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nèi)重新靜下來，厚重的窗簾垂下，阻隔外界聲響，名為凝重的氣氛籠罩，幾個人的臉色不約而同沉下。
顧云曳眼眸微動，這馬車，似乎停下來……很久了？
未等她出口詢問，身側(cè)的夜鏡川眸光輕轉(zhuǎn)，率先伸出手，在其他四人之前拉過顧云曳往邊上一帶。
刺啦——
劍光一閃，偌大的馬車頂直接被斬開，摔落至黃土地面上，發(fā)出砰咚的悶響。
車內(nèi)六個人也在劍影之下被迫朝五個方向分開，衣袂翩飛間數(shù)道黑影乍然出現(xiàn)在四裂的馬車周圍。
夜鏡川輕功頂絕，抱著顧云曳速度卻一點也不比其他人慢。
在半空中掠過的剎那，顧云曳瞥到馬車方圓數(shù)里內(nèi)倒著許多不同衣著的人。
夜鏡川攜顧云曳落在一處空地，看著周圍逼近的黑衣人，他輕輕蹙起眉，側(cè)頭對顧云曳道：“對方人很多。我們幾個這次帶出來的人似乎都遭到了暗手……無一例外?！?p> 說到最后四個字，夜鏡川向來淡然的語氣難得有些凝重。
眼看敵手四面八方圍來，夜鏡川眼光微轉(zhuǎn)，掃了一圈，攬過顧云曳便向相比較而言人數(shù)最少的東南方掠去，一路黑衣人源源不斷地涌上來。
眼見夜鏡川再次甩出一個人，顧云曳微微側(cè)頭，扯了下他淺茶的袖袍，低聲道：“把我放下來吧?！?p> 這么打下去顯然不是辦法，看這些黑衣人一群接著一群地出來，再是厲害的人終究雙拳不敵四手。
顧云曳不會武，但她看的分明，那些黑衣人攻擊過來的時候似乎有意無意地在避免傷到她。
這種顧忌表現(xiàn)得不能再明顯。
夜鏡川猶豫了一瞬，還是做了個停下的手勢，周圍的黑衣人果然停止攻擊，蘇嵐慕容澈等人見狀飛身到顧云曳身邊站定。
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放眼望去周圍俱是身著黑衣手執(zhí)長劍的蒙面人。
即便他們身上并沒有什么明顯的標(biāo)識，但蘇嵐慕還是眸色沉諳地低嗤了句：“蒼云樓?！?p> “真是好眼力啊?！睗M含笑意的聲音突兀響起。
原本圍得水泄不通的黑衣人整齊地讓出了一條道，身著灰衣的少年慢悠悠地走過來，長相普通，卻掛著一抹明媚如朝陽的笑，讓人再見不忘。
——盧休。
顧云曳幾乎是下意識地蹙眉，又是他。
“姐姐這么不愿意見到我嗎？可真讓人傷心啊?！北R休笑瞇瞇地看著顧云曳，話是這么說，表情卻不變絲毫。
白之珩等人臉色不善，卻各自沉默地站在顧云曳身邊，畢竟，他們現(xiàn)在說什么可能都會被對面的盧休忽略。
明明看著年紀(jì)不大，心思卻沉得很，至少從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盧休的表情、眼神俱是一種近乎漠然的從容淡定。
讓人無法確定他派人圍住他們的目的究竟為何。
“盧休，”顧云曳神色平淡地看著他，語氣卻帶著意味不明的追問：“你到底是誰？”
盧休笑容更盛，手里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朵纖弱蒼白的花，“比起這個，姐姐還記得這朵花嗎？”
顧云曳一怔，側(cè)眸看向容澈，恰巧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
“咳咳……”容澈喉間微癢，忍不住輕咳了一聲，臉色蒼白得近似透明。
白之珩亦是一愣，蘇嵐慕夜鏡川和楚云銷卻是不得其解。
顧云曳抿唇，目光又移向盧休手中那朵蒼白纖薄的花朵上，眸中神色沉暗。
——蒔羋花。
“這花長得還不錯，我專門在一個地方種了個花海呢，姐姐，開心嗎？”極為挑釁的話語，語氣卻是稀疏平常的滿懷笑意。
正如盧休這個人，矛盾重重。
顧云曳面色難看，漆黑眸底一片冷寂：“你怎么知道？”
若說白之珩與容澈是那晚聽到了她與黑白使的談話而猜測，那么盧休又是從何得知蒔羋花與容澈的命有關(guān)？
白之珩跟容澈不至于說出去，畢竟是這種鬼神莫測的事情。
所以，盧休是怎么知道的？
“這種事呢，還是該一個一個來?！北R休并未回答顧云曳的問題，伸出手輕觸著蒔羋花那纖巧的花瓣，眸子認(rèn)真專注地盯著花瓣，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玩意兒。
而他話音剛落，周圍景色一陣變換，幾乎眨眼之間，顧云曳容澈與盧休已經(jīng)站在了一片蒔羋花海之前。
“陣法。”容澈沒什么情緒地瞥了眼那片蒔羋花海，緊貼著顧云曳站定。
顧云曳側(cè)眸細(xì)看向他的臉色：“你感覺如何？”
“無礙?！比莩狠p揚了揚唇，只是唇色近乎蒼白，瞧著毫無說服力。
顧云曳蹙了蹙眉，復(fù)又看向盧休，瞳孔剔透似黑瑪瑙，泛著幽冷的色澤：“你到底是誰？”
這一次她的語氣沉緩又冷硬，全無平日清淡似流云的平靜。
“不如姐姐猜猜？”盧休輕搖了搖手中的蒔羋花，笑得格外燦爛。
“咳咳……”容澈手抵著唇，喉間一抹腥甜涌上來，眼前一陣模糊。
他微搖了搖頭，感覺有一雙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容澈……”
盧休含著笑的聲音傳過來：“這是反噬，估計還有一刻鐘，他就要死了?！?p> 他的語氣無悲無喜，只是敘說平常事的風(fēng)輕云淡。
容澈耳邊也是一陣轟鳴，嘴里的血腥味愈發(fā)的濃重，他幾乎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
“也許是真的……要說再見了……”容澈露出一個苦笑，緊接著咳出一口血來，將他蒼白的唇染得艷紅。
平素美玉般秀逸的顏色蘊上了病態(tài)的美，顯得其脆弱易碎。
此時此刻，容澈恍然想到，那時她所經(jīng)受的原是如此感覺嗎？
顧云曳默不作聲地看著容澈的眼睛逐漸失焦，那初見如星辰般的眸子在她眼前變得黯然失色，就似一塊精美雕琢的玉石鏘然碎裂。
——因她碎裂。
“怎么……死得那么容易？”突兀的聲音響起。
盧休歪了歪頭，看著呼吸愈發(fā)急促的容澈，挑了下眉，笑容中摻雜了些遺憾。
顧云曳眸底泛著冷光，因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語氣而氣結(jié)，扶著容澈胳膊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緊。
纖細(xì)修長的手背上青紫的筋絡(luò)顯得尤為突兀。
“咳……”容澈已然什么也聽不見，卻感受得到顧云曳的力道，遲緩的大腦想到了可能的原因，他的唇角下意識揚了揚。
蔥瑾
咳咳，總之不會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