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下午放學(xué)回家,記得拿好作業(yè)和需要復(fù)習(xí)的資料?!卑嘀魅畏隽朔雎淞艘粚臃酃P灰的眼鏡,兩手放在講臺上。
“返校的第二天呢學(xué)校會安排月考。這也算是同學(xué)們進入高中以來的第一次考試。高中是另一個新的起點,大家都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以前的學(xué)習(xí)和高中關(guān)聯(lián)并不大。所以,中考成績,它并不能折射出你未來高中成績的好與壞。第一次考試也可以讓你們清楚自己暫時的定位。希望同學(xué)們可以重視這次月考,充分利用假期時間,好好復(fù)習(xí)?!?p> 班主任講完最后一道選擇題的時候,就已經(jīng)響了下課鈴。
英語老師在教室門口等班主任講完話,準備進教室上課。離上課將近還有兩三分鐘,畢竟已經(jīng)拖堂了,班主任的表情不免有些尷尬。
“汪老師?!?p> “哎,殷老師?!?p> 兩人在門口簡單的問候和笑容讓氣氛溫暖了不少。似乎他不必再走的匆忙,同學(xué)們也不是著急著要下課。
殷老師面帶笑容抱著書走近教室。
“上廁所的抓緊時間去?!彪S即就有幾個同學(xué)飛奔出了教室。
程奕東拿起水杯哼著歌不慌不忙地走出教室。臨近上課的一兩分鐘,飲水機前一般都沒人了。
他貼上水卡接了半杯常溫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預(yù)備鈴響了,他打了個嗝,再次把卡貼上,接滿水杯。
“報告?!鞭葨|走到教室前門。
殷老師停下在黑板上寫字的手,看著門口抿著嘴巴的奕東。
“進來吧?!币罄蠋熮D(zhuǎn)過頭繼續(xù)寫上“unit2”里面的數(shù)字2。
奕東本來有幾分想笑,但被自己克制住了。剛剛的場景很容易讓人想起來那天他在眾人的目光下回答教官,并且不讓自己笑出來的樣子。
蘇喬一直在看著奕東的一舉一動。她抬頭看著走過來的奕東,突然低下頭。
奕東路過低著頭抄英語單詞的渃桐,蘇喬又抬起頭,就撞上了奕東的目光。蘇喬愣了一下,隨后兩人又朝對方笑了笑。
看在班主任拖堂的份兒上,奕東這次的遲到,才算是說得過去。
放假前的最后一節(jié)課,是全班同學(xué)最浮躁的時候。老師的課堂也掩蓋不住四面八方的騷動。
“還有十分鐘,本帥就要在回家的路上了。”項原小聲地說著,把書本都裝好,桌子上只剩下一個書包。
每次放假前的最后一節(jié)課總是英語課。同學(xué)們那顆無處安放浮躁的心貌似已經(jīng)無法認真平靜地聽課了。于是殷老師把最后十五分鐘里給同學(xué)們做假期作業(yè)。
下午六點。
渃桐從校服口袋里摸出鑰匙,推開門。
“媽,媽,我回來了?!?p> “渃桐回來啦?”
渃桐彎著腰換鞋,安媽媽走過去接過渃桐的書包。
“哎你這書包還挺沉的,拿這么多書?”
“嗯,準備復(fù)習(xí),開學(xué)就要月考吶!”渃桐抬頭望著天花板,一臉生無可戀。
“考試挺好。開學(xué)就看你的了。馬上飯就好了,去收拾收拾準備吃飯?!卑矉寢屪哌M廚房。
安小天從臥室蹦出來,拿出嘴里的棒棒糖。“呦,這不是渃桐嗎,哈哈……”
“安小天!我可是你姐姐。說了多少遍了,叫姐姐。”渃桐抱著胳膊,看著一旁閉著眼睛笑到岔氣的安小天。
“喂,笑什么呢你?”
“渃桐你這也……哈哈……太黑了吧?哈哈……”
“我……你說什么?”
“我說你怎么曬這么黑了哈哈……”
“是嗎?”渃桐跑到客廳的全身鏡前面。
鏡子里寬大的校服露出兩條纖瘦的手臂。她掀起劉海兒,額頭和臉頰對比出顯眼的色差。她發(fā)現(xiàn)鼻頭上的黑頭不見了,比之前干凈了很多,但是毛孔粗大??赡苁擒娪?xùn)幾天出汗太多了吧,黑頭都被排出去了,她想。她看著鏡子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這是她從軍訓(xùn)以來第一次這么認真地照鏡子。
“渃桐,喂,你沒事吧?”安小天過去站在渃桐身后,“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啦,哎呀其實也沒有那么黑。你可別不高興??!”看渃桐站在鏡子前面很久不說話,小天趕緊過去解釋。
“沒事兒。”渃桐看著鏡子里的安小天。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不高興了呢。沒事兒就好?!毙√煲贿吔乐且贿呎f。
“像我這種天生麗質(zhì)的人兩個月就白回來了?!?p> “去洗手吃飯啦!”媽媽把菜擺好,盛好每個人的米飯。
“真香,做的什么呀媽,早就餓了。安小天從洗手間出來,顧不上擦手,甩了幾下就飛奔到餐桌。”
“有我最愛的番茄炒蛋啊媽媽?!睖c桐在校服上蹭了蹭沒擦干的手。
“安小天!你又和我搶雞蛋。媽,你看他!”
“你姐姐好不容易回趟家,別調(diào)皮了,你讓著她點兒,啊。安媽媽夾了兩個小肉丸到渃桐碗里。
“還是媽媽好?!睖c桐扭頭沖她眨了眨眼。
“略略略……”安小天嘴里含著飯,做了個鬼臉。
渃桐看著媽媽的側(cè)臉,她的臉上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生出了一些斑,在燈光下極其生硬地平鋪在她臉上的某個區(qū)域。鼻翼下方變得明顯的法令紋讓渃桐感覺像是利箭沖向眼睛,最后卻停在心口。仿佛被穿過胸膛,牽扯著顫抖的心臟。她屏住氣,好像忘記了呼吸。
“渃桐快吃啊,怎么了?”安媽媽扭頭看著目光有些呆滯的渃桐?!霸趯W(xué)校學(xué)習(xí)累傻了嗎這是?”
“呃……沒什么。媽我看你頭上多了幾根白頭發(fā)?!睖c桐把語氣放的輕松,她低下頭夾了一塊西紅柿放進嘴里。
“媽媽辛苦了?!卑残√鞀A了一塊炒蛋給安媽媽。
安媽媽笑了,“你倆聽話點,別讓我生氣呀,比什么都強?!?p> “要是能有爸爸在就好了?!卑残√炜戳艘谎蹕寢專悬c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安媽媽咀嚼慢了下來。
“哎不是,安小天,吃個飯還堵不上你的嘴?怎么這么話多,吃你的飯吧。”渃桐把筷子放到碗上,啪嗒一聲,看著夾菜的小天。
“怎么了,我說的沒錯吧,咱媽一個人這么辛苦?!?p> 她明白安小天的意思,也就是有些長輩口中的讓媽嫁一個合適的人家。
渃桐摩挲著手指,“媽,我吃飽了,先回屋了?!?p> 她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尖厲又沉悶的聲音。
“哎不是,這就飽了?再吃點兒吧?”安媽媽看著渃桐的背影,渃桐搖了搖頭。
她關(guān)上房門,房間不暗,于是她沒有打開燈。
她知道媽辛苦,也明白媽不容易。但比起這些,她更不愿讓媽媽再受到傷害。她回想起小時候的一幕幕,爸媽的沒完的爭吵和推搡。那時候自己弱小又無助。
她感到鼻子酸酸的,隨后酸到了眼睛。
她其實不愿去回想這些,但現(xiàn)在這是她無法左右的。記憶就像洪水猛獸讓她阻擋不住,如同離開某個深藏很久的角落,向她襲來。
她按下臺燈開關(guān),打開抽屜拿出日記本。
“2015年9月30日:
今天放學(xué)回家,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我知道當然不能下定論說什么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但是男人的存在就一定會有風(fēng)險。不管這種風(fēng)險是百分之幾十或是百分之幾還是百分之零點幾,甚至更多或是更少,我只想避免這種風(fēng)險的根源。畢竟對于風(fēng)險來說,零才是最可靠的。
我不愿冒險?!?p> 餐桌上剩下母子兩人,安媽媽看了看渃桐的碗,的確吃干凈了。她知道渃桐就算多不開心,也不會餓著自己的。的確,渃桐低落的時候會很少說話。但是飯總是會吃的。
盤子里還有不少番茄炒蛋,安媽媽全倒在了小天碗里?!翱斐园?,別涼了?!?p> 渃桐想起姑姥姥,每次來家里少不了的話題,就是談?wù)撚嘘P(guān)媽媽的這件事。每次講到這里,渃桐都會大口地嚼著零食,要么就跑回房間。對于這件事情她幾乎不發(fā)表看法。媽媽總是會說,不管怎樣,兩個孩子過得開心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即使發(fā)表什么看法,也是無濟于事的吧,她想。
她說過討厭將來有陌生的男人住在同一個家里,姑姥姥總是說,你媽一個人生活太辛苦了,需要有個人來和她一起承擔。就連小姨,也總是這樣講。大人們好像不愿過問小孩的感受,似乎在大人們看來,小孩子的想法和感受單一幼稚。在他們的認知里,好像小孩子就應(yīng)該聽從大人的安排。小孩子的想法對于他們眼里的大局來說,可以忽略不計。
大人們說的最多的,我這么做也是為了你好。
房間變得昏暗。渃桐回過神來。橘黃的燈光覆蓋了書桌和她握著筆的雙手。落在別處零散的燈光,讓周圍顯得空洞。
夏胭寒
很久沒有更新了,抱歉。 前段時間又看了一遍《前任三》,看到結(jié)局很揪心。其實出場時間要比出場順序重要的多得多。我們在自己的故事里都有愿望,有些我們最開始的時候就預(yù)想設(shè)定的合理并且皆大歡喜的圓滿,太容易被現(xiàn)實紛擾成四分五裂。 但是對于我,自己都不容易弄清楚的是甘愿卑微的勇氣到底從何而來? 枯坐到的凌晨最清醒。 想引用電影里的一句歌詞:我愛你不后悔,也尊重故事結(jié)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