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說了會兒話便分開了。虞夏跟云念初道了別先回了家,吃過晚飯洗漱一番便同虞春一塊兒歇下了。
虞家就三間屋子,虞大有楊翠蓮住一間,虞賢自己住一間,虞春虞夏姐妹倆住一間。
現(xiàn)在虞夏白日里去東虞求學(xué),虞春等于卸下一個包袱,可以做更多自己的事,時常下地給虞大有夫婦幫忙,晚上天一黑便倒頭睡了。
許是白天過度勞累,虞春夜里睡得格外地沉。
入了亥時虞夏聽著家里人都熟睡了,便悄悄掀開了被子。
虞夏穿上衣服,輕手輕腳出了門,提著膽子把院門關(guān)上,一轉(zhuǎn)身卻見有個人影站在門前的樹下。
虞夏嚇得差點叫出聲來,那人見她瞧見了自己,怕她驚叫,立刻欺身上來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倍厒鱽硪魂嚽遒哪幸?。
此刻月明星稀,虞夏借著月光看清楚了少年的模樣,月光的清輝灑在少年的臉上泛著幽冷的光,濃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片陰影,深邃的眼睛顯得愈發(fā)幽暗起來。
原來是賀恂。
虞夏沖他眨了眨眼睛,賀恂見她認出自己了,便松開了她。
“你怎么來了?不是說在你們村口那棵大樹下匯合嗎?”虞夏訝然。
“你一個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兩人一道朝村外走,入耳蛙聲一片,遠遠的還傳來犬吠聲,吹過的風(fēng)帶著水田的氣味,月光下一高一矮的兩個人不緊不慢地走著,意態(tài)悠然。
“你怎么認識我家的?”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虞夏忽然想起了這個問題。
“我問了人。”
賀恂語焉不詳,卻沒說今日在虞夏在他家忙了一下午做準備,他想送她回家卻被婉拒,最后他便悄悄地跟了她一路,見到她去了竹林與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女孩子一起練功,最后看她進了家門才悄悄返回。
賀恂想起傍晚間她與那個女孩練功的模樣,心里有種奇異的感覺。
他這個同窗果然不是普通的農(nóng)家女,倒是個有秘密的人,她的這些事她的家人大概也不甚了解,與他所見到的女子都不太一樣,只是跟她一起的那個女孩……
賀恂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吳長興村口等了一陣,從鄉(xiāng)間到縣城路途不太方便,便特意租了輛馬車過來,這樣能省大半的時間。
虞夏上次去縣城還是坐的牛車,這次見到馬車不免有些好奇。
紅棕色的大馬正悠閑地站那兒,虞夏湊上前去正要仔細看,結(jié)果原本懶懶地一動不動的馬兒竟往后退了兩步,虞夏再往前走,馬兒又退,大大的眼睛直盯著她看,充滿了防備。
“它這是怕我嗎?”虞夏覺得有些受傷,她也不是招貓逗狗惹人嫌的性子,結(jié)果卻被一匹馬嫌棄了。
吳長興也覺得納悶,這馬車是他趕來的,自然知道這匹馬性子溫馴,還挺親近人的,誰知道見虞夏過去竟然有些不安的樣子。
“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東西讓它害怕了?”
聽賀恂這么說,虞夏才想起來了。
她懷里揣了張下午畫的符箓呢。
說起那張符箓,虞夏寶貝極了。下午賀恂過來找她她便跟著一起去了他家里,問他要了間清凈的屋子畫符。
這是她第一次畫符,腦子里明明知道該是什么樣的圖案,下筆卻滯澀之極。
她這才知道原來畫符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簡單,在畫廢了三十多張符之后終于得了一張成品。
為了畫成這么一張符,虞夏好幾次眼前發(fā)黑腦子鈍痛,一口氣吃了好幾顆補氣丸才緩過勁來,近日體魄好轉(zhuǎn),以她原來的身子,必不能成符,她先前的計劃便無法施行了。
想到這里,她才知道這條路有多難走,如果真像她想象中那么簡單,那么當(dāng)年的玉真皇后也不可能憑著一手逆天的本領(lǐng)幫助太祖建立了大彰,平水患、救災(zāi)荒、斬奸邪除惡魔,給大彰帶來百年安定。
古往今來數(shù)千載,卻只得一個玉真皇后,可見在玄門奇術(shù)一行想要登峰造極,卻比登天還難。
虞夏隱隱的窺見了未來想要前往的方向,卻也初初明了了這條路上可能存在的阻礙,自小身為家人累贅的女孩兒心性卻比一般人堅定許多,越是艱難就越想迎難而上。
可以說,她腦子里的玄門奇書八百篇算是找對了主人了。
三人乘著馬車很快便到了城外,此時城門已經(jīng)落鎖,吳長興把馬車停在不遠處的林子里,從座椅底下掏出一個布包背上,“你們跟我來?!?p> 吳長興帶著二人到了一處墻根底下,金壇縣雖只是個小縣城,但江南富庶,城墻都建得很高,白日里虞夏本來想著先進城等著晚上再行事,但無法跟家人交代,吳長興便說讓她在家等著便是,他自有法子帶她進城。
吳長興打開布包,里邊是根長長的繩索,大約有二三丈長的模樣,繩索一頭連著個四趾的鷹爪,另一頭是個套環(huán),吳長興見她好奇,便耐心解釋了一句,“這叫百練索?!?p> “你們先在下面等著?!?p> 吳長興將一頭繩尾的套環(huán)圈在手腕上,另一只手握住了鷹爪,然后將鷹爪猛力一揚,“啪”地一聲,鷹爪扣入了城墻的一處凹陷處。
“城墻年久失修,難免有缺磚少瓦的地方。”
吳長興見虞夏面帶驚嘆的神色,心下有些得意,又瞧了一眼賀恂,少年依然一副萬年不變的面無表情的模樣,眼皮都不帶抬一下的。
吳長興頓覺無趣,叮囑了他們兩句便拽緊了鎖鏈腳下找了城墻微微凸起的部分借力,蹭蹭蹭便爬了一半。
吳長興將腳踩進城墻缺磚的凹陷處,一手找到個凸起用力抓住,另一只手又重復(fù)剛剛的動作將鎖鏈往上拋,抻了抻繩索確定固定住了,又蹭蹭蹭往上爬,片刻間便上了城墻。
“這就是傳說中的飛檐走壁呀,太厲害了?!庇菹母袊@道。
賀恂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此時吳長興已經(jīng)把繩索放了下來,賀恂拉過了繩頭,“你站好別動。”
虞夏老老實實站著讓他給自己把繩子綁在腰間。
繩子夠長,賀恂給虞夏纏完,又給自己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