)⑷~星凡?”血蘭一字一頓,似乎只要黑寡婦回答錯一個字,就要讓她血濺當(dāng)場。
“不是我想殺她,而是有人出錢要他的命,你說我這做姐姐的能如何呢?”
黑寡婦雖然仍是輕松的表情,氣勢卻明顯弱了許多。
因為此時月光下,血蘭眼神中的殺氣,告訴自己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黑寡婦嘆了口氣道:“跟妹妹開個玩笑,何必這么認(rèn)真。”
終于,血蘭的劍鋒才緩緩移開,看黑寡婦眼中的神色不似作偽,
黑寡婦這才笑道:“不會是在華山之上,那個姓葉的,先姐姐一步已將妹妹吃掉了吧?!?p> 血蘭道:“究竟何事?!?p> “罷了,老大讓我轉(zhuǎn)告你。前日有人托老瞎子找上門,出價不低,是黃金三萬。想讓三哥他們?nèi)ヅ钊R劍派耍耍。老大知道六妹一定不高興,所以就沒有接下這單生意。還讓我來知會妹妹一聲,看是不是需要幫助。咱們七殺什么時候做過賠本的買賣,老大還真是偏心!”
血蘭心中微微一驚,因為這絕不是黑寡婦能編造出來的謊話。
葉星凡說過,近日江湖暗潮洶涌,蓬萊此次遇到大麻煩更并非全無可能。
“此事就不勞幾位費(fèi)心了,多謝?!?p> 這多謝二字,血蘭幾乎是咬著牙說出口的。
等到血蘭身影消失,黑寡婦那妖艷的臉上才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