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羅鎮(zhèn)虎衙內(nèi)坐著一個衣著樸素的書生,大堂上站著一高一矮兩個武夫垂首侍立。
他們怎么也想不到正在為如火如荼的改革忙的腳不沾地的丞相能夠有時間來他們這樣的窮鄉(xiāng)僻壤,干預(yù)這樁幾十年來都沒人過問過的不斷失蹤人口的懸案。
“閆鎏,閆寬你們兩兄弟飛劍給我的傳訊我收到了,金羅鎮(zhèn)的事情我也大致了解清楚了,我的意見是不明著和這個馮琢對著干,明面上對殷瑜宗所作的事情不聞不問?!?p> “丞相,他們這些年做了這么多骯臟陰毒的勾當,咱們就不管了?那成立這個虎衙還有什么意義!”
高個子武夫性子直有些憤怒的說道。
“丞相,閆鎏一介莽夫您可別和他一般見識啊?!?p> 矮個子武夫趕緊為高個子武夫打圓場。
這段時間一些還抱有希望或者說已經(jīng)無路可走的受害百姓抱著死馬當活馬醫(yī)的想法來到他們這里講訴自己的悲慘遭遇,閆鎏閆寬兄弟倆對殷瑜宗的所作所為義憤填膺。
尤其是閆鎏恨不得自己去做一回綠林好漢把那殷瑜宗給滅了為這些遭殃的百姓報仇。
要不是對新上任的這個丞相的改革抱有很大的期望,想著李丞相一定會給這些人一個公道的說法,才會讓這殷瑜宗再張狂上一陣子,否則自己真的會冒著殺頭的危險讓自己心里頭的這口氣舒坦了。
李魁也不生氣,反而對閆鎏的反應(yīng)很欣賞:
“我說明著不對抗,我說暗地里了嗎?以后多動動腦子,壞蛋還用腦袋想辦法呢,咱們能用蠻力?”
“大人的意思是?”
閆鎏有些不解,但明白了李魁不會不管的意思后又有些激動。
“明著不動是因為現(xiàn)在的時機還沒到,剛剛開始改革,各方勢力都在虎視眈眈的盯著,只要不觸及他們的利益便罷了,一旦動了一點或者是有動的意思,他們就會瘋狂的反撲。
一定會把這改革扼殺在嬰兒階段,甚至支持我們改革的王上這王位也坐不穩(wěn)固了,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p> 李魁話鋒一轉(zhuǎn)問二人道:
“你們覺得武力可以解決這樣殘害百姓的行為嗎?”
“屬下斗膽,覺得可以?!?p> 閆鎏一身正氣的回答。
“解決一個殷瑜宗你們二人便夠了,如果不夠我再派兩個人來,肯定可以。
可是世間多少不平事,或者往小了說宸國各個地方大同小異,都是地方官府欺壓百姓,山上宗門對地方法度嗤之以鼻,甚至就如國中之國,各自為政,宸國想管嗎?
當然想管,可是管不了啊,惹不起啊,就如這一個小小不成氣候的殷瑜宗,因為年年上供的是神仙錢,這王上不也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嗎?
你說王上不想懲治他們?不想讓自己的國家國泰民安,祛除這些歪風邪氣?
當然想,可是沒辦法,缺錢吶,只能暫時不動,憋屈不?貴為一國之君也同樣憋屈。
如果可以武力解決,那也是整個國家的武力值上來了,否則你管的了這次,下次呢?管的了這里,別處呢?你滅了一個殷瑜宗,還有下一個殷瑜宗,走了一個馮琢,還有無數(shù)個馮琢。
說到底平民百姓還是一樣遭殃的。而我們的改革是要把這些陳年的積弊慢慢消除,最終呈現(xiàn)出一個比較合理的制度,讓山上神仙也得守規(guī)矩,官員們也受限制,這樣百姓才會相對能夠公平一些,才不會有人像現(xiàn)在這樣視人命如草芥。
所以改革也是需要智慧的,哪些現(xiàn)在可以動,哪些得一步一步的動都是需要精細的考慮的,千萬不能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咱們可是要做影響千秋萬代的功業(yè)的,不能一時沖動毀了萬千百姓的福祉,對不對?”
閆鎏閆寬二兄弟覺得丞相說的有道理,卻又覺得有些憋屈,李魁笑了笑又對他二人說道:
“但是難道就這么因為時勢妥協(xié)了嗎?千秋功業(yè)要做,但到底需要時間,那么見到的不平事就心安理得的不管了?不!”
李魁搖搖頭說道:
“妥協(xié)也要妥協(xié)的剛氣一點。”
李魁用武夫們擅長的心語術(shù)對他們二人指點了一番,二人面露微笑,相互對視一眼都覺得丞相不愧是丞相,一肚子壞水。
李魁說完后就要趕回洛水城,但是還沒走出門口的時候又回過頭來對閆鎏閆寬兄弟倆說道:
“這兩天你們不是發(fā)現(xiàn)有個新出現(xiàn)的外鄉(xiāng)人總是盯著虎衙這邊嗎?
你們可以去讓他傳話給他的主人——調(diào)虎離山已成,瞞天過海圍魏救趙可以痛打落水狗?!?p> 見閆鎏閆寬二人點點頭,李魁才馭劍而走轉(zhuǎn)瞬即逝。閆鎏閆寬都長長的舒了口氣,來這里快一個月了,這心情總算能夠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大哥,那天來的那個白衣少年還真不是吹牛啊,真能請的動丞相大人吶!”閆寬感慨道。
閆鎏望著李魁馭劍而走已無蹤影的方向說道:
“你難道不應(yīng)該關(guān)注一下外界傳聞的無依無靠的外鄉(xiāng)窮苦書生一舉奪魁成了人上人這個消息是錯的嗎?
丞相竟然可以馭劍轉(zhuǎn)瞬即逝,這份修行你我二人看都看不出境界來,有如此修為的高手還能夠踏踏實實的從一個書生做起,不恃才傲物倚勢欺人,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
閆寬也望向閆鎏看的方向點點頭:
“此乃真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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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荔兒姑娘和李燕睡在在外屋,韓天元第一次沒有修習心法,運用吐納之法靜下心來后也沒有再修煉,只是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皎潔的月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半三更,韓天元覺得后脊梁有些發(fā)冷,沒有回頭淡淡的說道:
“荔兒姐姐就不要故弄玄虛了,你既然今天都暢所欲言了,何苦再藏著掖著呢?”
韓天元從窗戶旁回過頭來對著一團黑氣包裹的魂魄說道:
“荔兒姐姐是忽然改變的主意吧,其實之前你還想再讓我多活幾天,再聽一聽你的高論,把我的精神打垮,這樣你收我魂魄的時候我的用處還大一些是不是?”
這團黑氣漸漸淡去逐漸露出了荔兒姑娘的面容,她也不再裝腔作勢,有些欣賞的說道:
“聽說你心思縝密,演技也不錯,小小年紀城府如此之深,連我都有些自愧不如了?!?p> 然后又有些遺憾的說道:
“只不過天妒英才,讓你早早遇到了我,偏偏你又是個還沒入門的雛鳥,做了鬼也只能怨自己運氣不好了?!?p> 荔兒姑娘又眉眼帶笑的勸慰韓天元道:
“小兄弟,這世道想要講理可不是憑一張嘴就行的,何況還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你沒聽說過閑事莫管嗎?
自己既沒本事管,還有一腔正義想要釋放,那結(jié)果也只能是讓你也成為我的幫兇才對得起你想要做好人的心理啊,對不對?”
“然后我就會自責,變成鬼也會自責,覺得本來是想要幫助他們脫離苦海的,自己卻做了劊子手,我可能還會因為這樣的心理入魔,對不對?”
韓天元盯著荔兒姑娘的眼睛沒有情緒的繼續(xù)說道:
“打擊報復(fù)一個人,不是打死了就算了,要徹底摧毀他,就要知道他最接受不了什么,就讓他做他接受不了的事,這樣才算是圓滿,才算贏,對不對?”
“真是知己啊,高山流水覓知音,所以姐姐舍不得放你走啊。”
荔兒姑娘的紅絲帶向韓天元襲來,韓天元一個跟頭滾到一邊,把早已準備好的冰蠶劍握在手里,但他都不正面與紅絲帶糾纏,東躲西藏有些狼狽。
正在這時候荔兒姑娘好像感應(yīng)到了什么,紅色絲帶一滯,說時遲那時快,韓天元瞅準時機一劍砍向紅絲帶,紅絲帶顫了一顫,荔兒姑娘這才把臉從窗戶方向轉(zhuǎn)向韓天元,譏諷的說道:
“我就算什么術(shù)法也不用,你一個屁都不會的凡夫俗子能夠奈我何?”
韓天元學著李燕聳聳肩,對荔兒姑娘說道:
“那不如就試試看?”
荔兒姑娘的紅色帶再次向韓天元擊去,這時候她的招數(shù)已經(jīng)變成招招凌厲,招招要命了,韓天元一個不小心就會神魂俱滅萬劫不復(fù)。
韓天元從綠玉杖中召喚出生前刺殺自己的六境武夫,讓他纏住荔兒的要命招式,之前沒有談攏的黑衣人這回卻啥也沒說,立馬投入到了戰(zhàn)斗里。
黑衣人擅長刺殺,從來干的都是刀上舔血的日子,招數(shù)狠辣招招直擊要害,二人路數(shù)異曲同工,荔兒竟沒占到半分便宜。
韓天元看向窗外,牛眠坡的方向已經(jīng)能夠看的到火焰沖天了,想必今天白天看到的那個馮琢已經(jīng)火燒屁股,顧不上喝酒吃肉會姑娘了,沒準已經(jīng)急得恨不能自己也挑一桶水趕去牛眠坡滅火。
很快璧寶閣這里也聞到了一股嗆鼻的煙味,璧寶閣的兩個管事的慌忙從隔壁屋子里出來,開始施展神通讓玉佩里休眠的小鬼醒過來,然后號令讓他們先飛出璧寶閣,在外面候命。
然后又召集璧寶閣能夠走的動的人趕緊滅火,亂成了一鍋粥,根本無暇顧及韓天元幾人。
韓天元借機退了出來,李燕,林凡,劉金國和張鑫力也陸續(xù)趁亂逃了出來,張鑫力問韓天元道:
“主公,下一步咱們該怎么辦?不如主公先逃?我們四人擺脫不了這個彩繪小人的禁制,如果一起走只能作為主公的累贅?!?p> 韓天元搖了搖頭:
“這次是突然襲擊讓他們亂了陣腳,咱們暫時歇口氣。
怕是他們還有別的什么手段沒使出來。況且咱們現(xiàn)在都是凡夫俗子,跑又能跑的哪里去,還不如靜觀其變吧?!?p> 四人均點點頭,璧寶閣內(nèi)大火雖然已經(jīng)吞噬了小半個建筑,但在兩個管事的指揮下,在眾多身著“瑜”字衣服的弟子的努力下,火勢已經(jīng)被控制住了,而荔兒姑娘與黑衣人已經(jīng)沖出火海。
雖然被黑衣人魂魄糾纏著不能立馬飛身回到牛眠坡,可是還是邊打邊向牛眠坡的方向靠近。
“此地之事大概也快塵埃落定了,只是到底不是名正言順的懲罰,也只不過是讓他們損失慘重了些,還是傷不了他們的根本,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的?!?p> 張鑫力感慨著。
“盡人事,聽天命。我能做到的只能是這樣了,誰讓我本事不濟呢?”
韓天元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世間不平事那么多,靠一己之力私自解決的做到這份上就不錯了,這樣的結(jié)果總比不做什么好得多不是嗎?”
李燕看到大家都垂頭喪氣,安慰道。
四人均知李燕說的沒錯,就是心情不好,提不起精神。
就在這時,在外面候命的密密麻麻的小鬼慢慢的融成了一個巨大的鬼臉向五人的方向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