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殷久來看過沈瑯的病情之后,被沈夫人給拉去花廳喝茶,沈夫人的動作如此反常,殷久不可能什么都沒有看出來,所以她端著茶水,靜靜等著沈夫人的下文。
“說起來,我也是可以做祖母的人了,沒想到時光過得這么快,轉(zhuǎn)眼間就老了。”沈夫人一連唏噓感嘆,“我覺得和阿久頗為投緣,一會我說了什么不合適的話,還請阿久勿怪?!?p> “夫人請說”說,就讓你說了,想說什么說什么,要不要怪,那得看說的內(nèi)容是什么,殷久并沒有正面回答沈夫人。在不知道具體情況之下就胡亂許下承諾,大部分都只有啞巴吃黃連的結(jié)果。
沈夫人不和殷久計較這些小事,她存的是交好之心,自然也不可能說些冒犯的話,只是有些擔心會犯殷久的忌諱。“阿久還是閨中的姑娘吧?”
殷久沒想到,沈夫人竟然說的是這個,不過她和景明乾的確不是真的夫妻,細心的人從一些細微的地方也能夠看出端倪,這也不是絕對不能讓人猜出,他們說到底也只是為了方便罷了。況且現(xiàn)在景明乾和沈?qū)芬惶於伎床坏饺擞?,能夠參與到縣衙的公務之中,景明乾定當亮出了一定的身份,他們裝不裝夫妻已經(jīng)無足輕重,于是殷久坦然的點了點頭。
該不會是府中或者是交好人家的小姐看上了景明乾,請求沈夫人來探探口風的罷?殷久有些惡意的想著,想到景明乾被一大堆小姐貴女們團團包圍著的場面,她就有些期待,那樣一定會很滑稽很有趣。
“阿久這么坦然,我也不拐彎抹角了。阿久覺得我家那傻小子怎么樣?”沈夫人看殷久這么干脆的就承認她還未出嫁,直接就將自家兒子給賣了。
“嗯?!”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殷久沒有想到,這把火居然是燒在她身上的。沈瑯對她有意思?那么丁點的小少年知道什么叫喜歡嗎?殷久并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才是十六歲的少女而已,異于常人的成長過程,讓她的心也跟著滄桑起來,身上已經(jīng)沒有了年輕人的朝氣。
“夫人說笑了,我不過是公子府上的侍女,配不上令郎。”殷久婉拒。
“沒有關(guān)系!”沈夫人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手巾掩了掩唇角,掩飾干菜的急切,放緩了語氣才道:“阿久不用擔心這一點,我們沈家并不重門第之見,你的品德我都看在眼里,若你嫁進沈家,我必然將你當做女兒一般,就連瑯兒都不能無故欺負你,不然我就找他算賬?!睋Q做任何一個女子,恐怕聽到這樣的話都會爽快的答應下來。不僅是高嫁,婆婆在未入門之前就許下了承諾,往后小夫妻有矛盾會站在媳婦的這一邊。
“而且我沈家也沒有納妾的傳統(tǒng),阿久你放心,你會是唯一的正妻?!币娨缶貌徽Z,沈夫人又補充道,她自問這些條件都十分的誘人,可是為什么她從殷久的表情之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動心。
“承蒙夫人厚愛,我暫時無成家的打算?!币缶煤敛华q豫的拒絕了,她從一開始在人生的規(guī)劃之中就沒有夫君這一角色的存在,因為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夠走多久,在江湖之中刀光劍影爾虞我詐,過的是刀頭舔血的生活。
即使她的醫(yī)術(shù)和武功能夠傲視大部分人,可也不敢肯定自己就一定不會出意外,南城埋葬的,不僅是在意之人的性命,還有殷久的自信。
花亭的屏風后面?zhèn)鱽砹艘唤z悶響,沈瑯跌跌撞撞的從屏風后面跑出,大病初愈的他面色還有些蒼白,身形瘦弱,站在殷久的身前仿佛一陣風吹來就能吹走一般。
“我現(xiàn)在是生病了,等我好了,一樣可以很高很俊,一樣可以保護你,我……我是心悅你的。”沈瑯的面色上暈染了一層紅暈,倒是讓他的氣色好了許多,他就這樣倔強的站在殷久面前,一雙黑亮的眸子緊緊盯著她,忐忑不安的等待著殷久的回答。
沈夫人悄無聲息的退開一步,將空間留給了年輕人,唇角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意,不管這樁親事能不能成,自家的豬總算是會拱白菜了。殷久能夠嫁入他們家,固然好,可若是不愿意,沈夫人也不會失落,自家的兒子,總會有好女兒愿意,強扭的瓜不甜,她這樣的過來人最是能夠體會。
殷久還是搖頭,“我對你無意?!?p> 沈瑯聽見了這般絕情的話,搖搖欲墜,剛才才紅潤起來的唇瓣又失去了血色。還好身邊的小廝機靈,扶著失魂落魄的沈瑯回了住處。
“今日的事阿久姑娘別放在心上,我先失陪了。”見到沈瑯那副受打擊的模樣,沈夫人的心疼了,對殷久也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氣,話語中也有了生疏。
殷久并不在意,這些人對她什么態(tài)度她都無所謂,反正她不過就是一個過客,也許明日便會離開,她只要自己無愧于心便是。
接下來,殷久只為沈瑯診脈,也不多說話,完事就離開,即使是這樣,沈瑯那憂愁纏綿的目光流連在她身上,還是讓她十分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