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黃色的野草、蔓延至視線之外,一輪紅日自地平線緩緩升起。
鴻雁君伸了一個懶腰:“啊~!”
轉(zhuǎn)頭看向周圍——赤靈正停在草原上打盹,清云那小子則是睡在一片厚草地上。
“呵,這小子?!兵櫻憔p笑一聲,跳下馬背。
被這響動驚醒,清云睜開雙眼:“已經(jīng)早上了?前輩,我們繼續(xù)趕路?!?p> 鴻雁君不可置否:“今天下晚,大概就能到白駝山下的小鎮(zhèn);到了那,再好好休息一番?!?p> “多謝前輩關(guān)心?!鼻逶粕像R后,輕拍馬頭、將赤靈叫醒。
它甩了甩頭,又隨口嚼些枯草;隨后才在清云的催促下開始飛奔。
深冬的草原冷風(fēng)呼嘯,明天便是農(nóng)歷元旦;但在這里,卻感覺不到絲毫年味。只有一望無際的蒼茫,偶爾聽到牧民放聲高歌、似乎是在歌頌一位名為“乞離胡”的吐蕃英雄。
待到下午,一條實土路出現(xiàn)在視線內(nèi);順著這條路,還有些零零散散的馬車。
跟在這些馬車后面,又過了大約兩刻鐘;一座規(guī)模不小的鎮(zhèn)子出現(xiàn)在視線之內(nèi)。
小鎮(zhèn)內(nèi)的建筑大多是中原的樣式,在草原上顯得十分另類;遠(yuǎn)遠(yuǎn)望去,鎮(zhèn)內(nèi)似乎還掛起了過年時的紅燈籠。
被鎮(zhèn)子圍繞在中央的,便是惡名遠(yuǎn)揚的白駝山!
前方有一道哨卡,幾名穿著白駝山莊下人服飾的壯漢將商人的馬車攔停:“都下車,檢查!”
“各位兄弟?!瘪R車上走下來一名滿臉肥肉的中年男人,他從懷中取出幾個紅包:“些許薄禮,不成敬意;祝各位新年發(fā)財?!?p> 領(lǐng)頭的下人接過紅包,分發(fā)給其他同伴:“你是來收購藥材的?”
“對對對,我都來過三次了?!迸稚倘诉B忙點頭道:“我賣的藥材,都是走白陀山莊的路子;絕對沒有違背歐陽家定下的規(guī)矩。”
領(lǐng)頭的下人揮揮手,示意放行:“進(jìn)去進(jìn)去?!?p> 不遠(yuǎn)處,清云牽著赤靈與鴻雁君站在路邊:“原來這白陀山莊在西域,做的是藥材買賣?!?p> “何止西域?!兵櫻憔嗣樱菩Ψ切Φ溃骸八麄儼盐饔虻乃幉馁u到中原,這可是日進(jìn)斗金的活計。”
清云思考了一會:“看來一流大派,都有自己的生財之道。這白駝山莊既然做的是藥材生意,又怎么會被稱作邪派?”
“做生意?那他們做的可是無本生意?!兵櫻憔恍嫉溃骸八庌r(nóng)和藥商都是現(xiàn)成的,可要在西域做藥材生意、就必須經(jīng)過白陀山莊的中轉(zhuǎn);再收取一筆不菲的費用。但凡是藥農(nóng)藥商私自交易,輕則斷手?jǐn)嗄_、重則被滅滿門。”
清云皺起眉頭:“果真是邪派作風(fēng),那我們?nèi)绾位烊脒@個鎮(zhèn)子?”
“這個簡單?!兵櫻憔慌某囔`的屁股,它似乎知道主人的心意一般、嘶鳴一聲便走入草原深處,無須特地為它準(zhǔn)備馬槽草料;需要用到時,只要一聲口哨、便能快速趕到——實在是靈性十足的神駿!
放走赤靈之后,鴻雁君輕提清云的肩旁、虛踏出數(shù)十步。
一陣大風(fēng)刮過,揚起一片沙塵;守路的下人們紛紛閉上眼睛。轉(zhuǎn)眼間、鴻雁君便提著清云走入鎮(zhèn)中。
“唉?剛剛是不是有什么東西過去了?”一名下人揉了揉眼中的草灰。
另一名下人厲聲道:“大過年的,別說些不吉利的話!”
聽見同伴的呵斥,那人立刻閉嘴、不再言語。
走入鎮(zhèn)中,仿佛回到了中原;就連青磚街道兩旁的店鋪布置,都與中原相差無幾。
在鎮(zhèn)子里行走的,大多是體型干瘦、兩眼無神的藥農(nóng),以及一些大腹便便的藥材商人。
偶爾還能看見一兩個白陀山莊的下人,這些人身穿白色制服、連走路的姿勢都囂張無比;真是應(yīng)了“橫行霸道”這個成語。
藥農(nóng)看見這些白駝山的下人,都會立刻低頭躲到路邊、甚至不敢直視。
而那些藥材商人,則是滿臉堆笑地走上前去打招呼、往往還會塞上一個紅包。
為了隱藏身份,清云二人混在藥農(nóng)之中、避開這些鼻孔朝天的下人。
這鎮(zhèn)子不大,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鐵匠鋪、澡堂、客棧、菜市場一應(yīng)俱全,甚至還有一家妓院。
但更多的、還是一家家藥材鋪,這才是白陀山莊的聚寶盆。
看見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門口招客的年輕姑娘,鴻雁君頓時走不動路了:“小子、要體察一處的風(fēng)土人情,最好的去處還是當(dāng)?shù)氐募嗽骸T趺?,玩玩??p> 清云面無表情:“小心我告訴酆教主?!?p> “你這小子不行啊,我那個徒弟、都陪老頭子我逛過幾次窯子了?!?p> “這話我會原封不動地說給酆教主聽的?!?p> “別別,那咱們還是先去客棧填飽肚子。”
正說著,一家客棧便出現(xiàn)在街道拐角。
“靈蛇客棧?”鴻雁君看了看大門上的牌匾:“倒是有點白駝山的意思?!?p> 跨過門檻,清云大概瞥了一眼寫在顯眼處的菜單:“小二,來一份‘雪蛤肉’、一份‘紅燜蛇段’、隨便來一碗素菜,再加一碗‘壯骨湯’!”
“來嘞!”店小二端來兩只碗,倒?jié)M熱水后、再將碗遞到清云與鴻雁君面前:“客官您先喝些熱水?!闭f著,便朝后廚大喊道:“雪蛤肉、紅燜蛇段、油爆白菜各一份,再加一碗壯骨湯!”
鴻雁君也抽出長凳坐下:“這里的菜,怎么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當(dāng)?shù)靥厣?,入鄉(xiāng)隨俗、嘗嘗也不錯?!鼻逶瓶聪蚱渌赖牟似罚瑤缀醵际怯谩拔宥尽弊龀傻?;有一桌、甚至還點了一盤油炸蜈蚣!
大概過了一刻鐘,店小二陸陸續(xù)續(xù)地端來飯菜:“客官您慢用,米飯不夠可以自己去那邊的柜臺上盛?!?p> “知道了?!鼻逶平舆^飯碗,又從一旁的箸籠中抽出筷子。
夾起一截紅燜蛇段,這蛇粗大約一寸、已經(jīng)看不出原先的表皮是什么顏色;但是紅燜后的顏色,的確是令人食指大動。咬下一口、嚼勁十足;甚至咀嚼十多次后,還能在牙齒上發(fā)出“滋滋”聲。
再嘗一口雪蛤肉,入口即化、帶著一股恰到好處的酸甜味,用粗鹽腌過的雪菜、又提了不少鮮味。
至于那油爆白菜,居然能吃出一股濃郁的肉味!
不僅是清云,連走遍大江南北的鴻雁君也吃得不亦樂乎;吃到直打飽嗝,他才抽出一根牙簽,一邊剔牙、一邊悠閑道:“嘖,這味道;我都有點想嘗嘗那炸蜈蚣了。”
清云放下碗筷:“小二、結(jié)賬,順便開兩間上房?!?p> “來嘍!”店小二小跑著來到桌前:“晚飯一共四錢二十文,加上住宿的費用;一共一兩一錢。”
清云取出二塊一兩的碎銀:“給,不用找了。”
“呦,客人您真大方?!钡晷《裳鄯殴獾亟舆^兩枚銀子、將其中一枚收入懷中,又取出一顆一錢的銀粒、放入腰間的錢袋里:“您二位樓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