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謝必安失蹤
崔玨打開窗,提著紅衣縱身一躍,紅衣從未飛的這樣高,相比之下,當(dāng)初那只小蝴蝶帶她飛的高度簡直是九牛一毛。
不過他飛的并不快,優(yōu)哉游哉的模樣。
紅衣攬著他的肩膀,忍不住問道:
“你現(xiàn)在到底是仙是鬼?”
崔玨低頭看她紅撲撲的小臉,將她的腦袋按在了懷里,用衣服罩住她。
“身子是他的,心是我的?!?p> 紅衣?lián)砭o了崔玨的身子,聽著耳邊的風(fēng)聲,胸口忽然一股子溫?zé)岬母杏X,不是來自于心間,而是來自于外物。
她伸出一只手探了探自己胸口,那是一顆細(xì)小的石頭。
那是撿到阿盲那天,她塞在自己胸口的。
紅衣將它握在手中,覺得那石頭中仿佛有著源源不斷的熱量涌入自己手心。
紅某人從崔玨黑色的外衣中探出頭,二人似乎已經(jīng)靠近仙界邊緣了,遙望過去可見仙山萬千,手心中的石頭觸感忽然消失。
紅衣抬起手,掌心空空如也,唯有一灘小小的水印。
感受到紅衣的小動作,崔玨低下頭,便瞧見她對著自己的手心愣神,眉頭漸漸擰成一團。
“怎么?”
紅衣?lián)u搖頭,重新回抱住了崔玨。
崔玨感受著懷中的這一團小小的溫?zé)?,冰封了千百年的心臟狠狠地跳了幾下。
“崔玨,你心跳好快。”
崔玨看著千里外的軍營,攏了攏懷中的女子,
“紅衣,有些話不需要說出來?!?p> 二人到達(dá)軍營之中的時候,夜色已深,除了門口來回巡視的一些士兵,整個軍營十分安靜。
崔玨直接帶她去了謝必安的帳篷。
二人落地的瞬間,帳里便傳來一聲怒斥:
“誰?”
那聲音,紅衣認(rèn)識。
顧仲。
這一世,紅衣與顧仲也沒什么交集,有謝必安的保護,他總是像一個淡淡的影子一般,沒什么存在感。
不過紅衣知道,謝必安的勝仗,離不開他。
也知道,無論是什么原因,謝必安都離不開他。
“顧仲?”
紅衣出聲詢問,帳內(nèi)的人頓了頓。
她聽到翻身下床的聲音,以及略帶踉蹌的腳步聲。
顧仲就這么扶著桌子出現(xiàn)在紅衣視野里,狼狽至極,額頭上纏著繃帶,身上被一件寬大的衣服擋住了,可還是能依稀看到繃帶的痕跡。
紅衣連忙上前一步扶住搖搖欲墜的他。
“你怎么了,我皇兄呢?”
顧仲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蒼白的臉色更加無血色:
“公主殿下,您怎么會來這里,咳咳…快走!”
他捏著紅衣手腕的手被一只冰涼的手拿開,崔玨將他按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從懷中取出一只干凈的玉瓶,到處一顆雪白的丸子,直接喂進了顧仲口中。
“咳咳咳…”
顧仲灌了一口水,臉色不知是因為嗆得還是因為藥的緣故,有了些血色。
“你二人如何混進來的?”
紅衣往帳內(nèi)望了一眼,抿著唇,壓抑住內(nèi)心的不安:
“你還沒告訴我,皇兄哪兒去了?”
顧仲單手緊握著水杯,低垂著頭,干凈素白的臉頰上血色退了個干凈。
他良久不語,若是仔細(xì)觀察,便能看到他緊咬著唇下,滲出了細(xì)細(xì)的血絲。。
紅衣只覺得他身上除了那點血腥之氣外,又多了一份煞氣,和濃厚的悲傷之感。
叫人看了便覺得心底酸澀。
“微臣…保護不周。得勝返途中,殿下被歹人所擒,至今生死未卜?!?p> 顧仲的聲音很輕,虛弱而無奈,或許還有悔意。
歹人。
還用問嗎?
紅衣咬著牙,掩飾住內(nèi)心的那股滔天的恨意。
又是這樣。
腦海中像是有什么要破空而出,她捂著額頭,悶哼了一聲,軟軟地就要跪倒在地。
崔玨伸手將她擁入懷中,無視顧仲吃驚的眼神,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往賬內(nèi)走去。
他冰涼的拂過她的額頭,紅衣覺得腦海中的疼痛減輕了不少。
“是他,崔玨?!?p> “嗯。”
他應(yīng)了一聲,從一旁取過被子替她蓋上。
“你在這歇一晚,我去把他帶回來?!?p> 細(xì)白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崔玨會過頭,見紅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瞧著他,聲音很輕,顯然是只想讓他一個人聽見。
崔玨低下頭。
“崔玨,你做的這些,真不會受懲罰嗎?”
在人間,就要遵守人間的規(guī)矩,崔玨自己說的。
崔玨捏了捏她的臉頰,語氣中帶著笑意:
“夠再陪你在地下呆上幾百年了。”
手腕上的力量徒然加重,紅衣的眼眶紅了一圈。
崔玨一瞬間有些慌亂,他低頭在她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騙你的,放心?!?p> “這是我的事。”
腦海中依舊針扎似的疼痛,紅衣的小臉都皺成了一團。
做人,就是要承受這樣的痛苦。
“乖,他等不了這么久?!?p> 崔玨總是能抓住紅衣的內(nèi)心,她咬唇,點了點頭,算是妥協(xié)。
崔玨二指落在她眉心,一點溫亮沒入她的眉心,她緩緩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昏睡之中。
那只小手依舊抓著他的手腕。
顧仲十分識時務(wù)地坐在外間沒有進門。
只是在崔玨走出門的時候,問了一聲:
“幾成把握?”
他聽沂水允諾要將太子帶回來,可他究竟有幾分本事?若是再搭上沂水,那該如何向公主交代?屆時,又有誰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公主帶回去?
“十成?!?p> 崔玨撩開帳簾,大步走了出去。
紅衣渾渾噩噩地從夢境深處醒來的時候,天色才方亮,外面還是灰蒙蒙的。
顧仲不在,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她扶著額頭走到前帳,顧仲支著手,似乎是在小憩。
不過顯然他睡得同樣不安穩(wěn),聽到紅衣細(xì)碎的腳步聲時,他下意識地握緊了袖中的劍,抬起頭來,眼眸之中殺機盡現(xiàn)。
見到是紅衣,才輕輕松了口氣。
顧仲將茶熱上,添了點炭火。
“公主殿下,時辰尚早,再歇會兒吧?!?p> “他還沒回來?”
顧仲應(yīng)了一聲,看著衣衫單薄的紅衣,將一旁謝必安落下的披風(fēng)遞給她。
紅衣自然地裹在身上,在一旁坐了下來,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水還是涼的,她飲了一口,皺了皺眉。
“你與皇兄怎么認(rèn)識的?”
顧仲抬眸,看著紅衣的眼神有一絲慌亂,他低下頭,似乎是不齒。
“我知道皇兄待你不同,不過我不在乎?!?p> 紅衣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就響起當(dāng)時在顧源堂初見顧仲的時候,他倒是一副世外高人的高冷模樣,哪兒還有這幅活生生的樣子。
簡直像個死人。
他撩開衣袖,白皙的手腕上,刻著一個奴字,時間過久,已經(jīng)看不清痕跡,上面還有深深淺淺的疤痕覆蓋。
紅衣抿唇。
“他救了我?!?p> “嗯,顧仲,等他回來,你們就離開吧,我回去會告訴父皇,皇兄戰(zhàn)死。”
顧仲眼神一窒,不可置信地看著紅衣,端起一旁的茶,又放下。
“公主殿下…?”
一旁的茶已經(jīng)開始冒著熱氣,紅衣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緩慢生氣的白色霧氣讓她的臉頰看不真切。
“烏石守不住了。”
他猝然起身,一旁的茶杯被他帶翻在地:
“公主殿下,臣死也不會背棄國家?!?p> 紅衣長嘆了一聲,她跟活人較什么真呢?
“罷了,你身上有傷,坐下?!?p> 外面的天色亮了不少,再過不久,天就要亮了。
崔玨依舊沒有回來,紅衣一直在喝茶,一杯接一杯。
便從晨曦等到了落日,崔玨沒有回來。
顧仲與她一般心焦,于是二人便都是水米未進,干等到了夜晚。
“顧仲,我要去找他,你在這里等?!?p> “不可!”
他攔住紅衣的步子,卻被紅衣的眼神所震懾。
那雙干凈的眸子漆黑無比,像是凝著漆黑的夜,與無盡的殺意。
這根本就不該是公主的眼神,他從小跟著謝必安,也算是看著公主長大。
她怎么可能有這樣的眼神呢?就像是來自于烈獄一般,他在戰(zhàn)場上見過這樣的眼神,絕望之下迸發(fā)的殺意才會這般決絕。
“顧仲,若是他回來,讓他等我回家?!?p> 三天,若她真有不測,魂也能回來。
紅衣探身出帳,她手腕上的紅色蝴蝶輕輕飛起,帶她走入無邊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