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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骨云香

第五十四章——謙謙君子

墨骨云香 闌珊九月 2552 2019-03-10 20:33:33

  她和師父一直寰居山中,知曉她名字的人一個巴掌都能數(shù)得過來,就連一直對她照顧有加的風(fēng)叔也只知道以前師父為她取的小名,想必對方喚的并非是她,畢竟重名這種事機率雖然小,也并非沒有。

  芳喬腳步不停,繼續(xù)向前走。

  “芳喬?”

  身后的聲音又再次響起,芳喬微微一愣,停在了原地。

  轉(zhuǎn)過身,便見一襲天青色長衫的青年男子正立于門邊。

  淡薄的顏色如同攏了一層輕煙,領(lǐng)口和袖口處各用淺色的絲線繡著蘭草花紋,腰間只垂了一塊未經(jīng)雕琢的羊脂玉牌,三千青絲一半用同色發(fā)帶束起,一半垂落于身后,渾身上下并無過多的配飾,卻隱隱透著一股低調(diào)的奢華,溫文而儒雅。

  他就那樣靜靜立在門邊,眉如遠山,目似星辰,定定看著她。

  初升的朝陽從他身后的窗格里投來第一縷清暉,仿佛悉數(shù)都攏在了他的身上,整個天地也為之一亮,混沌的世界漸漸明朗起來。

  謙謙君子,濕潤如玉,當(dāng)真是一個被上天眷顧的人。

  見她回頭,似乎確認了什么,男子唇畔勾起一抹清雅溫柔的笑,眼眸里僅存的一絲疑慮也隨之煙消云散,“果真是你。”

  芳喬尚還處在驚愕之中未回過神,就見對方已抬步朝自己走來,左右看了看,指著自己鼻尖問道:“你認識我?”

  秀麗的眉微微一蹙,片刻便又舒展開去,芳喬的心也隨之一緊,這樣一個得天獨厚的人,仿佛讓他產(chǎn)生一丁點不悅都是一種莫大的罪過,于是硬生生垂了眼眸,不再看他。

  男子見她似乎不認識自己,也不急不惱,伸出的手不由收了回來,修長的手指曲握成拳,攏于胸前,片刻后,才緩聲道:“掇幽芳而蔭喬木,風(fēng)霜冰雪,刻露清秀,四時之景,無不可愛?!?p>  芳喬腦子嗡的一聲,腦海中那些已經(jīng)蒙了塵的記憶此刻因為這句話又突然鮮活起來。

  “我姓李,小字念,你可以叫我李念,或者與墨大哥一樣喚我阿念?!?p>  “李念?師父,我要改名,我不要再叫狗蛋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也不用擔(dān)心我不好養(yǎng)活,你看,他就沒叫這么令人蛋疼的名字?!?p>  “蛋疼?”

  “你也覺得這個名字很蛋疼吧?師父,我不管,我一定要換個名字。”

  “那好,你想叫什么?”

  “嗯……呃……”

  “不如,我替你取一個如何?”

  “好啊好啊,那你快幫我想想?!?p>  “掇幽芳而蔭喬木,風(fēng)霜冰雪,刻露清秀,四時之景,無不可愛。不如就叫芳喬吧,祈借芳草之德,松喬之壽的喻意,可好?”

  “芳喬?是品性高潔,健康長壽的意思嗎?嗯,是個好名字,那我以后就叫芳喬啦!”

  ……

  芳喬的思緒漸漸被拉回現(xiàn)實,吶吶道:“李……李念?”

  李念點了點頭,眉目間滿是笑意。

  看著眼前這個輕衣緩帶如春風(fēng)拂柳般的溫潤男子,芳喬不由暗暗驚嘆,想不到五年不見,他的變化如此之大。

  少年時期的脆朗嗓音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青年人特有的帶著磁性的沉穩(wěn)聲線,那些眉宇間總也化不開的憂愁如今已不見蹤跡,帶給人的是如沐春風(fēng)的平和溫雅。

  他這些年應(yīng)該過得挺好吧?

  芳喬如是想著,不由有些拘謹起來,抬手抓了抓蓬松散亂的頭發(fā),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么好。

  李念見她這副窘迫的模樣倒很是意外,清亮的眼眸卻盛滿了笑意。

  五年不見,她似乎變化不大,只是身量高了許多,一身黑色細布男子衣袍,頭頂上是從來也束不齊整的蓬松馬尾,大概是長年習(xí)武的緣故,膚色總也不見白皙,而是透著一種健康的小麥色,秀致的臉上那雙琉璃一般的眼睛里永遠都是揮霍不盡的青春與活力。

  若非她這身裝扮十年如一日從未改變過,僅憑一個背影,他當(dāng)真很難認出她來。

  “對了,你怎么會在這里?是要去看師父嗎?”她朝他身后看了看,又問道:“安順呢,他有沒有跟你一起來?他回去后可否取妻生子?生的男孩女孩……”

  她一開口就問了一大串的問題,倒讓他不知從何答起了,看了看天色,客棧里的人此時大多都還未起,便開口道:“如果不介意,不如到我房間,我們坐下來慢慢細說?!?p>  “好啊,好啊?!彼顩]地方去,見他邀請,便毫不客氣的拉著他就往前走。

  李念的視線落在那只抓在自己腕間的手上,不由失笑,她還是這般毛毛躁躁。

  “你的房間怎么跟其他房間不太一樣?”芳喬背著手在他房間內(nèi)踱來踱去,一會兒摸摸這個,一會兒瞅瞅那個。

  心里琢磨著,為什么江少瑜的也是上房,怎就沒這間好?其實倒也說不上好,格局都是一樣的,但里面擺設(shè)明顯不是一個檔次,莫非店家拿中等客房來充上房坑騙她的銀錢?

  李念正往紅泥小爐內(nèi)添了兩塊碳,又取了小蒲扇輕輕扇著,“身邊的隨從擔(dān)心我住不慣,特意收拾了一番,倒讓你見笑了?!?p>  “嘿嘿,哪里哪里。”他一向十分講究,她是知道的,回頭見他這煮茶的架式,忙道:“你不必忙活,我喝冷的也是一樣,對了,你此番來找?guī)煾甘怯惺裁粗匾氖聠???p>  李念握著蒲扇的手微微一頓,片刻后又恢復(fù)了動作,“我……其實……”

  “啊,忘了告訴你,我此番要去江南替師父辦點事情?!彼黄ü勺谒赃叄吭谧郎?,“你要是不趕時間,就在山上多住些時日,權(quán)當(dāng)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替我陪陪師父,回頭我做頓好的答謝你……哎呀!不好!”

  “怎么了?”李念見她說著說著突然一拍腦門,不由擔(dān)憂的看過來。

  “我忘了你不能吃辣的,這可有點傷腦筋了,回頭得好好想一想才行……”她喃喃的自顧自說著,趴在桌前手支下頜當(dāng)真認真思索起來。

  李念莞爾一笑,其實他很想說,大可不必如此費心,無論她做什么他都會吃的,可見她這番費神思索的模樣又把話給咽下了,見水已經(jīng)開始燒沸,放下蒲扇,用細棉布包了,提起茶壺開始燙杯。

  等茶泡好,一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坐在對面的人已經(jīng)沒有聲響,細細一看,竟是睡著了。

  “你住哪個房間?不如我先送你回去休息?”他輕輕湊到她耳邊,語氣溫和聲音低沉,如同哄孩子一般。

  芳喬抬手揮了揮,眼皮未睜,嘴中卻咕噥道:“他們把房間占了,我沒地睡,讓……讓我坐這瞇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

  他們是誰?又怎會連睡的地方都沒有?大清早才回來,她晚上又是去了何處?

  李念心中雖然滿腹疑問,見她神色疲憊,也不再多問,輕輕起身,自箱籠里取了一盒香,點燃。

  青煙裊裊,一股沁人心脾的淡香自屋內(nèi)彌散開來。

  芳喬只覺身子陡然一輕,仿佛跌入了云端一般,渾身說不出的舒暢,不由卸下了所有的防備,緩緩沉入夢鄉(xiāng)。

  李念將她輕輕抱到床上,又替她除去靴子,拉過一旁的薄被蓋好,盯著她孩子一般的睡顏看了好一會兒,才起身走出房間。

  剛掩好房門,一名著褐色短打的青年男子手里捏了封信踏上前來,“公子,安順發(fā)來的急件。”

  李念接過信件,卻并不急著打開,而是看了看身后,才壓低聲音道:“我知道了,先下去再說?!碧_便往樓下走去。

  青年男子疑惑的看了一眼掩著的房門,也跟著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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