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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死局

第五十九章:別后風(fēng)塵

南明死局 北山霧 3126 2019-11-12 22:18:56

  日漸西沉,幾碟揚州小菜早已被晚風(fēng)吹涼了,只有壺中的酒還留有一些余溫。

  “無雙,我猜你去武昌城應(yīng)該是為了勸說左良玉將軍一心抗賊。但是你沒有想過為什么會在廟嶺鎮(zhèn)的驛站遇到我?為什么我還要裝扮成一個黑衣人逃走,不與你相認?”

  傅赟目不轉(zhuǎn)睛的望著他問道。陸無雙也怔怔的望著她。

  “你剛剛沒有回答我,我不明白,所以我很想知道?!?p>  傅赟無奈的點了點頭,頗為失望的答道:

  “其實多虧了夢庚解除了我的軟禁,他對我也很好,南京城平民坊的那一夜,我身上留下了多處劍傷,他給我熬了多次的藥,他毫不避諱他對我的愛意。但是我對他只有感激……”

  “抱歉,我聽不下去了,既然這樣,你為什么不早點離開武昌?”

  陸無雙的語氣很冰冷,冷的像寒冬的凍雨。他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跟她說過話,也沒有質(zhì)疑過她,他知道她聽了會難過,他自己也會心疼,縱使如此,他還是說了。

  “人家對我有恩,我不能不辭而別,我去辭別他,他更不會讓我走,所以我只能逃出武昌城,因為我們約定的期限就要到了,因為我已經(jīng)心有所屬了,你明白嗎?”

  面對他的質(zhì)疑,她的語氣很強勢,但這種強勢是假裝的強勢,而內(nèi)心的委屈才是真的委屈。

  聽到了“心有所屬”這四個字,陸無雙頓時神色木然,他來不及感動,只顧著責(zé)怪自己剛剛的質(zhì)疑。

  “赟兒,我明白,對不起……”

  “沒關(guān)系,我沒有怪你!”

  “你……”

  陸無雙話未出口,便已經(jīng)察覺到兩行眼淚悄悄地從她的眼角滑落,她連忙拭干了眼角,佯裝瀟灑道:

  “別說這些了,說點正事吧,我很想知道現(xiàn)在朝廷怎么樣了?聽說闖軍和清軍在潼關(guān)鏖戰(zhàn),不日若是南下,史閣部做好了抵御的準備嗎?”

  “朝廷已經(jīng)被馬士英和阮大鋮搞得烏煙瘴氣了,這個阮大鋮原本是定為閹黨逆案的人,被馬士英重新啟用了,他們和東林黨的內(nèi)斗也再次升級,而左良玉也心懷鬼胎,表面上是要為東林黨撐腰,還美其名曰“清君側(cè)”,實際上是他自己早有野心。史閣部無奈,只好自請督師這揚州城……”

  陸無雙盡數(shù)向她介紹了目前時局的狀況,傅赟聽完深感惋惜道:

  “原來已經(jīng)到了這步田地,據(jù)我了解,左良玉的狼子野心不是一時興起的,我猜他是早有預(yù)謀!”

  “怎么說?”

  “你還記得我們在南京平民坊追蹤的那兩個彪形大漢嗎?”

  “記得,我們在鳳陽回南京城的路上遇到的馬車上,就見過這兩個人,馬車上還押送著一個人,就是后來的假太子,這一切都是左良玉所為!”

  傅赟點點頭道:

  “是的,就是這兩個人,我也聽說了假太子的事情,其幕后主使就是左良玉,你想想看,那個時候福王還沒有繼位,馬士英不過還是個鳳陽總督,跟東林黨之間毫無過節(jié),所以左良玉此舉完全是早有預(yù)謀,至于目的,我想也無非是為了奪取大權(quán)!”

  陸無雙贊許道:

  “看來左良玉隱藏的還真的是高深,不過現(xiàn)在應(yīng)該翻不起大浪了,我看他的身體應(yīng)該是出了問題!”

  “哦?你從哪知道的?”

  “我奉史閣部命去武昌城面見他,到了武昌才知道他已經(jīng)屯兵九江,我又折回九江城才得以見到,他的氣色很差,說話也綿軟無力,走路需要侍女?dāng)v扶著。不過還是佯裝鎮(zhèn)定,告訴我搬師九江的原因,他說讓左夢庚鎮(zhèn)守武昌是為了將來誘賊寇圍城,然后他從九江發(fā)兵反包圍賊寇,還美其名曰這叫里應(yīng)外合,中心開花……”

  話未說完,就被傅赟打斷道:

  “這多半是鬼話,我看他此舉就是為了保存實力,避免和賊寇交戰(zhàn),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真的想抗擊賊寇,我看他的身體也無法支撐啊!”

  “嗯嗯,史閣部和高弘圖大人也是這樣以為的,也不相信左良玉的話!你們都這樣說,看來這應(yīng)該是真的!”

  聽出了陸無雙的踟躕,傅赟連忙嚴肅道:

  “不是看來,是一定!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盡數(shù)轉(zhuǎn)述給史閣部!”

  “轉(zhuǎn)述?”

  “嗯!”

  “你要去哪里?”

  “我……你先不用管,先聽我說完!”

  陸無雙無奈的點了點頭。

  “無雙!我剛剛說我是從武昌逃出來的,卻沒說是如何逃出來的,你想知道么?”

  “當(dāng)然!”

  “事情是這樣的,大概一個半月以前,就在我們廟嶺鎮(zhèn)相遇的前不久,武昌城左良玉班師九江城去了,武昌只有他的兒子左夢庚和少許部隊留守,因為夢庚對我信任,所以我可以在帥府內(nèi)自由的走動,恰巧那天午后,我在府內(nèi)散步,忽然聽到堂內(nèi)傳來爭執(zhí)聲,我駐足聆聽,是夢庚和他手下的一位姓皮的參將發(fā)生了爭吵?!?p>  “然后呢?”

  “你別急,這不聽不知道,一聽可嚇了我一跳,原來夢庚一直和滿清的多爾袞有書信的往來,而且當(dāng)日還在帥府接待了清軍的使者,看樣子可能有投降清軍的意向。不料被這位姓皮的參將知道了,所以他不惜大發(fā)雷霆,力諫左夢庚萬不能與清軍講和,否則他將帶著自己的部下另謀出路!”

  “左夢庚作何反應(yīng)?”

  “還能有什么反應(yīng),事已至此,他連忙以摔杯為號請出了早埋伏好的刀斧手,頃刻之間我便聽到了刀斧之聲,緊接著是一聲慘叫,這位皮參將被他斬殺在地!”

  陸無雙大驚失色道:

  “手段如此毒辣?那他如何向皮參將的部下做交待?”

  傅赟苦笑答道:

  “這件事怕也是早有預(yù)謀,他對外宣稱帥府闖進了東林黨的刺客,而他和皮參將正在喝茶聊天,結(jié)果刺客從房梁直下,一刀刺死了皮參將,多虧親兵侍衛(wèi)的拼死保護,他才受了點輕傷,否則連他都很難幸免于難!”

  陸無雙氣憤道:

  “哼!一派胡言,讓真正愛國的忠臣蒙冤而死,他這樣蒙混過關(guān),皮參將的部下難道不懷疑嗎?”

  傅赟解釋道:

  “怎能不懷疑,當(dāng)天下午,不見皮參將回營,帥府大堂門口聚滿了士兵鬧事,要少帥給一個合理的解釋,整個帥府陷入了一片混亂,我就是趁著這樣的混亂逃出來的!”

  陸無雙頻頻點頭:

  “再后來呢?”

  “再后來的事你應(yīng)該知道了,左夢庚為了自圓其說,只好派出軍隊去追查所謂的刺客,便一路追查到了廟嶺鎮(zhèn)的驛站,再接下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陸無雙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難怪當(dāng)晚我回去之后,驛丞大人告訴我他們聲稱已經(jīng)抓住了盜賊,原來這是一場左夢庚自己安排的大戲!”

  傅赟點點頭道:

  “至于這件事情怎么收的場,我就不知道了,廟嶺鎮(zhèn)當(dāng)晚走后,我就直奔這揚州城,欣慰的是父親大人早就在這等我了,我每天都在這保障湖邊讀書、彈琴,還有便是……等你……”

  陸無雙有些羞澀,不解風(fēng)情道:

  “對了,我記得你和令尊傅前輩也是相約今天在此處相見,傅前輩現(xiàn)在人在何處?”

  傅赟笑道:

  “他老人家見過你了,你卻稱呼不敬,你說該如何是好呢?”

  陸無雙一臉茫然,不敢相信道:

  “怎么會呢,除了剛剛上樓時遇見的小二哥,我還沒問你,這小二哥是哪里來的,輕功還真不錯,我一推門便發(fā)現(xiàn)……”

  陸無雙越說自己越感覺不對,連忙止住了口,怔怔的望著傅赟。傅赟佯裝生氣道:

  “哼!你盡敢稱呼我爹為小二,還振振有詞!”

  陸無雙一頭霧水:

  “傅前輩我見過,那人五短身材,怎么會是傅前輩呢?”

  傅赟忍不住咯吱一笑:

  “咯咯,算了算了,不逗你了,那確實是我爹,這便是江湖中失傳已久的易容術(shù),今天讓你開開眼界!”

  陸無雙聽的是目瞪口呆,驚為天人!

  “我也是自幼習(xí)武,關(guān)于易容術(shù)還只是聽說,從來沒有親眼見過,今日得見,果真是開了眼界,那傅前輩此刻去了哪里?”

  傅赟答道:

  “父親即將要去浙江的鄞縣,去見他的一位朋友,叫張煌言!”

  陸無雙詫異道:

  “不知道這位張先生是前輩如何重要的朋友,我只是好奇今天是中秋佳節(jié),你們父女難得團圓,怎么不吃個團圓飯就走呢?”

  傅赟露出一絲慧黠的笑容:

  “佳節(jié)的意義,不過是人們賦予的罷了,若是亡了國家,哪里還有團圓呢?今夜的揚州城必定是彩燈盈盈,可在我看來,它也許是一種幻象,它可能像流星,絢爛而又短促,但是我很珍惜,因為這可能是大明最后一個中秋佳節(jié)!”

  聽了傅赟這樣的解釋,陸無雙如墮煙海一般不知所言,良久。

  “怎么如此的悲觀?幾個月之前,你還不是這樣?!?p>  傅赟依然是笑容可掬。

  “我可不是悲觀,我只是說可能,一切的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多想到一點,將來的痛苦便少一分,那些讓人痛不欲生的,往往是不太可能想到的事,或者是不敢想的事,其實都應(yīng)該去想……”

  “我聽懂了……”

  “我知道!”

  “有時間么?”

  “嗯?”

  “一起去街市上看看你所說的幻象吧……”

北山霧

入冬了,各位書友注意防寒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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