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來,不拒,既已生情,但求無愧于心。
那夜失身,玄冰訣已然廢功,功力散去的同時,自身也要承受反噬之苦。近來幾次征戰(zhàn),為免邪族見式再增張狂,我只能全力搏殺,做到不漏痕跡,好在鬼妖忌憚于我,被玄乙神尊的頭銜所震懾,方才保得仙界太平。
于我來說,喪失功力并不可怕,現(xiàn)下只需加緊修煉與玄冰訣不相上下的火熠訣,以做彌補便可。
方才忽覺有些東西從體內(nèi)抽離,探其緣由,發(fā)現(xiàn)是受到一位隕落的仙者所干擾。再探,震驚的發(fā)現(xiàn)那仙者正是常玉。由此可知,那從我體內(nèi)抽離的,應(yīng)是被常玉偷偷勾寫在冊的姻緣吧!然,卻怎么都探不明常玉因何亡故。
正焦慮時,心頭猛的一疼,茶盞便碎在了手中,散落了一地。隨即體內(nèi)一陣強烈的不適,我盡力忍耐,卻還是驚動了沫兒前來查看,幾番撒謊才終哄得她離去。
待心情平復(fù)后,再次行神,查探常玉亡故真像?;煦缰校吹揭鼍壉∩暇谷磺逦膶懼液湍瓋旱拿?,還未來得及感慨,姻緣薄突然被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所摧毀,緊接著一個女子的背影一閃而過,正要去追,卻聞得沫兒難過哽咽,睜眼見她乖立于我身前,淚眼婆娑道:“若愛上我只會讓你痛苦,我寧愿從來不曾走進你的世界?!?p> 我回她:“沒有痛苦的世界,又有什么意義……”
沫兒又說:“誰都能愛我,唯獨你不可以愛我,單憑玄乙神尊四個字,便注定你不能離經(jīng)叛道染指自己的徒弟?!?p> “那我便不做玄乙,不做神尊,我只是我,千葉旬!”既然決定要了沫兒,便再也沒有什么理由可以讓我放棄。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沫兒合乎禮節(jié)的一句話,便將我們之間不該有的情愫抹得一干二凈。
“你既已出師司職,我便不再是你師父?!逼查_師徒身份,難道沫兒她從來都只當我是“父親”嗎???如此,那么于她而言,我做了多么荒唐的事?不,不,不是這樣的!她說過她愛上了我,幻馭術(shù)不會有假!
克制不住內(nèi)心的狂躁,再次睜眼,竟已站在了沫兒房中,這才知道方才一切皆是幻像而已。如今姻緣冊已毀,那我與沫兒……
面前,月光似雪,照的榻上佳人更加清麗,伸手幫她蓋上滑落在地的棉被,不小心的觸碰引來了一陣狠狠的心悸,為何???姻緣已毀卻……愛她更甚……
她睡的很安靜,像只貓兒似的蜷縮著,夢太深,以至于我貪戀的撫窺著她絕美的容顏,也都未曾轉(zhuǎn)醒。
心底忽然而來的一陣劇痛催使我抬手按壓心口,還未施術(shù)法抑制,那鉆心之痛便自行消散了開,隨之放大了我對沫兒的流連。事實上,我曾不只一次懷念,與沫兒初次在一起那夜,她吻我時的模樣。于是邪念便由心而生,愛她,要她,變成了此刻唯一充斥在腦海的欲望。理智尚存,卻敗給了推演,我以為倘若彼此相戀,再度恩愛又有何不可?
沫兒從始至終都未曾睜眼,口中喃喃,一直喚著“師父”,她吃力的抬手,解開了自己的衣衫,想用自己的體溫將被玄冰訣反噬的我捂暖。即便她還在夢中,卻能夠?qū)ぶ业暮粑?,生澀的親吻著我的唇。如此,我便再也無法自持。
月光冷,閨榻軟,圣郎赤戀傾盡完。紗帳散,晨星暗,伊人懵懂情困魘。一切隨心,順水而去,又是一夜纏綿。
次日,睜眼便看到沫兒驚嚇的模樣,不由心底泛起一陣酸楚?;叵胱蛞梗瓋簯?yīng)是被不受控制的玄冰訣所震懾,以致迷睡不醒。
與沫兒,我從未后悔,可卻統(tǒng)統(tǒng)都是錯的。第一次要了她,是想留她,不愿看她嫁做他人妻,而這一次是情難自控,兩次親近皆是絲毫未顧及沫兒的情況。噬魂蠱每一次的啃食都叫人痛不欲生,更鮮為人知的是,它噬去的是純良魂,留下的是邪淫魄。我之所以看上去一如既往,全憑玄冰訣所壓制,如今功力稀薄,火熠訣尚未與之匹敵,便造成了當下的模樣。
事已至此,或許坦白會讓事情變得更簡單一些,畢竟我知道,她是愛我的。我想娶她,給她名分已經(jīng)是件思量已久的事。
卻未料想沫兒一句“從未”,便將我拋向了萬丈深淵。更同我表明說,她愛不愛是她的事,而我卻不可有絲毫的遐想,只因我的身份是神尊,更是她的師父……
自己教出的徒弟,果然會嗆死自己。心低最害怕的事,就是沫兒不接受自己。昨夜亂了心弦,臆想出的場景就這樣變成了現(xiàn)實。
對于身份,我從來都是自信的,可如今卻成了沫兒逾越不過的屏障。此刻我寧愿自己什么都不是,不是玄乙,不是神尊,不是沫兒的師父。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玄冰訣開始愈加強烈的反噬,身體極度的不適導(dǎo)致近期加速追練的火熠訣出現(xiàn)了逆流,體內(nèi)兩股不相容的真氣開始匯聚,盡管是天神之身也難以承載。
不想讓沫兒見到我狼狽的模樣,罷了,她接不接受容后再議,此刻我必須馬上趕她離開才是。
“既然一切皆是我的錯,你大可不必再如此??熳?!免得我再生邪淫之心?!蔽覔]手開門,趕走了她。
沫兒向來聽話,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我的心一陣抽痛,那蠱蟲將我的心噬盡了嗎?要是噬盡了,為何還會覺得如此的疼……
眼前一黑,我好似倒在了一堆棉花里,不爾抬頭,瞧見一輪黑色的太陽映在半空,紫色的山川,金色的江河,四周灰茫茫一片,唯有那片純白的蘆葦叢讓人壓抑的心得以輕松一些。這,是冥界的山河嗎?細想又覺得不像,冥界的景色其實與仙界相差無幾,只不過是夜比晝長些罷了。而這里,一切詭異的猶如異世。
“師父,你醒醒,師父……”隱約聽到沫兒在遠處呼喚,心頭一陣疼惜。
“你快醒來啊師父,你說什么我都答應(yīng),只要你醒過來!”沫兒絕望的哭喊叫我甚感惶恐,好想抱抱她,讓她不要如此害怕。
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為何我會被困于此!
“沫兒不怕,我沒事的,沫兒別哭,我只是到了另一方天地,我能聽見你的聲音,別擔心,相信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我對著黑陽吶喊,山川江河竟也隨之震蕩,我看到蘆葦花開,無風而搖曳。
身體開始變得輕靈,所有的痛苦全都消散,那雪一樣的蘆葦花紛紛朝我而來,將我包圍,乃至掩埋,心底前所未有的寧靜。體內(nèi)絮亂的真氣逐漸平復(fù),噬魂蠱剛剛蘇醒,又沉睡而去,感受著它慢慢從體內(nèi)剝離。這里,竟然將我所有的病痛全都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