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訴我,他叫烈焱,也是我前世的故人,我忘了,在我能記得的前世的記憶里,好像并沒有他,但我想,他大抵在我沒有想起來的那段記憶里是故人罷!
至此,我想了許久,大抵該是還有沒有想起來的,不過,我倒覺得記憶回來不是壞事,畢竟,我與仙君相伴許久,若是想不起來,該是遺憾,就是不知仙君為何從不提起我以前的記憶。
殿外的雨很大,花葉飄零,雨水落在身上是冰涼的,我不能像隋云跡那樣有仙法護(hù)體,風(fēng)雨不侵,我收了傘,裙擺已然濕了大半,我踩在他殿前的臺階上,留下大片水跡,隋云跡連頭也未抬,廣袖輕揮,裙擺就整潔如初了。
我在隋云跡對面坐下,趴在他的棋盤上,好好一局棋便被擾了個亂七八糟,隋云跡執(zhí)棋的手一頓,微微一笑便放下了棋子,聽燕晚說話。
她如果有話要說就總是心不在焉的,不知這出去淋了場雨,要說些什么。
“仙君,我剛剛又碰到了那個人,他說他叫烈焱,而且他說,他是我的故人,我真的認(rèn)識他嗎?為何我記不得他?”
隋云跡聽到他的名字,有些驚怔,從燕晚口中說出了他的名字,畢竟已經(jīng)許久未聽見他的名字了,或者說,不希望燕晚提起他。
“許是認(rèn)錯了吧!”隋云跡不想多說什么,她并未完全記起前世的記憶,隋云跡此時居然存了私心,她若完全記起,怕是沒有此刻的平靜。
只是他竟然已經(jīng)練出來了形體?而且能在云虛宮這種仙氣縈繞的仙山來去自如,果真如預(yù)料一樣,千年的封印并未使他消怠,而是使他的法力大增,他出了虛無地域的第一件事,便是尋燕晚,可見他居心叵測,賊心仍未死。
若是他法力大增,如此一來,除去他想來不易。
隋云跡靜靜望著燕晚,當(dāng)年,帶她回去妖界,她是欣喜的,可是她那次誤入了凡間,在凡間流連,隋云跡只有等待,等她厭倦了人間,愿意跟他回歸仙界,只是時間僅剩不多。
四方之神歸塵,將守護(hù)的職責(zé)壓于身,成為守護(hù)四方安定之神,這一身份,讓他猶豫,隋云跡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等待,他亦怕再等上千年,也是空無的虛妄。
烈焱接任妖王之位,隋云跡沒有理由再留在妖界,他問過燕晚,想把燕晚一起帶走,可是,最后,隋云跡沒有帶走她。
“隨我去云宮可好?那里仙鳥繾綣,云霧繚繞,仍有我作伴!”
時隔千年,這段話,隋云跡還記得,也記得,她眼中仍留戀凡塵俗世。
她望著他,“我如果去了,還可以隨時去人間玩嗎?”
他無法帶走她,于是,他獨(dú)自走了,因?yàn)?,他亦想?xí)慣沒有她的日子,畢竟,誰都不會永遠(yuǎn)陪伴著對方。
“姐姐,你又要離開?妖王可知道?”碧兒很擔(dān)心她會陷在其中,但是也知道阻止不了,人間太繁華了,況且,人心險惡。
碧兒記得,她說,去道別,隨后就與隋云跡去天宮,碧兒答應(yīng)她一定要好好修行,早日進(jìn)入仙界,卻不知后來發(fā)生了什么,燕晚被關(guān)了起來,再后來,碧兒也不知所蹤了,所有與燕晚有關(guān)的人,似乎都消失了。
隋云跡沉默不語,烈焱執(zhí)棋落下,勝了此局,“當(dāng)初你帶她回來,我便說過,如果你升入仙界,便由我來約束她,你可記得?”
隋云跡知道已經(jīng)無法再維護(hù)她了,只是不想她真的萬劫不復(fù),希望她能迷途知返,不然事情就真的無可挽回了。
只是讓烈焱帶走她,隋云跡隱約有不祥的預(yù)感,但他已經(jīng)不能留在妖界,云虛宮,高聳入云,有仙鳥繾綣,卻格外冷清,沒有她的陪伴,日夜都無比漫長,隋云跡第一次感覺永生的孤獨(dú)。
若是有選擇,他該是會放棄永生,選擇與她白頭偕老。
只可惜,隋云跡沒有等到那天,不久就傳來妖王奪位之言,封印的魔界蠢蠢欲動,魔界的氣息越來越重,封印,終要解開了。
再見她,她已失去記憶,墮入魔道,她側(cè)身回望之時呆怔的看著他,他無法揮劍刺向她,此時的兩人,是敵對的。
直到此刻隋云跡才知,她的身份,烈焱早已經(jīng)知道了;一直以為把她的身份瞞得滴水不漏,卻不想烈焱早已經(jīng)布好了局,步步引她入局,可笑是連隋云跡也不曾懷疑過烈焱的居心。
隋云跡不知道她記起了多少,但是她提起烈焱卻沒有記憶,應(yīng)該還有一世未記起。
隋云跡知道,這只是暫時的,終有一天,她會記起過往一切,燕晚去了屋內(nèi),她沒有關(guān)門,風(fēng)吹得門搖來搖去,他的心,從未像現(xiàn)在一樣不安。
也許,隋云跡還是不習(xí)慣一個人的生活,也許,他只是想有人做伴而已,至少,在千百年來,隋云跡都是這樣告訴自己的,只是,他忘了,當(dāng)初不顧一切去尋她氣息時,隋云跡拋棄了一切。
他用了幾百年的時間,尋遍了三界九洲,自欺欺人,也不過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