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雨聲不停。
一處山腰崖間。
幽正躺在地上,任由雨滴不停拍打。
大雨沖淡了猩紅,血液與水成股亂流。
幽的四周橫七豎八地躺著五六條灰狼,亦或說是死狼。身子殘破,死狀極慘,有兩頭甚至被扯成了好幾半,已分辨不出是誰的頭誰的尾了。
幽的身上也是密布著傷痕,衣服破破爛爛,應(yīng)該是與群狼大戰(zhàn)留下的。她傷勢未愈,單挑群狼還是有些勉強(qiáng)。
好在狼喜歡咬人,而她最不懼被咬,狼對她下口,只會死得更快。一番鏖戰(zhàn),群狼皆滅,但自己也落得個(gè)力盡傷重的下場。
躺在地上,睜著大眼怔怔地看著黑到極致的夜空,雨滴不停從眼角滑落。她忽地張大了嘴,竭力喘著粗氣,雨水灌入,混著嘴中殘留的狼血,被她咽進(jìn)了肚子。
心中的那股氣發(fā)泄了嗎?
沒有!
幽仍舊覺得有口氣堵在胸口,無論自己使多大力,也吐不出來,梗塞在喉,以致讓自己呼吸都覺困難了。
她以為動手泄了殺欲,便能好受些的,但以往屢試不爽的招數(shù)今日不知怎么失效了。
幽在冬櫻花樹下飲了那壇酒后,只覺郁氣集結(jié),心中怒火難抑,便上了山,尋著云夫人留下的痕跡,找到了群狼巢穴。
雨夜狼嚎,與人共舞,血雨四濺,便有了如今的場面。
忽地,有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一名紅衣女子手持一把紅傘,到了幽的身前。
紅裙紅傘,她的這一身裝扮在這山野夜間應(yīng)是極不協(xié)調(diào)的,但此時(shí)出現(xiàn)于此,與地上群狼相映,倒顯得極為搭調(diào)。
女子在幽身旁緩緩蹲了下來,艷麗的臉上盡是笑容,撐著的紅傘微微后仰,僅是遮住了自己。
面對如此詭異的一幕,幽竟是毫無反應(yīng),似乎沒看見紅衣女子一般。
紅衣女子伸手在幽臉上輕輕畫了畫,忽地開口道:“哎喲!妹妹怎么弄成這副模樣了?好臭啊!”
幽未應(yīng)聲。
“妹妹可讓姐姐好找?。∵B著在這方圓百里尋了好幾日了,小胳膊小腿都給人家累壞了!”
“你尋我作甚?”幽答話了。
“唉!還不是宗主大人下令尋你!宗主大人一聽你出事了,直接下令調(diào)動了好多好多人馬來尋你,連天師都請下山了!妹妹好大的面子??!可是嫉妒死姐姐我了!”紅衣女子答道。
紅衣女子道:“真不知道你是個(gè)什么東西!竟是能讓宗主大人為你擔(dān)心?!?p> “呵!”幽聞言,只輕呵了一聲。
女子道:“要不是宗主大人近日有事耽擱了,分身乏術(shù),怕是都來親自尋妹妹了!妹妹你說你的面子大不大?”
幽沒再搭理她,女子的手慢慢從幽的臉上劃到了她的脖頸,繼續(xù)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妹妹不就是脾氣臭點(diǎn),臉蛋漂亮點(diǎn)嗎!怎么就能獨(dú)得宗主大人恩寵呢!”
忽地她湊到了幽的耳邊,輕聲問道:“你該不會是宗主大人的私生女吧?”
見其毫無反應(yīng),女子秀手緩緩握住了幽雪白的脖頸,說道:“你看,這脖子和常人有什么不一樣,還是這般脆弱,我輕輕一捏,咔嚓一聲,還不是得斷了!”
女子語罷,手上慢慢加了些勁兒,不過稍稍緊了些便又馬上放開了,說道:“妹妹知道姐姐心軟下不去手,一點(diǎn)反抗都沒有嗎?”
幽道:“呵!你不敢!”
女子道:“妹妹是姐姐肚子里的蛔蟲嗎?也太了解姐姐了!哈哈!”
女子笑罷,四顧看了一圈橫七豎八的狼尸,道:“話說妹妹這是干什么呢!怎么和一群畜生置氣呢?”
幽先是沒應(yīng),頓了幾瞬之后,方才說道:“我餓了?!?p> “哎呦!妹妹在外可真是遭了罪!竟是淪落到了這般模樣!可讓姐姐心疼了!”紅衣女子夸張地哀嚎道。
隨即又說道:“不過這地方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邪,正鬧饑荒呢!我也是尋了許久才找到了兩個(gè)小孩,皆是五六歲的,白白嫩嫩的,看上去就可口得很,姐姐心疼妹妹,分妹妹一個(gè)吃吃怎樣!”
幽仍舊不應(yīng)。
女子似乎頓感無趣,起了身,看了眼遍地的狼尸。從懷里掏出個(gè)小瓶子,輕輕搖了搖,然后給狼尸挨個(gè)傾倒些瓶中液體。
只聽一陣“嘶嘶”聲,狼尸腐化,雨水沖刷,此地再無留下任何痕跡。
“該走了吧!”紅衣女子道。
幽仍未應(yīng)。
“怎么!還有事?”女子問道。
“走?!庇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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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著遍地冬櫻花,一陽扛著麻袋攜著勾陳興沖沖地直奔小屋。
終于回來了!
可下一瞬,眼前的景象讓他呆愣住了,屋子里空無一人,但滿屋子都是血跡,好似是人爬過留下的。
一陽慌了!
發(fā)生了什么?
人去哪了?
屋子里怎么會有這么多血?
“思念!”
“云夫人!”
“幽!”
……
一陽吼著三人的名字,發(fā)瘋似的在各屋尋找,連堀室也找了,但皆是無人,但每間屋子都有血跡留下。
這到底怎么了?
為何會這般詭異!
一陽徹底慌了!只覺陣陣呼吸急促,胸悶氣乏,喘不上氣起來,兩眼發(fā)花,眼前不斷有黑影掠過。
忽地勾陳從外邊跑了過來,道:“那邊花樹下有一人?!?p> 一陽聞言踉蹌著狂奔了過去。
一顆花樹下,云夫人正趴在滿地的冬櫻花上,雨水傾瀉,似乎想要把她融進(jìn)花海中去。
“云夫人!云夫人!”一陽連忙將之輕輕扶到懷里,急聲喚她。
一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任由他想破了腦袋也猜不到怎會有如今的場面。
急忙探了探云夫人鼻息,還有一絲微弱氣息,仿佛風(fēng)中殘燭,下一瞬便有可能徹底熄滅。
只見云夫人衣服磨得的破破爛爛,特別是雙膝被磨得血肉模糊,腿是畸形的,應(yīng)是骨頭斷得厲害,胸腹的衣衫雖被雨水一直沖刷著,但仍舊是通紅一片,不知傷成了何種模樣。
一陽真的快瘋了!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云夫人竟是落得了這般模樣!
還有小思念呢?
幽呢?
這二人又在何處?是否也遭遇了不測?
一陽不敢再想下去了……
而此時(shí),云夫人終是有了反應(yīng),緩緩睜開了眼,恍惚之間似乎看到了一陽。
她激動地喚道:“是一陽嗎?一陽回來了嗎?”
“是我!一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