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
唐堯其實并不喜歡這種真人游戲,尤其,當(dāng)它還是恐怖主題的時候。
但是眼下,嬈已經(jīng)拉著他過了來,就算是再不濟(jì),那也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退縮。
于是唐堯咬了咬牙,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快速回頭瞪了嬈一眼,然后驗了票,進(jìn)入了這個名為“七十九號公廁”的恐怖密室。
工作人員在前引導(dǎo)著,唐堯與嬈在后面扶著手臂機(jī)械地邁著步子。
漆黑眼罩遮擋之下,唐堯什么都看不見。
他只能狠狠握住了右掌心里嬈的手,來借此表達(dá)自己的不滿。
嬈在一旁很隱秘地“咯咯”地笑著,周圍的環(huán)境,似乎一點都沒有影響到她。
一前一后進(jìn)入了公廁隔間,空間不大,唐堯與嬈就擠在了一起,聽聲音,旁邊隔間里似乎還有其他游戲同伴的樣子。
塑料板門關(guān)上了,周圍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與無聲的寂靜。
唐堯好像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他一向都不喜歡對周遭的事物失去掌控,于是,他伸手摘下了眼罩。
看樣子,他們應(yīng)該是在三個隔間中最靠邊的那一個里面。
這個隔間,是唯一一個沒有燈光的。
完全黑暗。
唐堯緊張地呼吸著,神經(jīng)兮兮地四下里盯視,生怕從哪里突然伸出來一只毛茸茸的,或者是慘白的怪手來。
“你就這么緊張嗎?”
嬈的聲音,在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里也顯得恐怖了幾分。
“我不緊張……才怪……”
唐堯的嗓音有些沙啞,他的確是有一種最害怕的東西,或者說,他害怕的根本就不是東西。
鬼怪。
那些虛無縹緲的,反而是唐堯最恐懼的。
惡人有形,虎狼有形,天災(zāi)有形,唯有鬼怪無形。世間最好畫的,亦是鬼怪,世間最令人最記恨的,同樣也是鬼怪。
鬼怪誕生于想象之中,成型于想象中,作用于想象中,具象于現(xiàn)實中,人們往往最擔(dān)憂的,便是那來自未知的恐怖。
而鬼怪,恰好符合這一點。
“你不害怕?”
唐堯反問道,他正掃視著四周的情況,逼仄的狹小空間里,手可及處,什么都沒有。
“為什么要害怕?有什么可害怕的?”嬈小心地壓住了連衣裙,俯身用手在門板縫隙里摸索著,“誒……門外有人在摸我的手誒……”
“嗯?”唐堯的身上立刻浮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都是人扮的,沒勁死了……”
嬈一邊說著,一邊從縫隙里拽過了一只銀色手提箱來。
“看看吧,這里有道具。”
此時,浸入式情景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一個陰森的低沉女聲在訴說著什么,反射音波的墻壁,回蕩著一層又一層回聲。
“我恨,我恨,我恨……”
“你們,全都留在這里吧,陪我一起玩,一起消亡……”
現(xiàn)在唐堯已經(jīng)顧不上聽那所謂的背景了,他蹲下了身子,檢查著手提箱子里的道具。
而嬈,就站在一旁笑著看他。
“你的……注意一下……”唐堯沒有抬頭,壓低了聲音說道。
嬈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唐堯的意思。
“有色心,沒色膽的家伙?!眿剖裁炊紱]做,“你就不想抬頭看一看?”
“白色的,看過了?!?p> 唐堯一邊從箱子里取出了一根熒光棒,掰出藍(lán)色的熒光,一邊若無其事地說道。
“你……”嬈隱藏在黑暗里的臉紅了一下。
跺了一下腳。
“你還真是一個衣冠禽獸?!蹦樇t的女子“呸”了一口,踢了踢唐堯的小腿。
“我沒看到啊?!?p> “那你怎么可能知道是白色的?”
“猜的……”
這個隔斷里的空氣突然沉默了,旁邊的墻壁,傳來了隊友呼喚密碼的聲音。
“喏。”唐堯伸手將熒光棒遞給了嬈,“看看四周的墻壁?!?p> “怎么,你不害怕了?”
嬈卻沒有立刻接過光源,而是打趣唐堯道。
“害怕啊,可是,我們的時間就只有三個小時,我可舍不得那游戲費用?!?p> “你……可真是一個鐵公雞?!眿埔话炎н^了熒光棒,貼近了墻壁觀察起墻壁上的符號來,不再理會唐堯。
“鐵公雞?”唐堯搖了搖頭,“應(yīng)該不算吧?!?p> 耗時二十分鐘,一行七個人才堪堪在公廁門外匯合。
在簡單地自我介紹一番后,他們分開搜索起目前的房間來。唐堯,自然是與嬈擠在了一起。
“你起開,熱不熱啊?!?p> 嬈一臉嫌棄地推著唐堯,可是,她推不動……
“這可是我頭回示弱,你,難道不應(yīng)該好好把握嗎?”
唐堯附在了嬈的耳邊,小聲地說道。
“是,我是應(yīng)該好好把握?!眿茞汉莺莸卣f道,伸手掐了一下唐堯的小臂。
“你可以開始你的表演了。”
放開了嬈,唐堯后退了兩步,靠在了涂滿小廣告的墻壁上。
其實唐堯的心里,此時是充斥著恐懼的。他有一些輕微的密室恐懼癥,害怕黑暗,更害怕的,是藏著他心底的無形魔鬼。
“排除每一串號碼里的重復(fù)部分,得到的,就是解開這關(guān)的鑰匙。”
嬈在心里面默默排著序,很快便說出了一串普普通通的數(shù)字。
一關(guān),一關(guān),又一關(guān)。
他們在盡頭房間里的衣柜前停了下來,嬈看了看唐堯,向前推了他一下。
“當(dāng)了這么久邊緣人,現(xiàn)在,該你了。”
唐堯看了看身后的幾個人,又看了看面前的衣柜,咽了一口唾液。
之前所有的證據(jù)都指明了,在這個衣柜里,很可能藏著離開這個密室的秘密。
當(dāng)然,也可能藏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小丑。
咬了咬牙,唐堯半閉起雙眼,慢慢拉開了漆紅色的柜門。
一股濃郁的腐爛氣息迎面撲來,唐堯已經(jīng)不清楚這究竟是柜里的氣息,還是自己想象出來的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具掛著殘破衣衫的黑色骷髏。
唐堯后退了幾步,向前示意了一下:“我打開了,請吧?!?p> 嬈瞥了唐堯一眼,首先走上前去,從骷髏的額頭上取下了一枚戒指。
“我們走吧,去工作室?!?p> 一行人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工作室里,手機(jī)屏幕上,閃動著一切罪惡的根源。
一場暗戀,一場嫉妒,一場罪惡,一場……生離死別……
“?!!恕恕?p> 幾聲打擊在銅盆上的聲音,像是催魂的符咒,唐堯拭去了額角的涔涔冷汗,正常地垂下了手臂。
就在這時,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他剛剛放下的那只手……
“老公……你想我嗎……”
唐堯一驚,慌忙向后面看去,卻看見嬈一臉壞笑的正在嘲諷他。
“你真的是,膽小如鼠。”
忽然,唐堯一下子抱住了嬈的身軀,可以明顯地感覺得到,就在兩個人身體接觸的一瞬間,嬈僵硬了一下。
“沒錯,我就是,膽小如鼠。你看,對于我這個膽小如鼠的人,你該怎么辦?”
嬈推了唐堯一下。
“我不打算把你怎么樣,你太蠢,太笨,太膽小……”
“好了,我們出去吧……”
唐堯又以擁抱過來的速度,離開了嬈,嬈的懷里,忽然空空。
“我不希望,我這一次的坦白,換不來你的一次真心相待……”
冷汗浸透的男人,用只有兩人才能聽的到的聲音,將自己的想法,傳遞給了嬈。
“你……死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