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昌郡,長寧府。
一身錦衣玉帶的中年男子,坐在剛剛打下的府城衙門大殿上,若有所思,問著:
“這么說,南平郡唐成縣有我們的人?”
身邊一人接過話頭:
“大哥,那里不過是一支偏師而已,就地搜集糧草,征召青壯,原先業(yè)沒指望能成事,只是不知怎么的,竟給他們占據(jù)了縣城?!?p> “也算他們運氣好,那一帶偏僻人少,官軍顧不及,才叫他們得了便宜?!?p> “就是打出的旗號,是個姓林的毛頭小子,也不是以前老營出來的老人,怕是后生晚輩,大哥不用費神,回頭我派人過去,一準讓他乖乖過來拜見大哥。”
“這事容易解決,大哥只管放心交給我老齊就是?!?p> 作為李豐麾下老人的齊貴富拍著胸膛,大打包票。
李豐不置可否,望向身側一名文人打扮的青年,詢問著:
“葛二麻子如何回復?還是不肯合軍一處嗎?”
上次官軍圍剿,李豐帶人逃出圈子,葛二麻子卻沒那么幸運,主力被打殘了半數(shù),如今僅僅余下一部人馬,李豐就動了吞并之念。
畢竟再怎么殘破,那也是好幾千老兵,若能收攏過來,他的實力就能暴漲。
只是這事一直沒有談妥,葛二麻子對他戒心還是很重,不太相信他的誠意。
“葛家軍那邊,態(tài)度還是模糊,既不回絕,也不肯答應?!?p> 這文士也是無奈:
“這次我花錢賄賂了葛二麻子的侄子,得了點消息,說是葛二麻子接見了官軍使者?!?p> “我看這事怕是要黃!”
李豐皺著眉頭,手指在紫木的太師椅上不斷敲擊著。
半晌之后,他下定了決心:
“葛家軍還有三千老兵,實力不弱,又占據(jù)緊要地利,一旦倒向官軍,我軍又陷入包圍?!?p> “所以絕不能讓葛家軍倒向官軍,葛二麻子,不能留了!”
李豐殺氣騰騰,說著:
“命令刺營出手,制造混亂,我們帶上精銳,趁夜偷營!”
李豐的老營兵,經(jīng)常吃肉,少有夜盲癥。
如只是少量精銳,可以夜襲。
“至于南平郡那邊,先打聽下那姓林的底細,也不要上來就那么不客氣……這天下英雄何其之多?如果愿意襄助我等義舉,自然都是兄弟;就算做不成兄弟,那也是可以做朋友的。”
“是!”
下面諸人都是敬服。
······
九月初,林正陽身著一身五品官服,身上繡著斑斕猛虎。腰間配著精美的銀牌,神色沉靜。
周圍數(shù)十名親衛(wèi),成隊列簇擁而出,拱衛(wèi)四周。
一時間,襯得他甚有威儀。
營地之上,眾人都是屏氣凝神,不敢出聲,只是各自按捺著心中的雀躍。
早在今日之前,便已排練過數(shù)次。
新近成立的禮部,都有專人前來,將一套完整的禮儀教授下來。
是以眾人都知道今天是個大日子,千萬不能失態(tài)。
一旁,禮部的官員聲音悠長,唱道:
“將軍已至,眾人跪拜!”
營地之前,烏壓壓頓時跪倒一地。
林正陽心中激動,幾乎難以自抑。
見到一聲令下,眾人無不遵從,盡管已不是初見,但還是深深震撼。
這便是大權在握,威福自用的滋味。
不沾權柄,不知其中滋味,那種執(zhí)掌千萬人禍福榮辱,生殺都在一念之間的感覺,確實讓人難以自拔。
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將澎湃的心緒按下,林正陽沖著下面,緩緩開口:
“今日,我林正陽,自領折沖將軍,自建折沖將軍府,開府建牙,大封有功之臣,各自都有升賞?!?p> 聲音不大,卻回蕩在營地上方,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楚。
實際此刻能有資格站在這處營地的,也不過二三百人而已,再遠處,便有持刀甲士,左右護衛(wèi),嚴防各處。
“隊正常易,上前聽封!”
一身便裝的常易當前出列,下跪叩首。
“破城之戰(zhàn),你率一隊攻入敵后,殺敗衙兵,開城有功,我提拔你兩級,任命你為校尉,賞銀一百五十兩,今后你仍需盡心盡力,不負職守!”
常易大聲答應:
“必誓死報效將軍!”
隨后禮官上前,捧過銅盆,里面有銅牌、官服以及銅印。
常易領了官服,欣喜雀躍。
此是破城第一功,也是第一個封的校尉。
“孫悟何在?”
“屬下在!”
孫悟出列,下跪叩首。
“你先前有小過,已受懲戒,后攻城勇猛,身先士卒,破陣有功,先登城墻,準你提拔兩級,升為校尉,今日仍需盡心盡力,不虧職守!”
孫悟亦是大聲應諾,隨后歡喜謝恩。
之后,候選、林三、林二乃至于林一,都被林正陽一一封為校尉。
這些都是原先身邊的親信,外放出去提拔的校尉。
接下來,又有五人,是攻城一戰(zhàn)中,立下功勛,自隊正晉升校尉。
當下,十一人都任校尉,其中一名是親衛(wèi)校尉,這十一人都叩首謝恩,到一旁換了官服、配上銅牌,各自面上都有喜色。
林正陽不去理會他們,先是凝神望去,只見這十一人,頂上云氣都有些變化。
校尉一職授下,冊封下達后,絲絲白氣頓時成形,自上垂下,與原先擁有的白氣相合,頓時顯出形態(tài),隱隱有一小印醞釀其中,只是云氣并不充足,內(nèi)里很是空虛,堪堪只填充了半數(shù)左右。
“校尉一職,本是正八品,但給的白氣卻不很多,只有小團,三百左右,是因為我眼下組織太小的緣故?!?p> 即便同樣的品級,在不同的體制里面,所獲得的待遇也是不同。
彈丸小國的正一位,與泱泱大國的正一品,所享氣運自然不可能相等,前者能有后者數(shù)十分之一便已經(jīng)算是不錯。
歸根究底,還是要看統(tǒng)治的區(qū)域、人口以及繁華程度。
當下不再多想,再將八品及以上官員都親自唱名之后,他將名單交給身側禮官。
隨后禮官唱名,眾臣下拜謝恩,林正陽居中坦然受拜。
同時凝神感應,頂上氣運。
赤氣氤氳,翻滾如沸。
下方二三百人,各有云氣氣數(shù),或白或紅,連成一片。
每一人下拜叩首之后,都交出自身部分氣數(shù),匯入他的頂上,連成一片,而他作為組織的執(zhí)掌者以及主君,同時也會賜下部分氣數(shù),
名號是極其鄭重的事情,自建名號,便是自建體制。
林正陽自號折沖將軍,召集群臣群將,是必然之事。
再以折沖將軍名義,發(fā)號施令,授予麾下群臣群將官職,賜下官服、印信,眾人磕頭應命,才算正式完成。
林正陽環(huán)顧四方,眾將林立,群臣寥落。
武將提拔,相對容易,尤其是戰(zhàn)事不少,文臣方面,相對寒酸許多,只一二十人左右。
這便是他如今的核心力量。
武將都是他自流民之中一手提拔,都是可靠,但依然不能放松監(jiān)督。
軍政府領袖,尤其是他這等白手起家者,名望不高,只能靠著武力鎮(zhèn)壓,兵權看得最重。
此時,轉過此念,林正陽已經(jīng)做好了在軍中摻雜耳目的準備。
算起來,他如今掌握的軍隊數(shù)目,只論精銳老卒,已經(jīng)高達四千之眾。
輔兵衙兵,以后自然要陸續(xù)裁撤,還兵為民,派遣地方,授予田地,不需保留那么多。
畢竟地方屯田也需要人手。
主要重臣大將都拜過之后,接下來輪到一些小官小吏拜謝。
就在此時云氣沸騰至極致,隱隱聽聞一聲震響。
中間一物凝聚成形,竟是一方小鼎,袖珍模樣,隱隱帶著深沉厚重之意,緩緩旋轉,立于云氣上方。
接受叩拜謝恩時,鼎身滴溜溜旋轉,攝取絲絲白氣,又將原本的大團赤氣吸納其中
即便如此,此鼎僅僅積蓄到三分之一左右。
整個鼎身虛浮不定,若隱若現(xiàn),并不如何穩(wěn)固扎實,白紅之氣在其中也有些散亂,混淆一處。
只能大致看出,白氣正在緩緩轉化為赤氣,只是速度較為緩慢。
周圍還有絲絲白氣時刻自虛空彌漫而來,吸入鼎中,不斷充實、轉化。
林正陽觀此鼎相,便能知曉自家勢力如今情況。
氣運是現(xiàn)實的倒影。
鼎身虛浮透明,不甚穩(wěn)固,便代表著體制初建,未曾深入人心。
很顯然,這是公開的違背大義,而自身名分又不得擁護,未曾形成新的大義的緣故。
說明他的統(tǒng)治很不穩(wěn)固,如同虛幻一般,隨時都有可能破滅。
幸而如今他還有時間,沉淀下去,一二年間,自然權威深入,民眾順服,那時想必鼎器便可穩(wěn)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