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西安老卒
待到東方泛白,窗外傳來打更的聲音:“咚——!咚!咚!咚!咚!”“五更已到,早睡早起、鍛煉身體;五更已到,早睡早起、鍛煉身體……”
清云放下手中的劍譜,打了一個哈欠。連續(xù)兩天不眠、就算是習武之人也難免犯困,現(xiàn)在離天明還有一個時辰、不如小睡一會。
路邊的早點鋪最先開門,今日天氣不盡人意、淅淅瀝瀝的雨滴落個不停;“滴滴答答”地打在早餐鋪的頂篷上。
來往的行人小跑到頂篷下,卷起被濺濕的衣袖褲腳,再要上兩個肉包、一碗滾燙的豆?jié){,便坐在長木凳上小口地吃著,等雨小一點再接著趕路。
店小二的敲門詢問聲按時到來:“客官,早點可要吃些什么?”
“嗯,來兩碗清粥吧。”清云穿上衣服,推門而出:“再準備一把傘?!?p> “得嘞!”
來到樓下、五六名住客正吃著早飯,清云來到一處沒人的桌子坐下,店小二端來清粥、又遞過一把灰色的油紙傘:“這是您要的傘。”
“謝了?!鼻逶茖阈笨吭谧肋?,抿了一口粥道:“你可知道,這附近有什么能夠搜集情報的地方?!?p> “唉,客官。我們這做正經(jīng)生意的,怎么會知道這些?”
清云取出一兩碎銀、扔給那小二,后者趕忙接住、貼到清云耳邊小聲道:“城南的‘來財’賭場、傳聞是幽冥教所開,那里也干些販賣情報的生意?!?p> 清云三兩口喝完粥、拿起紙傘,走出客棧。
西安知州——羅本,本是周國能臣;陳橋兵變后,趙匡胤為了安撫朝堂、仍然重用周國的舊臣。
而這個羅本,就在清云復國計劃的名單中:“不知道這些老臣,還能記得幾分父皇的恩惠?!边@樣想著,清云穿過寬闊的街道。
道路上的行人明顯少了許多,即便是有、也是打著紙傘匆匆而過。
城南離這里足有四里的腳程,清云也不著急、慢慢地踱著。
“行行好,給點吃的吧。”裁縫鋪的屋檐下、一個灰頭土臉的老乞丐正在行乞,但是狹小的屋檐擋不了多少雨、他全身的衣服已經(jīng)濕透了,正在寒風中打著冷顫。路過的行人多少可憐他又老又窮,往他面前的碗里扔上一兩文錢。
突然,屋內(nèi)走出一名手持剪刀的裁縫、對那乞丐大聲喝道:“快滾,別擋了老子的生意!”
清云眉頭一皺、走上前去:“你這可有現(xiàn)成的棉衣?”
裁縫看見有客上門,立即笑道:“有有有,什么體型的棉衣都有?!?p> “給這老人家來一件棉衣棉褲,錢不用找了?!鼻逶迫〕鑫鍍摄y子丟給裁縫:“一定要最厚最暖和的。”
“是是是。”裁縫立即拿出一件棉衣、一件棉褲:“這兩件如何?”
“快將老人家接進屋內(nèi),給他換上?!闭f著、清云又跑進雨內(nèi)買了一碗清粥。等回來時,那老乞丐已經(jīng)穿上棉衣、坐在裁縫鋪內(nèi)的長凳上了;他連忙端粥上前:“老人家,快趁熱喝?!?p> “多謝活菩薩啊?!蹦抢掀蜇だ峭袒⒀实暮韧曛嗪?,居然哭出聲來“老頭我餓得走不動路、向人討一口飯吃,哪曾想沒人給吃的、都是丟了一個銅子就走了啊;若是沒有菩薩,老頭我今天就要餓死凍死在這里啦!”
見此,清云也有些胸悶:“您家中可還有親屬?”
“唉,我參軍四十年;老婆嫁了別人,兒子早就不知去哪了。”老乞丐像是想起了傷心事,又哇哇大哭起來。
一旁的裁縫有些不耐煩:“我說你這老頭,一大清早叫喚……”
清云回頭一瞪、便將他的下半句話瞪了回去,隨即又關心道:“既然是老兵、當有官府贍養(yǎng),老人家為何不去‘安濟院’頤養(yǎng)天年?”
“唉,因為我是周國的兵啊?!崩掀蜇ぐ@一聲。
“哎!這些話可別在這說,被人聽見要殺頭的!”裁縫立刻上前阻攔。
清云的表情突然變得凝重,他又扔出二十兩銀子:“你去把門關上、我要和這老人家談談?!?p> “唉!”裁縫接過銀子,匆匆關上店門:“你們敢說,我可不敢聽!”說完便迅速走進了后院。
“老人家,說吧、和我談談您的事?!鼻逶齐m然語氣平和,但從他的眼睛中卻可以看出:他的心里并不平靜。
老乞丐長嘆一聲:“我本是周國大將——劉筠帳下一名百夫長,世宗駕崩后……”老乞丐似乎是有些害怕、不敢再說。
“您盡管說?!鼻逶瓢参康溃骸拔医^不外傳?!?p> “唉,將軍舉兵欲復大周,未曾想兵敗、自焚于烽火臺上;我也被收入宋軍?!崩掀蜇び秩滩蛔】蕹雎晛怼?p> 清云捏緊雙拳,指甲陷進肉里都不曾發(fā)覺:“你即入了宋軍、為趙匡胤打下江山,為什么老了官府也不養(yǎng)你?”
“哎。”老乞丐無耐道:“我們既然反叛過、收入宋軍后也是被當作奴隸,每次交戰(zhàn)都要站在第一排、九死一生;直到天下一統(tǒng)后才能自由,又哪敢奢望養(yǎng)老呢?”
“大膽趙匡胤!”清云似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