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死前的記憶,循著下落的軌跡,顧蕁歡很快便飄上了死亡之崖,那里被自己撞過的痕跡還十分明顯,看來這七天,真的沒有人來過……
雖然這七天已經(jīng)讓她認(rèn)清了某個事實(shí),但事實(shí)真的擺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她還是有種不能接受的憤怒和不甘。
為什么,他們不來給自己收尸……
帶著這種不甘和憤怒,顧尋歡繼續(xù)向前飄著。
她知道自己心里有個執(zhí)念,但那個執(zhí)念到底具體是什么,她已經(jīng)分辨不出來了……這七天從希望到絕望的大起大落,已經(jīng)毀掉了她心里唯一的念想。
前一刻,明明是那么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這一刻,看著這世間茫茫,竟然無措于要去往何處,牽念何人……
她只得漫無目的的飄著,如果心里一定有著某個答案,那一定也會帶著她找到方向吧。
也不知道自己飄了多久,直到她的魂體停留在一座奢華的建筑物前,她才恍然所悟的抬起頭來。
這里是……“一晌貪歡”?
是了,一晌貪歡……
她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突然來到這里,就像冥冥之中她的靈魂被人在前面牽著走一般。但想來人死之后還是存在某種感應(yīng)的吧……這是她生前最喜歡的地方,因?yàn)檫@是傅皓森曾經(jīng)送予她的,為了討她歡心,他還特地取了她名字里的字作了這座庭院的名字:一晌貪歡。
這里有她太多美好的回憶……
但回憶越濃,她對傅皓森的思念便越深。
這種思念和著她這七天來的煎熬,像是一把鋒利的刀,每時每刻都在剮著她心臟的肉,讓她痛不欲生。
皓森,你不是說顧蕁歡是你此生最愛的人嗎?那她都已經(jīng)死了七天了,她不相信你找不到她,可是,你為什么不去替她收尸呢……
這種想要快點(diǎn)知道答案的心情迫使她無法再做更深入的思考,她憑著心里的意識不斷尋找著,直到……從那扇虛掩的門內(nèi)開始傳來微弱的呻吟……
熟悉的聲音讓她的身體一怔,她感覺此時此刻心臟像是突然停止了跳動,盡管她已經(jīng)死了,但那心臟驟停的恐懼感是那么真實(shí)。
這聲音,是怡瀟的……
那……那個俯在她身上的男人,又是誰……
她已經(jīng)完全不能思考了,只能憑借著本能的意識飄了進(jìn)去……
“皓森哥哥……”顧怡瀟已經(jīng)完全被傅皓森的吻左右了思想,她甚至無法去多想什么,這一天,是她渴望了很久的,他們終于……可以無所顧忌的在一起了。
這時,門卻突然開了……
顧怡瀟只感覺到一陣涼涼的風(fēng)迎面而來,那突然開了的門讓她瞬間清醒,傅皓森也感覺到了她的詫異,回頭一看,不知什么時候輕掩的門突然開了,害怕她會多想,于是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
“沒事,只是風(fēng)。這里很安靜,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的,如果你害怕,我現(xiàn)在就去關(guān)了它。”
顧怡瀟不知為何她總感覺身邊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她,這種感覺讓她背后發(fā)涼,甚至一種不知名的恐懼感從頭一直蔓延到心臟,讓她不安。
她緊緊的抱著識圖下床的傅皓森,將臉埋于他的后背,眼帶霧氣似囁嚅一般道:
“別走……”
傅皓森哪里受得了她這般模樣,立馬重新坐了回去,將她牢牢的摟在懷里,輕聲安慰道:
“乖,我不走,別害怕,我在呢……我哪里也不去了,就陪在你身邊?!?p> 顧怡瀟在傅皓森耐心的安慰中終于漸漸平靜下來,顧蕁歡不在了,她本以為她和傅皓森再也可以沒有負(fù)擔(dān)的好好在一起了。但這七天下來,她卻有時候會覺得皓森離她好遠(yuǎn)。
他會時常獨(dú)自一個人坐在辦公室發(fā)呆,問他到底在想什么呢,他總是溫和一笑,像以前那樣溫柔的將自己攬在懷里,將頭埋于她的頸窩。但她心里明白,有什么東西開始不一樣了……
是不是,他也覺得自己壞透了,還是說,他早已在每天的朝夕相處中,對顧蕁歡動了情……
想到這里,她的眼里恨意迸生,顧蕁歡啊顧蕁歡,你為什么總是這樣陰魂不散!
指骨不斷捏緊,直至泛白,但她害怕被傅皓森看出異樣來,于是只得將臉埋在他溫?zé)岬男靥艃?nèi),帶著略有不安又委屈的語氣問道:
“皓森,我錯了嗎……”
傅皓森想不到她會這樣問自己,這個問題他曾經(jīng)也問過自己無數(shù)次,錯了嗎……
可是,愛是不分對錯的,從他愛上顧怡瀟的一刻起,他早就決定萬劫不復(fù)了。
他對顧蕁歡是有愧疚的,但他對顧怡瀟的愛,讓他無法彌補(bǔ)這種愧疚。仁與愛難以兩全,若非要做出個抉擇,他會為愛義無反顧。
顧蕁歡,總是要對你說一句對不起的,但我愛的人,是怡瀟。
傅皓森想起那張總是笑意盈盈的臉,恍惚如同昨夜才看過,但他心里明白,從此世間再沒有那么一個人了。
他最愛的人是顧怡瀟,但天地間,唯有顧蕁歡對他最好。
但如果沒有怡瀟,他也不會認(rèn)識顧蕁歡,他的人生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無人可告予他答案。
如果這一切都是錯的……那就將錯就錯吧,他傅皓森,已經(jīng)沒有回頭的可能了。
至少他現(xiàn)在事業(yè)有成,所愛之人,擁在懷中。
“沒有,你沒有錯,即使錯了,那也是顧蕁歡的錯,是顧家的錯。”傅皓森語氣平靜,是的,他的怡瀟不會錯的,是顧家對她不仁,所以這是顧家應(yīng)得的。
聽到傅皓森這樣說,顧怡瀟終于不再擔(dān)心,果然,她才是傅皓森唯一愛著的人。
“沒錯,這是顧蕁歡欠我的,所以她該死,她該死!”眼里的恨意不再刻意隱藏,那些每天委屈求全的恨意像是終于有了發(fā)泄的堤口,“如果不是爺爺只獨(dú)寵她一人,我不會……不會推他下樓的……是,都是她顧蕁歡的錯!她該死!她該死!”
眼淚順著咆哮開始一發(fā)不可收拾,傅皓森心疼的將她緊緊的抱住,他一直都知道怡瀟的心思,知道她的抱負(fù),可是那個自詡要寵她一輩子的姐姐,卻從來都沒有注意到過。所以顧蕁歡能有今天,怪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