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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亭奇案

第十七章 國家寶藏

北亭奇案 布衣廷尉 4729 2018-07-31 20:00:00

  劉紫辰和沈明月邊磕著瓜子邊看電視,年前的活已經(jīng)基本結(jié)束了,一亭母親堅持讓她們休息會。

  畢竟是客人,體驗生活可以,怎么能讓她們事事操勞呢?

  劉紫辰也就沒再堅持。

  反倒是曠梭和萬永坤,渾身使不完的勁,無論如何也得找些事做,最后只能包攬了劈柴的差事,兩人連日來從早劈到晚,不亦樂乎!

  母親看著他們的勞動成果從屋前堆到屋后,然后從地面堆到屋頂,雖無可奈何,心中卻也充滿喜悅。

  兒子有這么一群好朋友,什么事不能干成?

  她也便任由他們自在。

  這幾天——

  劉紫辰她們正在觀看一檔子綜藝節(jié)目,沈明月雖然興趣不大,但她心大,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賈湖骨笛、云紋銅禁、辛追墓T型帛畫、良渚文化玉琮、寧波萬工轎、大克鼎、婦好鸮尊、落霞式“彩鳳鳴岐”七弦琴、朱克柔緙絲蓮塘乳鴨圖、杜虎符、曾侯乙編鐘、云夢睡虎地秦簡、懿德太子墓壁畫《闕樓儀仗圖》、大報恩寺琉璃塔拱門、石鼓、各種釉彩大瓶、長沙窯青釉褐彩詩文執(zhí)壺、宋人摹顧愷之《洛神賦圖》卷、《坤與萬國全圖》、王希孟《千里江山圖》卷、鎏金木芯馬蹬、竹林七賢與榮啟期磚畫、商鞅方升、皿天全方罍、王羲之一門書翰卷、葡萄花鳥紋銀香囊、越王勾踐劍!

  無聊之余,她們做了個小游戲,每個人選一種特別喜歡的文物,然后畫下來做紀(jì)念。沈明月最先選擇了葡萄花鳥紋銀香囊,小巧精致、流光溢彩、時尚前衛(wèi)、構(gòu)思清奇正是她的最愛。

  劉紫辰正想選,兩個大閑人卻趁抽煙的空擋來湊熱鬧,萬永坤嚷嚷著要選杜虎符,熱血率性、英勇無畏、一往無前、望風(fēng)披靡是他的愿望。

  兩位女士都以為曠梭會選一個稀奇古怪的玩意,沒想到他一眼就相中了曾侯乙編鐘,眾人詫異,用怪異的眼光望著他,你懂音樂?但很快眾人便釋然:外表古怪、內(nèi)心傳統(tǒng)、身懷絕技、樸實無華才是他真正的風(fēng)格。

  幾人盯著劉紫辰,心里大致認(rèn)定她必然會選擇書畫類,畢竟在大家的印象里,劉紫辰最明顯的特點是知性和內(nèi)斂,慧外秀中。

  出乎所有人意料,她笑嘻嘻地選擇了越王勾踐劍……

  大家起哄,要她說明理由,正好陳天宇和李一亭進山送葬歸來,在家?guī)兹硕贾浪麄內(nèi)チ四睦?,慌忙收斂了玩鬧。

  剛剛回來的兩人心情卻并不沉重,所謂入土為安,人難免一死,入土以后凡事不能挽回,便看淡了也接受了。

  人的自我療傷能力不可小覷。

  李一亭還沒說話,陳天宇先瞥了他一眼,調(diào)侃道:“一亭,要不你來說說為什么紫辰會喜歡越王勾踐劍?”

  劉紫辰也饒有興致地贊同道:“好呀……猜到了的話,我親自下廚做好吃的?!?p>  李一亭環(huán)顧眾人的饞像,無奈道:“這個問題不應(yīng)該問我,肯定是四哥最清楚……”

  陳天宇噱笑:“我當(dāng)然清楚,這不考你嘛?”

  李一亭只好舉手投降,大家可不放過,起哄非要答案,李一亭撓撓頭,勉為其難回答。

  他著實想了許久,終于道:“如果我記得沒錯……呃,這把劍還有個名稱,叫做……越女劍!”

  是啊,外表慧秀、暗藏鋒芒、默默犧牲與奉獻的越女劍,不正是劉紫辰的真實寫照嗎?

  眾人撫掌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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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紫辰掩嘴一笑:“一亭真是滿腹學(xué)問呢!”

  李一亭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解釋道:“我也是想到了那段歷史佳話,才悟到的?!?p>  陳天宇贊賞道:“你就別謙虛啦,不過,我猜紫辰定有其他深意,在咱們這些人里,文物鑒賞水平最高的,就數(shù)她頭一份?!?p>  劉紫辰也不謙虛,輕搖皓首:“你們猜得都不對,但我不想告訴你們原因怎么辦?”

  “讓他們這些榆木腦袋好好想去……”陳天宇會意地支持她,卻突發(fā)奇想,“一亭,讓你選一樣,會是什么呢?我真猜不到?!?p>  李一亭回答得很快,快得讓大家瞠目結(jié)舌。

  “說實話,我一樣都不會選。”他若無其事地道。

  萬永坤忍不住道:“為什么?”

  李一亭不慌不忙地道:“第一,我從來都不喜歡古董。”

  “第二,你們有所不知,你們現(xiàn)在在電視上看到的文物,金光閃閃、璀璨奪目、栩栩如生,有著美麗的故事或者傳說,惹人遐想……”

  這回連曠梭都發(fā)出疑問:“難道不是這樣嗎?”

  “大多是現(xiàn)代打光技術(shù)、工匠修補,后天美化的東西……”李一亭大搖其頭:“不怕大家笑話,我從小在古董堆里長大,在我的印象中,古董基本上顏色暗淡、斑駁皸裂、灰塵厚積,散發(fā)著濃重的腐朽之氣,即便是大家都喜歡的青銅器,也是遍體銅綠、毫無光澤,年代越久越難看,青銅劍也不例外。放在家里那股子怪味,無法形容,更別提那些造假的古董,拿著死狗死貓埋在土里做舊,想想都反胃?!?p>  幾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不敢相信。

  “我跟你們說,在村里對古董研究最深的是我爸,看不出來吧?我爸年輕時最喜歡折騰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不過這些年他卻消停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p>  子承父業(yè),這才是行家?。?p>  陳天宇心中一動,他隨口問道:“這么說,廟里的觀音像年代久遠(yuǎn),肯定也是外形丑陋、遍體斑駁嘍……”

  李一亭點點頭:“平時佛像頭戴金冠、身披花紅,又有帷帳遮掩、香煙裊裊,唯一露出的臉部若隱若現(xiàn),表面上看當(dāng)然莊重而華麗。但如果你給佛像換過衣裳,就會發(fā)現(xiàn)真相,滿臉黑斑、目光暗淡、遍體鱗傷,根本無法修復(fù)……”

  “原來是這樣……”陳天宇突然又問:“呃,村里也有青銅劍?”

  “當(dāng)然,祠堂里就擺著一把,有機會帶你們?nèi)コ虺?。真的不堪入目,跟你們想象的完全不同?!崩钜煌ひ膊浑[瞞。

  沈明月鼓著小腮幫,疑惑道:“你們這么一個小村子,祠堂里擺著的,或許是非常普通的青銅劍,所以……”

  李一亭好笑地瞅了她一眼:“年代久遠(yuǎn),絕對正品,童叟無欺!據(jù)我大伯說,那可是千古名劍,值得李家代代守護……你們別盯著我,我知道你們心里想什么,確實,村里也沒幾個人相信,何況你們?!?p>  “這是種狂熱的迷信,你們大概無從想象那種來自潛意識中的盲目信仰……”李一亭輕嘆。

  曠梭簡明扼要地道:“我能理解,圖騰崇拜?!标P(guān)于圖騰,他有發(fā)言權(quán)。

  李一亭點點頭,表示基本贊同,他又來了興致,大方地透露了另外一個信息。

  “你們來了這么久,肯定知道,我們村有很多木屋子吧?放棺材的……”他問。

  看著大家點頭,他笑道:“那里面就非常多古董,什么青花瓷盤、紫檀供桌、青銅香爐、前朝書畫什么的,這些都是祖輩們?nèi)粘J褂玫臇|西……”

  沈明月天真地驚嘆道:“哇,那要是賣出去豈不是發(fā)財了?”

  眾人也是“目露綠光”。

  李一亭樂道:“你們這群財迷!祖宗留下來的東西,誰敢賣?……再說,這些東西都帶著陰氣,賣了會遭報應(yīng)的?!?p>  陳天宇忽然發(fā)話道:“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總感覺怪怪的。你敢確定,真的沒有一個人拿去賣?”

  李一亭非常果斷地?fù)u頭:“不但你不信,我也不敢相信,這幾年不是古董熱嘛,但我們村的這些古董仿佛真帶著詛咒一樣。你們知道我三叔的老婆是怎么死的嗎?”

  沈明月瞪大眼睛問:“怎么死的?”

  “許多年前,她就是偷了一個玉鐲子,結(jié)果鐲子沒賣出去,自己先死了!”李一亭的表情有些嚇人。

  沈明月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問了。

  陳天宇卻淡淡地道:“那時候古董還不怎么值錢吧……這是你親眼所見,還是聽人說的?”

  李一亭嘆道:“我爸說的。”

  陳天宇突然道:“那你四叔是怎么死的呢?”

  李一亭一愣:“四叔?”

  陳天宇點點頭。

  “我四叔去世的時候,我還在上初中呢,放假回來才聽說的……”李一亭無奈道。

  “哦……”陳天宇若有所思。

  劉紫辰疑惑道:“你們村這么多寶貝,其他村子就不眼紅?”

  李一亭還沒說話,陳天宇替他回答:“對古董的狂熱也就是近些年的事,以前誰稀罕這些破爛東西……”

  “那也是?!眲⒆铣矫靼琢诉^來。

  “我怎么沒有活在以前,收藏把越女劍,別人都看不上的?!彼话l(fā)感慨。

  “想得美呢……”陳天宇輕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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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忽然進來道:“亭,門外有人找你?!?p>  “誰?。俊崩钜煌ぴ尞惖貑?。

  母親搖頭:“有點眼熟,我也不認(rèn)識,他說來問點事,不是我們村的?!?p>  幾人狐疑地走到客廳,大門外站著一位身材修長的年輕人,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正在瞅著客廳屋頂上那根雕刻精美的大梁。

  看見李一亭他們出來,秋西發(fā)出一聲驚嘆:“好美的漆畫!”

  漆畫其實就是在硬木上雕刻花鳥魚蟲,然后涂上自己調(diào)制的紅漆,能夠長久保持鮮艷的一種農(nóng)村木匠工藝。

  劉紫辰先開口道:“你挺懂行嘛?!?p>  秋西望了兩位女士一眼,眼睛都有些直了,村姑里還有這么漂亮的?他趕緊收斂住年輕悸動的心,畢竟是個正經(jīng)人。

  他臉色微紅,不好意思地道:“以前聽說過,只是沒有親眼看過,讓你們見笑了?!?p>  李一亭聞言道:“別說你了,我天天住在這里,都不知道這就是傳得沸沸揚揚的什么漆畫……這副畫的油漆還是我涂上去的呢?!彼约阂矘菲饋?,有些東西,以訛傳訛,價值總是被有目的的放大。

  “秋警官,你找我?”

  秋西連忙點點頭:“李福齊村支書告訴我,你住在這里,所以特意過來看看?!?p>  李一亭心想,那天你都沒看清我的長相吧,不過他也不想刻意點破。

  “那進來坐一會吧?!崩钜煌ふ泻舻?。

  秋西搖搖頭:“我還有別的事,在這里聊一會就行了……”

  看來還真是路過,大概是忽然想起李一亭是李廟祝侄子這件事,不想白跑一趟。

  李一亭點點頭,也不勉強,幾人在客廳落座,陳天宇坐在門口的大青石上,李一亭直接坐在門檻上,秋西拘謹(jǐn)?shù)卦陂L木凳上坐下。

  “是這樣……你們也知道,我調(diào)查觀音廟的竊案也有一段時間了,不瞞你們,基本上毫無進展?!鼻镂鞯故翘钩?,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沒必要隱瞞,可這本是偵查類職業(yè)大忌。

  陳天宇先出言提醒:“案子調(diào)查的進展,你不必告訴我們?!?p>  秋西臉又紅起來,如同被人窺破了自己那點淺薄的專業(yè)底子。

  “嗯……我來,就是想問問,你這邊有沒有重點懷疑的對象?”他問李一亭,有點不敢看其他人。

  李一亭想了想,才道:“其實我們剛才也在探討這件事,大致判斷是,有人見財起意,所以偷了觀音像?!?p>  秋西贊同:“應(yīng)該是這樣的?!?p>  李一亭繼續(xù)道:“現(xiàn)在佛像在古玩市場越來越走俏,我們村這座觀音佛像少說也得有兩三百年以上的歷史,價格應(yīng)該不菲。”

  陳天宇補充道:“如果我沒有看錯,至少一米以上的體高。”

  秋西贊同道:“我也沒見過實物,按照羅明的說法,二三十萬肯定是值的,這么大一筆錢有人動心不奇怪??伞壳皫讉€嫌疑對象都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所以想問問你們的看法?!?p>  李一亭望了一眼陳天宇,卻見四哥微微搖頭,他只好道:“這么大器型的一件文物,團伙作案的可能性還是大些,既然是謀財,那么一定提前找好了賣家,這樣的話,必然要產(chǎn)生運輸,以便盡快出手……”他頓了頓,還是補充道,“村里有車的家庭不多,從這方面入手或許能更快鎖定目標(biāo)?!?p>  秋西訝道:“確實是這個理……可竊賊不會先把佛像藏起來,等風(fēng)頭過了再出手嗎?這樣豈不安全點?”

  李一亭欲言又止,最后道:“東西還是太大了……”

  “東西已經(jīng)轉(zhuǎn)移,查無實證,這可麻煩了……”秋西的情緒有些低落,但忽然意識到些什么,“我想問一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我看你分析得頭頭是道?!?p>  李一亭尷尬地?fù)蠐项^,求助地望了陳天宇一眼。

  陳天宇怪笑了一下:“說來也是緣分,他差點就成為你的同事?!?p>  “原來是這樣,可惜了?!鼻镂鳑]有繼續(xù)追問,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李一亭暗暗松了一口氣,索性道:“我有個提議,要不你讓你城里的同事查一查,最近有沒有大件佛像成交的信息,業(yè)內(nèi)的人應(yīng)該是瞞不住的?!?p>  秋西伸出大拇指道:“好主意!我馬上安排。時間不早,我就不打擾了,謝謝你們的配合?!?p>  李一亭客套道:“要不在家里吃個中飯?”

  “還是不添麻煩了,如果還有什么線索,請及時通知我?!?p>  幾人隨便客氣幾句,秋西便告辭了。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沈明月樂道:“這人是不是有點蠢?”

  劉紫辰制止道:“別亂說,難道你不蠢?!?p>  “好吧?!鄙蛎髟聼o奈道,“看樣子,如果壞人臉上不寫兩個壞字,打死他也認(rèn)不出來……嘻嘻……”

  李一亭若有所思:“四哥,你說他毫無經(jīng)驗,什么時候才能破案,為什么不讓我?guī)退话涯兀俊?p>  陳天宇沒說話,劉紫辰替他回答:“可能天宇認(rèn)為,竊賊是誰并不重要,你們這一村子的寶藏,得手一次的話,他們還能按倷得?。俊?p>  “如果是個團伙,抓住一個是沒什么意義的。”她補充道,“關(guān)鍵時刻幫一把就好了。”

  幾人紛紛點頭,陳天宇也沒有反駁。

  李一亭哂笑道:“按照四哥的尿性,會有這么簡單嗎?他才看不上這區(qū)區(qū)竊案呢?!?p>  眾人不由再次把目光集中在陳天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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