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小豆子變得舉止怪異,再加上那晚窗前的人影酷似小豆子的身形,林芷本就對他多了幾分提防,如今見他如此膽大妄為,林芷心中雖是有些慌張,但仍力持鎮(zhèn)定喝道。
“這酒,送你。”
小豆子也不惱林芷對他的呵斥,那抹笑,又若有若無的掛在臉上。
酒?
林芷幾乎都要忘了,方才小豆子的手中似乎是有那么一壺酒。
“不,不了?!绷周茢D出一個笑容,“你留著自己喝就行?!?p> 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
也不知怎么了,腦子里忽然就閃過這句老話。
“你拿著!”小豆子聲音高了起來,他硬是將酒壺放在林芷手中,“做個念想!”
他那神態(tài),即可怖又可憐。就像條哈巴狗趴在你腳下,眼巴巴的沖你搖著尾巴,可一不順意了,它又會猛地跳起來咬人。
林芷握著酒壺,斷沒有再推給他的道理,只能勉強(qiáng)笑了笑了道:“多謝?!?p> 奇怪的是,小豆子將酒壺交給林芷后,竟不再看她,低著頭轉(zhuǎn)身離開了。
林芷看了看手中的酒,漸漸蹙起了眉頭。
等到夜里回到自個兒的住處,還沒進(jìn)屋,林芷就聞到那陣子桂花香氣,心驀地揪了起來,她忙向四周張望,卻沒有小豆子的蹤影。
那香氣,是從屋內(nèi)傳來的。
林芷有些不安,貼著墻根向門邊走去,幸而,巧兒已經(jīng)先她一步,正哼著不成調(diào)的歌兒,聽起來心情很是不錯。
林芷松了口氣,推門而入,倒是巧兒沒想到林芷突然進(jìn)門,似乎嚇了一跳道:“回來啦!怎么悄沒聲的就進(jìn)門了!”
林芷笑容疲倦,“見你唱的高興,就沒忍心打擾?!?p> 她的視線停在案上一壺酒上,“巧兒,這是誰送來的?”
巧兒正想問林芷自己是否欣賞到自己的悅耳歌聲,然而見林芷臉色不對,忙住了口,順著林芷的視線看去。
一壺酒。
一壺和林芷手中一模一樣的酒。
“哦,那個,”巧兒笑了笑,“是小豆子送來的,他說……”
“他說他要走,留個念想?”林芷來到那壺酒前,將手輕輕放在壺邊,“什么時(shí)候送來的?”
“就傍晚那會兒啊,什么時(shí)候,”巧兒有些結(jié)巴,“這,這一天到晚忙的,我哪里記得清?!?p> “嗯?!绷周茟?yīng)了一聲,“好酒?!?p> “芷兒,”巧兒緩過神,笑著拉過林芷坐下,“大小姐可好了些?”
“挺好的?!绷周瓶粗莾蓧鼐瞥錾?。
巧兒見狀,便持一壺酒道:“素日聽聞你對酒頗有見識,今日既然連你都說這是好酒,那咱們一醉方休如何?”
林芷的目光落在巧兒的臉上,巧兒仍是帶著頑皮的笑意,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酒,“不敢?”
“不敢?!绷周普酒鹕?,“明兒還要繼續(xù)去酒窖,你也忙了一天,都早點(diǎn)睡吧。”
巧兒的笑容僵在臉上,有些賭氣般的撅了撅嘴道:“你這人專會掃興,好生無趣!”
正在鋪床的林芷聽聞,轉(zhuǎn)過身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巧兒,“你真想喝?”
巧兒樂了,忙拿出兩個酒盅,“那是自然!”
“好。我陪你。”林芷走過來,接過巧兒手中的酒壺,“我們喝那壺?!?p> “什么這壺那壺的,不都一樣。”巧兒攔住林芷,見林芷拔開酒壺蓋子,向著盅里倒酒之時(shí),她不由臉色變了變道,“要不,咱們不喝了?”
“不喝?”林芷放下酒壺,盯著巧兒的臉,過了會兒,她開始笑了。
“你,你這是瘋癥又犯了嗎?”巧兒避開林芷,向著門口走了兩步,“再鬧,我可就要去請大小姐了?!?p> 林芷跟著走過來,她收起笑容,抓住巧兒的手道,“走啊!我怕你沒這個膽子!”
“你放手!”巧兒扳著門框,聲音凄厲,“林芷!你放手!”
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巧兒的手,也是這般冷了?
林芷心中忽有些不忍,她松開巧兒的手,“說吧。這酒,是誰讓你給我喝的?”
巧兒貼著門框坐倒在地,嗚嗚咽咽小聲的哭著。
林芷極有耐心,看了看案上的兩壺酒,她從中挑出一壺,倒在酒盅里細(xì)品。
巧兒哭了一陣,見林芷自酌自飲,恍惚間就像是大小姐韓紅藥坐在那里。
她匍匐到林芷的腳邊,哭著說道:“芷兒,芷兒,我錯了?!?p> “站起來說話。”林芷放下酒盅,彎腰扶起巧兒,“別動不動就下跪。”
她越是如此,巧兒哭的越是難以自已。
林芷也不說話,只是將酒盅里的酒隨手掉了,“這兩壺,都不好?!?p> 巧兒本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見林芷如此,反倒有些迷茫的抬起頭,“都不好?”
林芷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站起身,絞了塊沾了溫水的帕子,“擦擦臉吧?!?p> 巧兒愛美,這韓府一眾丫鬟里,屬她生的好,打扮的俏。可如今,一張臉上像開了染料坊,青紅粉黛全都移了位,不僅不美,還有幾分木愣愣的猙獰。
巧兒接過帕子捂著臉,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拿下來,只是悶悶道:“芷兒,我對不起你?!?p> 秋夜?jié)u長,原本屋外的草蟲鳴叫,不知從哪天就絕了跡。
兩個人坐在屋內(nèi),心內(nèi)都有些生寒。
“知道對不起就好,”林芷站起身,去關(guān)上房門。這一來一回之間,也總算理清了思緒。
正午那會兒,小豆子給了自己那壺酒,林芷一拿在手里,就覺得有些不對。
或許是在酒窖門前那次“一戰(zhàn)成名”,韓府眾人都以為她嗅覺驚人,因此,就算有人想做手腳,也只是在氣味上多做遮掩,卻想不到林芷真正的異能卻不在此處。
“巧兒,”林芷沉吟道,“這壺酒,是二少爺給你的?”
巧兒正捧著帕子心神不屬,聽林芷如此相問,登時(shí)目瞪口呆,帕子跌落在地。
她直直的盯著帕子,看那水印一點(diǎn)一點(diǎn)兒擴(kuò)大。良久,她抬起頭來,聲調(diào)里透著驚懼,“芷兒,你都知道了?”
能說動巧兒來給自己設(shè)套,小豆子,他沒這個能耐。
那么,只有一個可能,那人,必定是巧兒朝思暮想,牽腸掛肚的草包少爺——韓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