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 憂懼
“五號情報員,其實并不存在?!?p> “……”
李硯山的一個冷戰(zhàn),顯得四周又冷上兩分。
如果說他先前的眼神,是意料之外的錯愕和驚詫,那么現(xiàn)在是恐懼,深深的恐懼,幾近毛骨悚然的感覺。
一陣冰冷的針刺感,從膝關(guān)節(jié)一路向上,隨著心底的驚悚,一齊沖進腦海。
嘴唇顫抖,李硯山從雨水里,緩緩地站起身來。
他感覺自己再不起來,自己的膝蓋就再也活動不了了。
任由地上的李硯山站起身,李富山除了槍口不曾移開,也沒做什么舉動。
“……”
抹開臉上的雨水,再拍一拍身上的雨珠,李硯山甩了甩雨衣上的水,眼睛一直在李富山身上。
內(nèi)心的陰影愈發(fā)膨脹,李硯山阻止它了一下,然而他的心思在其它的地方上。
在清云市,經(jīng)歷的多次重要行動,無一例外,都有五號情報員的參與,甚至幾次絕密的行動,也是有它的身影。
五號情報員的機密程度極高,李富山有意提攜自己的學生,故而每當五號情報員傳來消息,總是將他帶到身邊,開展行動也給他表現(xiàn)的機會。
它如果不存在,李硯山或許還是一名無名小卒。
然而現(xiàn)在,當時向他們宣布五號情報員的李富山,現(xiàn)在否定了它的存在,而他本人也表露出了殺意。
雨勢似乎小了一點,視線也清晰了一點,李硯山眼中的身影,卻模糊了幾分。
他在等著自己老師開口,解釋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李富山用行動回答,手指一扣。
“咻?!?p> 槍口的消音器一跳。
“哼!”
電射而出的子彈,精準地擊中手掌。
“嗯……”
李硯山吃痛,低聲呻吟了一下。
左手捂住同樣冰涼的右手,一股溫熱的鮮血,已經(jīng)順著掌間的縫隙,慢慢地滴落到地上。
那顆子彈精準地貫穿了李硯山的手掌,撕裂開他的虎口,帶走了右手的大拇指。
擊中目標,確定李硯山失去反抗能力。
“準確地說,是并不存在五號這個人?!?p> “他只是一個我虛構(gòu)出來的人?!?p> 李富山緩緩地吐出一口煙,臉上的神情依然不露痕跡。
確保李硯山的手指再也扣動不了扳機后,他的神色就放松了一些,稍稍放松了一些。
手上的動作卻依舊狠毒,槍口微轉(zhuǎn),對準了李硯山的心臟。
時刻保證自己手中,永遠掌握決定事情走向的關(guān)鍵性因素,才是李富山的性格。
“我明白了……一開始,呵……”
劇痛,使得麻痹的神志清醒了不少,李硯山強忍著,緊皺著眉頭咬牙問道。
“原來如此,你從未……呃!”
配合逐漸攀升的冷意,一股鉆心的疼痛不等他說完,便立刻發(fā)作。
左手握得更緊了,額頭上的汗珠,也和冰涼的雨水混合到一起。
五號情報員,或者更準確地說,一個,兩個三個,甚至更多的人,反潛伏在羊族情報網(wǎng)里的所有人,他們都可以是五號情報員。
甚至一個李硯山熟悉的情報員,也可以隨時搖身一變,變成五號情報員。
只需李富山一句話。
真正的五號情報員,如果真的存在,則除了老板沒有人知道它到底是誰。
一個個代號,從李硯山的腦海里浮現(xiàn),又化成泡沐消散。
他們的情況……地址接頭方式真實姓名樣貌等等等等,身為李富山的副手他知道的東西,遠比青獅等人多得多,雪貂他們則只是負責情報的翻譯和交流。
一個可怕的想法,鉆進了李硯山的心里,它開始扭動著,翻涌著那里本就令人發(fā)毛的恐懼。
雨不知什么時候停的,巷子里明明更冷了,可李硯山額頭上的冷汗,還在止不住地下流。
“我們在……都是假的?”
“呵呵呵,我的得意門生,你是第一天才認識我么?!?p> 李富山笑了笑,否定了李硯山的想法。
聽著李硯山牙縫里擠出來的冷氣,李富山又吸了一口煙,仿佛沒看見他悄然劇變的神情。
“呼——!”
得到否定的回答,李硯山牙關(guān)緊咬,不知是疼痛的緣故,還是后怕,他的雙腿居然顫抖了起來。
“我從未相信任何人?!?p> “青獅他的確出色,可這不代表我可以把行動隊,放心地全部交給他。”
手掌上的鮮血,已經(jīng)流淌成一條纖細的紅色絲帶,和青獅幾人的血液,一同流進雨算子中。
李硯山臉色和嘴唇蒼白,苦笑中透著酸澀地說:“更何況更加重要的情報網(wǎng)……你不可能交到我一個人手上?!?p> “呼?!?p> 青藍色的煙霧升騰。
“非常正確,但這不是我殺掉你們兩個的理由?!?p> 李富山吸掉最后一口香煙,眼神開始變化,眼睛里居然有幾分惆悵和不舍。
“我必須說句實話,作為你的老師,你是我比較喜歡的學生?!?p> “可正因如此,我才必須解決你,因為我太清楚,你是什么樣的人?!?p> “無論首領(lǐng)下達怎樣的命令,你都會毫不猶豫地執(zhí)行,為了達成目標,你會想盡一切辦法,甚至付出生命代價都在所不惜?!?p> “不在乎任務有多危險,不在意行動有多艱巨,不確定命令……是不是值得執(zhí)行?!?p> 李硯山一言不發(fā),靜靜地聽著,興不起一絲反抗的念頭。
一身本領(lǐng)全是李富山教的,而他的身手,算不上矯健。
另一方面他的傷口已經(jīng)流出足夠多的血,再加上寒冷的環(huán)境,這讓他感到無比虛弱,還有逢如此大的變故,李硯山的心情早已麻木。
而且李硯山明白,當他作為一名聽眾的責任完成之時,就是迎接死亡的時候。
他同樣熟悉李富山的脾氣,這是和他的最后訣別前的交談。
也許是真的有些惋惜,也許是躊躇著要不要說出實情,讓李硯山死個明白,李富山的語速開始放緩。
“族內(nèi)經(jīng)過首領(lǐng)的治理,各個方面的確發(fā)展了不少,也培養(yǎng)不少人才?!?p> “其實,首領(lǐng)的命令,并不是追回保密庫泄露的情報?!?p> “他真實的用意,是讓你們把情報,交到羊族手上。”
“當然是經(jīng)過一番較量,讓羊族的那些人相信付出慘重代價到手的,一定是真實的情報之后?!?p> “那是假的?”
李硯山的心思稍稍活泛了一點,畢竟是因為那份情報,李富山才要殺掉他們的。
“不,那是真的?!?p> “首領(lǐng)新成立的作戰(zhàn)司,的確有這么一份會議記錄,上面記錄的所有內(nèi)容,的的確確是那場會議的過程。”
“這條計策確實很精彩。當你和青獅不明就里地,和羊族那些人拼死搶奪情報,博弈過無數(shù)次之后,我再命令你,配合我演一場戲,任務就完美無瑕地完成了?!?p> “羊族的防守,也會隨著情報上的內(nèi)容,有所調(diào)整?!?p> “這么說的話……”
李硯山的眼神亮了起來,也只是幾秒,幾分的興奮。
旋即,他又沉思了起來。
“那您為什么要……苦肉計?不,這代價也太大了,也很刻意,他們不會輕易相信,我也不一定能……”
說話間,李硯山看了眼地上的青獅等人,心中閃過一絲傷悲。
在他看來,青獅和赤狐等人的死亡,是送他打進羊族的子彈。
然而他沒看見李富山的臉,依舊蒙著一層淡淡的憂愁,手里的槍口也沒離開他的胸口。
李硯山的話,李富山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只是放任李硯山越講越激動,看著他認為自己是為了任務受傷,甚至要冒著死亡的風險,反潛伏進羊族的,而李富山是他的對手戲演員。
搖頭嘆了一口氣,李富山打斷了無意義的等待。
“哎,到現(xiàn)在你還打心底里信任我,忠誠于首領(lǐng)?!?p> “……”
虛弱的自說自話戛然而止,李硯山停了下來,他的思緒和李富山預計的一樣快,他很快醒轉(zhuǎn)了過來。
不等他絕望地發(fā)問,李富山率先回答。
“按照首領(lǐng)計劃的走向,到這一步我是應該這么做?!?p> “可我,我們,并不覺得現(xiàn)在就是進攻羊族的最佳時機。”
“我們……”
李富山?jīng)]有否認:“對,我們?!?p> “你是新一代的人,不清楚一些事情情有可原,但你應該也聽過些許風聲,我就不做過多的解釋了?!?p> “經(jīng)過這些年的發(fā)展,首領(lǐng)的確為族內(nèi)積攢了不小的力量,可這不夠一擊就徹底擊潰羊軍,將他們從草原上永久抹去?!?p> 一陣冷風,從巷子北頭一路吹到街尾,冷得讓人手腳生寒。
“首領(lǐng)他很健康,年齡也不算老邁,可我們不明白,明明還有大把的時間,首領(lǐng)為什么要一意孤行,明明他無法完全忽視我們的意見,可他偏偏要孤注一擲。”
然后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李富山又接著說道。
“也許是他有其它的考量,但是情報必須留下。”
“好了,你也該……”
李硯山閉上了雙眼,巨大的疼痛如期而至。
“啊?。?!”
他忍不住大叫了一聲,痛楚仿佛有實質(zhì)般的重量,上半身止不住地后仰,李硯山感覺自己的靈魂也跟著后墜,墜向那無盡的深淵。
“!?。 ?p> “你在干什么???”
青獅的聲音,傳進耳朵。
夜欄聽雨
為什么吃辣椒還能得急性胃炎!?我需要馬岱(馬丁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