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推門進(jìn)去,入目處是一堆散亂的被褥中橫七豎八的躺八九個酒瓶,而郭曼正側(cè)躺在其中。長長的黑發(fā)遮擋住了臉的大部分,不知道的根本不知道這人是誰,再走進(jìn)一點,站在了床頭,這下看的更清楚了,她的睡姿一點都淑女,而是將自己抱成了一團,如同在母體中一樣,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姿勢,也是一種自我封閉的姿勢,保護自己免受傷害,封閉自我,不讓外人窺見真實的自己。
秦王緊皺眉頭,在炕頭站了良久,郭曼還是一動不動的酣睡著,如果不是有呼吸聲傳來,秦王真的以為她已經(jīng)睡死過去了。嘆了口氣,把炕上的酒瓶一個個呢小心翼翼的拿開,放在一邊,而后坐在炕頭,伸手將郭曼臉上的亂發(fā)撥開,見她臉頰微紅,眉頭緊緊的皺著,眼瞼下是淡淡的青黑色,可知,真的是一夜未睡,疲憊不堪,毫無血色的嘴唇抿成一條線,雖在酣睡,可睡的并不安穩(wěn),反而像在極力忍耐著什么。
秦王從來沒見過如此模樣的郭曼,除了心疼,更多的是不解與迷茫,不解她為何會對蘇小小那么好,認(rèn)識這么長時間以來第一次開口求自己竟然是為了給蘇小小找一個好的接生婆;不解有了好的接生婆竟還不放心,而是親自守在產(chǎn)房在等她平安生子才肯回來;迷茫的是這一刻的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看清過郭曼這個人,更沒有了解透她,她的冷淡與自持,她的孤僻與善良,她的貪財與自強,所有自己看到的好像都是她刻意表現(xiàn)出來讓自己看到的一樣,那她沒有表現(xiàn)出來甚至是刻意隱藏起來的呢,到底是什么?
秦王皺眉看著郭曼不安的睡顏,不僅深深的思考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郭曼從睡夢中驚醒,出了一身的冷汗,剛坐起來就發(fā)現(xiàn)屋里有一種異樣的氣氛在縈繞,扭頭看去,見秦王正目光沉沉的盯視著自己,頓時嚇了一跳,問道:“你怎么在這里?”
“沒事,過來看看?!?p> “王爺,這不合規(guī)矩,你先出去吧。”郭曼邊把被子蓋在身上邊說。
“好?!?p> 秦王走后,郭曼擁著被子在床上呆坐了片刻,穿好衣服,簡單的梳了個低馬尾就出來了。
“喝杯茶,解解酒?!惫鼊傇谝巫由献?,秦王就倒了杯熱茶放在郭曼旁邊的茶幾上。
“謝謝?!惫f著端起了茶,但并沒有喝,只是捧在手中取暖。
“遇到什么事了嗎?為何喝酒,還喝的那么多?”
“沒有啊,只是不習(xí)慣大白天的睡覺,又覺的很累,想喝點酒解解乏,那承想酒太好喝了,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雖然郭曼的解釋合情合理,可秦王就是覺得郭曼在撒謊。
“王爺找我有事?”
“今年春天有三個宜嫁娶的日子,你喜歡哪一個,我好提前準(zhǔn)備?!闭f著遞給郭曼一張紙。
郭曼伸手接過,展開,上面寫著三個日期,一個是二月初二,龍?zhí)ь^那天,一個是三月初九,還有一個是三月二十九。郭曼看罷,好像除了二月初二那天,其他的兩天都可以。于是問道:“王爺傾向哪個日子?”
“當(dāng)然是越快越好?!?p> “離這天只有半個月的時間,會不會太趕?嫁衣、頭冠能準(zhǔn)備好嗎?要不三月初九?”
“好,就這天?!鼻赝醮饝?yīng)的這么痛快,讓郭曼有一種落入圈套的感覺。見郭曼微微皺眉,秦王問道:“怎么了,這個日子不合心意?”
“沒有,只是一想到還有一個月多月就要嫁為人婦,心里有點別扭。”
“慢慢習(xí)慣就好了,只不過是換個地方生活?!?p> “嗯?!?p> “對了,剛才寧王府的管家嬤嬤來問,那一萬兩銀子是要銀票還是現(xiàn)銀?”
“你怎么答的?”
“我讓青梅回說你正在休息,等醒了再派人去回?!?p> 郭曼點點頭,說道:“那就要現(xiàn)銀吧,我還沒見過一萬兩銀子整整齊齊的擺成一摞是什么樣子呢。最重的一錠銀子是五十兩,那就是兩百錠,好像也不是很多?!?p> 秦王笑道:“市面上流通的最重銀錠確實是五十兩,但在國庫里是一百兩一個的銀磚,要不我給你換成銀磚?”
“不用了,”郭曼連忙搖頭,說道:“兩百個都不多,變成一百個就更少了。我這就讓小路去趟寧王府,告訴寧王明天送現(xiàn)銀來,全部換成五十兩一個的銀錠?!?p> 說著就走到門口喊青梅,青梅跑過來,瞥了一眼屋里端坐的秦王,哆嗦了一下,問“縣主有何吩咐?”
郭曼把剛才的話對她說了一遍,最后又囑咐道:“你讓小路告訴寧王要悄悄的送過來?!?p> “為何?”
“財不外漏嘛,快去?!?p> “是?!鼻嗝反饝?yīng)一聲,又著急忙慌的跑開了。
郭曼看著青梅慌亂的背影,好奇的回頭對秦王說:“你把青梅怎么了,我怎么感覺她很怕你?”
“你看錯了,你是急著傳達(dá)你的命令去了?!?p> “是嗎?”郭曼有點懷疑。
“是,”秦王肯定的回到。
他越肯定,郭曼就越懷疑。
確定了日期,秦王也就離開了,臨走前,囑咐郭曼少喝酒,更不要喝醉,尤其是在外面。
第二天在郭曼的萬分期待之下終于來臨了,但不是郭曼所希望的靜悄悄,而是郭曼最不希望的盡人皆知。
一行人穿著半新不舊的衣服鑼鼓喧天的來了,旁邊跟著一群看熱鬧的閑人。最前面的兩人抬著一個大鼓,后面還跟著一個人不停的敲擊著,再后面的兩人吹著嗩吶,再后面的兩人吹著喇叭,最后面的八個人抬著四個箱子,每個箱子都大開著,第一個箱子里整整齊齊擺著的是五十兩一個的銀錠,第二個箱子就變成了十兩,第三個箱子就變成了五兩,最后一個箱子里更是變成了一串串的銅板!看著那一箱子的銅板,郭曼的眼角抑制不住的抽搐起來,太陽穴好像也跟著突突的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