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李佳陽就來到了看守所想看望文皓。
看守所探視的時間還沒到，她便在門外等著，初冬的天，初晨已經(jīng)有了刺骨的寒意，她卻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像一座雕塑，足足撐了兩個多小時，直到看守所的人上班。
文皓一聽來的是李佳陽，開始竟然對見還是不見有所猶豫。兩個曾經(jīng)相濡以沫的戀人，感情不知何時灰飛煙滅，留下來的是兩個連見面都害怕的“陌生人”，不是不想見，而是不敢見。
最后文皓還是應(yīng)允了李佳陽的見面，本來只是為了問一句“為什么？”，最后都變成了“你過得好不好。”
不過才短短幾天時間，李佳陽憔悴了很多，臉上沒有一點妝容，白皙的皮膚看不到一點血色，就連嘴唇也是慘白的，深深的眼袋在臉上清晰可見，像是幾天沒睡覺帶來的結(jié)果，頭發(fā)也扎得很隨意，像個才做完家務(wù)的家庭婦女。
起初的兩人就那么相對而坐，沒有對視，沒有語言，沒有表情，什么也沒有。
“你還好吧？”許久，李佳陽才問文皓，抬起頭已是淚流滿面。
“挺好的，你？”對于李佳陽的眼淚，文皓有點措手不及，原本他以為她來只為見彼此最后一面了卻一些遺憾，可不知，她會流淚。文皓發(fā)現(xiàn)他還是對李佳陽的眼淚沒有抵抗力，看到他哭，他就覺得鉆心的疼。在這世界上，他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她，那個為他付出青春的女孩，那個曾愛他如生命的女子。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李佳陽不知道接下來能說什么，不停的重復(fù)著這三個字。
“你？”文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原本想問的問題也像是如鯁在喉，問不出口。
“你為什么要那樣做，是為了我嗎？因為你愛我對吧？你做的那一切都是因為愛是吧？”
“我……”
“你不用解釋，我都知道，你愛我太深了，所以才會做傻事，你不用說，我都知道，我都知道，真的?！?p> “佳陽，你？你在干嘛？”
“你別說，什么都不用說，我都明白。要是可以從來一次，我寧愿我們不要相識，那樣的話，就不會有后來這些，這些，這些遺憾的事了。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太愛我，有時，我真的希望你不要這么愛我，這樣你就不會因為愛我去殺害無辜的人，這樣你就不會身陷囹圄，你知道嗎，你坐牢就像是我坐牢一樣，你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在坐牢，我也在，我陪著你呢，別害怕。”李佳陽說得語無倫次，卻又不愿停止的繼續(xù)說著。
“文皓，你知道嗎？我從第一次見你，我覺得覺得你長得好看，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從那時起我就喜歡你，不，說喜歡完全不足以表達我對你的感情，應(yīng)該說是愛，對，是愛，我對你一見鐘情?，F(xiàn)在想來，我為什么要那么愛你，我要是不那么愛你就好了，那樣的話也許我們大學還沒畢業(yè)就已經(jīng)分手了，又或者大學畢業(yè)你去工作了而我去讀研了，那樣的話我們也分手了，就不會有后面的這些事了。你現(xiàn)在也不會在牢里，而我的心也不會跟著你坐牢！我們倆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坐牢就等于是我坐牢，我坐牢就等于是你坐牢，是吧？”
李佳陽看著文皓，哭得歇斯底里。
文皓竟然不知道怎么回話，李佳陽說得那些話他明白了，清清楚楚！
“文皓，你覺得我說的對嗎？你殺了曲湘寧就殺了吧，他們不懂你，我懂你，我懂得那種近乎發(fā)狂的愛，我懂得那種感情。你沒有錯，你一點錯都沒有，真的，在愛情面前只有愛和更愛，沒有對錯！”
“佳陽，你累了，回去休息吧?！蔽酿┯X得胸口好像有什么東西壓著，呼吸困難，他覺得自己此刻已經(jīng)缺氧，就快要倒下。
“我不累，我一點都不累。我只想跟你說說話，現(xiàn)在我們之間沒有第三者橫在中央，這種感覺真的太好了，文皓，我要得就是這種生活，這種感情，你懂我嗎？”
“我懂，我都懂?！蔽酿╅]上眼睛，兩行淚頃刻間滴了下來。
而這兩行淚，從流出到離開文皓下巴的整個過程，都被李佳陽清晰的看在眼里。
“謝謝你懂我，真的，謝謝?！崩罴殃柹钗艘豢跉猓眢w因為大力的哭泣而不時的顫抖。
“佳陽，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去吧?！?p> “不，我想多看看你。”
“回去吧，你會一直好好的，過屬于你自己的生活，一直在外面的世界擁有屬于你的自由。是我對不起你，我們之間的感情，我不該中途退出，對不起！現(xiàn)在的這一切是我應(yīng)得的報應(yīng)！”
“你已經(jīng)為你做出的付出代價了，我不怪你了，真的，我宣布，從此時起，我從心里徹徹底底的原諒你了?！?p> “謝謝，我一直以為你什么都不在意，今天我才真正的了解你了，你對我的愛遠比我知道的要深得多，謝謝你曾經(jīng)那么愛過我，也謝謝你讓我知道我曾經(jīng)是多么的幸福，謝謝。”文皓站起身，紳士的向李佳陽鞠了一躬?！翱旎厝グ??！闭f完，文皓轉(zhuǎn)身先離開。
李佳陽沒有看見這個曾經(jīng)她深愛的男人留下的一滴滴男兒淚，也沒看見他奔赴牢獄之災(zāi)時的果敢和決絕。她只看到他的背影孤單，那個曾經(jīng)與自己背影為伴的背影，是她永生難忘的風景。
她站起身，失魂落魄的走出看守所，走到大街上，走啊，走啊，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風景如哪般。
“走過來一點?！?p> “怎么，你沒注意啊，這個人像個瘋子?！?p> “不像吧？”
“我覺得很像。”
李佳陽回過頭沖說話的人挑逗性的笑笑，剛說話的人嚇得失聲尖叫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開了。李佳陽跟著追了幾步，知道她們離自己很遠了才停下來，停下了腳步，也停止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