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后庭里,此處空蕩蕩的,腳下是鵝卵石鋪成的黑白太極圖。
不遠(yuǎn)處,有個大花壇,里面種著一顆高大的松樹。
站在樹下,林正陽已經(jīng)換上一身勁裝,頭發(fā)打理得熨帖,整個人顯得精神抖擻。
不知為何,只是站在這里,便感覺到身心舒暢。
四肢百骸,尤其是天靈處,有著絲絲清涼的氣息透入。
就連原本稀薄的內(nèi)息,也自發(fā)地運行起來,撫過五臟六腑,沁入心脾。
身心舒泰,無有觸受。
就連他靈魂的傷勢,一時也得以緩解。
瞇上眼,差點就沉浸進(jìn)去,不想睜開了。
好在他接連經(jīng)歷大變,已經(jīng)漸漸磨礪出來,并沒有在其中沉迷,只是初一怔,迅速就掙脫了那種好似成癮一般的舒適。
林正英背著雙手,見到他短短幾秒就恢復(fù)過來,不自覺地暗中點頭,眼中流露出幾分贊許,面上也帶了幾分笑意。
“不錯,你定力尚可,可見還是肯用心的,看你身上氣息涌動,近來可是下了苦功?”
林正陽露出苦澀的笑容,搖了搖頭:
“哪里是我用心,我是不得不用心啊!”
垂下頭來,不愿意讓英叔瞧見自家的失態(tài),林正陽頓了頓,就澀聲道:
“英叔,我也不瞞你,我其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p> “出了車禍,可能是死了,或者別的什么原因,總之我再醒過來,就在這里了。”
“第一次,我循規(guī)蹈矩,打算老老實實活下去,也沒什么野心,就是想著,經(jīng)歷了一番生死,能好不容易過上安穩(wěn)的日子,要珍惜一點······”
“然后英叔你死了,據(jù)說是遭了賊······嘿!現(xiàn)在想想,這得是什么大賊才能做下這么大的事?”
“后來我前來吊唁,林家五服之內(nèi)的親戚都到了場,還有英叔你在本地的一些朋友故舊,商議著料理了后事······喪事當(dāng)場,靈堂爆炸,所有人連帶著我統(tǒng)統(tǒng)都死了!”
“這就是我在這個世界,第一次死掉,連敵人都不知道是誰,就莫名其妙······那么死了!”
一想到堂堂穿越者這屈辱的死法,林正陽即使是此刻再回想起來,都覺得荒唐。
堂堂穿越者,在哪本小說里,不是天命加身?
不說美女投懷,神器擇主吧,至少也不至于死得這么莫名其妙······連敵人是誰,在哪里,何種手段,一概不知,就屈辱地死了。
從那時起,隱隱在心底還存有的一點點屬于穿越者的莫名其妙的優(yōu)越感,便蕩然無存。
林正陽知道,縱然是穿越者,也并沒有什么真正的光環(huán)。
一樣會被人殺,被殺就會死,肉體凡胎的缺點一個不少。
英叔注意到林正陽悄悄攥緊的拳頭,以及脖子上隱隱繃緊的青筋,就知道他并沒有如表面上想的那么釋然。
人過中年的英叔,自然也有過青蔥歲月,也只能默默聽著,在心里慨嘆著。
少年人意氣風(fēng)發(fā),自然多以為天命在我,世界在我,有我無敵,種種中二念頭,迷信自己的力量,認(rèn)為人定勝天······直到在冰冷的現(xiàn)實面前,碰得頭破血流。
接著,就聽林正陽用著帶著顫音的聲音,緩緩訴說著:
“死了以后,不知過了多久,我再次醒來,又是回到了這個時間?!?p> 說到這里,林正陽抬起頭來,望向英叔。
“大約,就是英叔你打算找我商量出國留學(xué)的事情?!?p> 英叔眸子一凝,似有精光閃過,直視著林正陽的眼睛,好似要把他看穿。
林正陽毫不畏懼,直直迎上,口中繼續(xù)說著:
“這件事到最后還是沒能做成······出國的花銷不小,英叔你想幫我出學(xué)費,我很感激,但,我更想在國內(nèi)發(fā)展?!?p> “如果沒有外來人打擾的話,以如今國家騰飛的趨勢,國內(nèi)機會不見得會少。”
“當(dāng)然,更重要的一點,這個世界是存在邊界的,超出邊界的地方是不存在的?!?p> 英叔皺眉道:
“什么叫做不存在?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林正陽成竹在胸,微笑著:
“其實我不說,英叔你按照道理,不久之后也該發(fā)覺了······不錯,這個世界只有這片市區(qū),還有附近幾個村子是真實的,其余的根本就不存在!”
“整個世界,真的展現(xiàn)出來的,只有直徑十公里,人口大約也就是十萬,可能還要更少一點?!?p> “如果英叔你此刻駕車,全速行駛,很快你就會到達(dá)邊界?!?p> “邊界并不是線,看著前面還有路,甚至還有遠(yuǎn)方的景色,但是你車子根本開不過去······”
林正陽悠悠地說著,仿佛不覺得自己在說什么驚悚的事情一樣。
“英叔,我死了重生,就開始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了?!?p> “那時我還叫了出租,司機和車都能過,但我不能過?!?p> “我一靠近那條線,就被彈出來,從車?yán)锏舫鰜怼!?p> “用手去碰,似乎是沒有實體的邊界,但一旦身體超出那條線,想著越過去,我就會不知不覺失去方向,又轉(zhuǎn)了回來,并沒有真的穿過那個界限······實際上那個界限不存在,外面真的沒有東西了,什么都沒有的區(qū)域,自然不可能闖進(jìn)去。”
“對于我而言,整個世界,只有這么大一點。”
說到這里,英叔半信半疑:
“那,會不會是你出了問題呢?”
林正陽苦笑了,點頭應(yīng)道:
“確實有考慮過這方面······興許是我中邪了呢?于是我做過實驗。”
“我把英叔你叫過去了,英叔你有法術(shù),能開靈眼,如果全力以赴,或許能看出來那時我身上的問題。”
英叔來了興趣,追問道:
“我用了什么法術(shù),又看到了什么?你仔細(xì)說說!”
林正陽回憶著當(dāng)時的細(xì)節(jié):
“具體的我也不大清楚,我只記得你帶了一方印章,好像是你自己刻的石頭,平時擺在供桌上,都是用埋下香爐里面吃香火的?!?p> “不錯,是有這么一個印······繼續(xù)說······”
“起初我告訴英叔,我過不去,你試了,然后你能站進(jìn)去,來回走都行。
“后來英叔你站在我測試出的那條界限外,然后我試著穿過去,反正我肯定是又轉(zhuǎn)了回來,而后英叔你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當(dāng)時很震驚的樣子?!?p> “再后來,英叔你自己也去試了,這次連英叔你也走不過去了······”
“要再試試嗎?英叔,趁著還沒被那些外來人找上門,應(yīng)該還有點空閑。”
林正陽提議著。
其實他也很好奇,到底作為這個世界真正的土著,英叔在那個時候到底看到了什么,而且為什么先前能穿過,后來被他點破真相后反而不能跨越界限?
林正陽隱隱有些感覺,似乎這涉及到了這個世界的一些奧秘。
英叔這回猶豫了:
“似乎真的有些奇怪·····不是我不信你呢,是你說的,天方夜譚,跟在說神話似的?!?p> “不過——”
話音一轉(zhuǎn),英叔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近來確實有做夢夢見一些奇怪的人和事,有些地方倒也對得上?!?p> “這樣吧,我們這就去你說的地方看看?!?p> 英叔沒說的是,他夢中夢見的,不僅僅是他透露的這些。
他夢見的,不僅僅有林正陽出現(xiàn)的這幾次,更有許多次,以及無數(shù)次,支離破碎的記憶。
以至于夢醒之后,無論作什么,他都有些“次曾相識”之感。
隱隱約約的,他其實也有些懷疑這個世界的真相。
如不是這樣,哪有聽了幾句話,就相信這么荒謬的事情?
就算是自家子侄輩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