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母親新逝，家中晦氣未凈，父親沒有多留岳先生。他們走后，父親罰我禁足三日抄寫《尚書》。晚上琴兒帶著東山和東川來看我，東川抱著我便哭，琴兒也是一個勁兒地抹眼淚：“你突然跑沒了蹤影，全家都急死了。阿彌陀佛，好在平安回來，以后可不許這樣了?！?p> “好姐姐，我錯了，不該讓大家為我擔心，以后再也不會了?！?p> “好孩子，我?guī)Я诵└恻c，你們快吃吧?！?p> 心地善良的琴兒自幼來我家為仆。她做事認真老練，深受母親喜愛，更是親眼看著二弟和三弟出世。在她的懷中，我仿佛再次感受到了母親般的呵護。
禁足結(jié)束后，我又重新去上學。新登基的英宗皇帝命翰林院的黎淳先生為諸生授課。黎先生是當年的新科狀元，是個博學大儒。在府學中，他最器重劉大夏、陳音、我和楊一清。
六年后，我參加順天府鄉(xiāng)試，成為舉人。到了次年春闈，誰知考場竟意外發(fā)生大火，會試推遲到了八月重新進行。我深感自己運氣不好，發(fā)揮的也一般，但好在還是順利通過了。
一日，我和同學們正在誦讀文章，忽聞門外有公公喊：“黎大人在嗎？”
“公公請進?！?p> 走進來的是御前太監(jiān)屈勝。黎先生道：“不知屈公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p> “黎大人客氣了?；噬嫌兄迹袢瘴鐣r宣黎淳、李東陽進宮用膳。”
“下官領(lǐng)旨，謝公公?！?p> 午時，已等候在殿外的屈勝把我們領(lǐng)進擺宴的地方。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重回寶座的英宗皇帝。他坐在上席，雙目炯炯，神態(tài)怡然。
“下官黎淳、學生李東陽參見陛下?！?p> “免禮，過來坐吧?！?p> “謝陛下。”
落席后，我發(fā)現(xiàn)就坐的還有一位白衣少年。他還未及冠，雙目如炬，唇紅齒白，好生面熟，似曾在哪里見過。
“學生程敏政見過黎先生。黎先生博學大才，早就想前往拜謁，一直未得機會，今日有緣拜見，是學生的榮幸。”那少年起身向黎先生拱手施禮。
“不必多禮。令尊可是南京兵部尚書程信？”黎先生問。
“正是家父。我家祖居徽州府休寧，十歲時，我有幸得李賢大人引薦，來北京入國子監(jiān)讀書。”
“自古英雄出少年，徽州人杰地靈，江南才俊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我這位學生李東陽也是南方人?！崩柘壬馈?p> “李東陽，朕早就聽說你是神童，去年會試你考了第幾？”英宗問道。
“學生不才，會試第一百八十五名?！?p> “那今年三月的廷試可要加油呀！朕印象中你與太子同歲，以后你可與程敏政一起時常進宮與太子為伴，多與之交流讀書心得?！?p> “學生領(lǐng)旨?！?p> “周貴妃娘娘、太子殿下駕到?！遍T外傳來屈勝的通報。
只見周貴妃和太子朱見深步入宴席，娘娘后面跟著侍女香蕓，太子后面跟著貞姑姑。
我們?nèi)讼蚰锬锖吞有卸Y。
“敏政這孩子好久沒進宮了，本宮非常想念。”周貴妃一見到程敏政便喜笑顏開，“黎先生，若得空，也希望您時常進宮為太子授業(yè)解惑?！?p> “太子有太師少師指點，下官惶恐，不敢越俎代庖?！崩柘壬?。周貴妃面容微紅，望了望太子。殿下與貞姑姑私下聊得正歡。
皇帝咳了一聲，望了望桌上的菜肴，興致勃勃道：“恰好今日太子和二位才子都在，朕出上聯(lián)，看你們誰能對上來?！?p> 我與程敏政對視一笑：“請皇上出題?！?p> 皇上看見盤中螃蟹，心生一題：“螃蟹渾身甲胄。”
程敏政脫口而出：“鳳凰遍體文章?！?p> 我答：“蜘蛛滿腹經(jīng)綸。”
“哈哈，”皇帝拍手叫好，“果然有意思，太子，你的下聯(lián)呢？”
太子一時無措，眈眼瞟到桌上的烤鴨，隨口答：“鴨子腳踏雙槳?！?p> 眾人開懷大笑。
膳宴過后，大家告退。我告別黎先生后，在門外攔住了程敏政。
“敏政兄請留步。六年前，在白云觀巧切糖糕，還分了一塊給我，敏政兄還記得否？”
“哎呀，你就是那個李東陽！我說怎么看你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沒想到今日在這里相見?！?p> “我見皇上和貴妃娘娘對你青睞有加，必是德才兼?zhèn)洌稍概c我以后經(jīng)常相互往來？”
“賢弟少年英才，我亦有此意。”程敏政對我笑道。
七月青空
這集李、程二人相遇相知，兩人因是有名的神童，都很受英宗賞識。他們二人開始在一起學習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