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絲毫看不出云涯兒想要復仇,也不曾見其做過逃跑打算,杜遠也就漸漸收了殺心,準備好生利用。只是杜遠傷勢未退,日漸虛弱,又得不到醫(yī)治,心中頗為焦慮,不敢大動肝火,對云涯兒倒也恭敬了許多。
不知不覺,眼看已是日落時分,卻連一戶人家都未曾見到,也未尋得斗米,杜遠竟開始后悔當時為了追逐云涯兒而棄了那袋豆面來,然事已至此,再多思考也是徒增煩惱。正著急間,忽聞后方馬蹄聲聲,回頭望去,只見沙塵滿天,似有大隊人馬追趕而來。此地卻甚是空曠,無處可躲。
待來人追近,望見對方也頭帶黃巾,杜遠便揮手攔截??墒莵砣藚s沒有絲毫停下之意,依然縱馬朝二人撞來。云涯兒好不容易連滾帶爬總算躲開,回身便看到杜遠已將撞去之人抓于馬下,其他人這才勒馬。
那帶頭之人青年模樣,眉宇間似透露著幾分英氣,不說與其他黃巾之人的匪氣相去甚遠,就是杜遠,也不及其風姿。見杜遠也是黃巾打扮,便匆忙下馬,雙手抱拳,說道:“鄙人廖元儉,荊州襄陽人士,因前方戰(zhàn)事緊急,故而召集部眾前往響應,未曾見得二位英雄,如有冒犯,還請海涵。”說話之時,他用余光瞥了一眼云涯兒,卻正巧與其目光對上,立即慌忙移開,看向杜遠。
若是換作平時,杜遠早就發(fā)難,礙于身上傷勢,還是壓住怒火喝道:“罷了,并無大礙,我平日在黃巾營中也是如此,既然大家互為同僚,也就不消追究了?!比缓笏銓⑶茏≈怂砷_,又往前走了一步繼續(xù)說:“我本也欲前往南陽增援,只是途中遭遇伏擊,現今身負重傷,閣下可否相助一二?待我痊愈,必以戰(zhàn)功回報。在下出身貧寒,并無字號,叫我杜遠便是?!?p> 一聽此人是杜遠,廖元儉心中一緊。早在黃巾營中之時,就已聽聞有一叫做杜遠之人,為人強橫,本是鄉(xiāng)中一霸,因有黃巾信徒失言冒犯,故而殺之,才代替其加入黃巾義軍,但他卻并不曾信奉大賢良師半日,故而難以約束、我行我素。此番撞見此人,若是不好生處理,恐怕會壞了大事。于是立即笑臉相迎,“不知杜兄有何事需要我們相助?”
“帶我回大營即可?!倍胚h隨即爽快答道,毫不拐彎抹角。
這個要求,本不過分,只是廖元儉此行倉促趕路,還有秘事要辦,若帶上這樣一個傷兵,不僅時間上可能來不及,事情也會敗露,決計不能答應。他只好推脫道:“那前線戰(zhàn)事實屬緊急,鄙人實在不敢多耽誤片刻,此行勞頓,辛苦至極,杜兄既然有傷在身,不便遭此大罪。不如我等留下一兩匹軍馬和些許食物給二位,慢慢趕路如何?”
其實杜遠本就不想與這群人同行,廖元儉之言正好說到了他的心坎之上,差點一口答應,思前想后卻又顧慮起來。這群人分明是已經知道了張曼成舉事之事,也就是說自己截獲的密報已經沒有了半點作用,功勞自然也跟著一起沒了。倘若就這樣讓他們離去,自己以傷病之軀回到黃巾大營,還如何得到重用。看來必須盡早趕回,不如就此將那拖累扔給他們,拖延他們回去的時間,自己獨自趕路。
于是杜遠緩緩靠近廖元儉,在其耳邊悄悄嘀咕著什么,隨后又對其使了一個眼神,悄悄退到云涯兒身后,一把將其擒住,同時嘴里還振振有詞的說道:“你這官府細作,若非我機警,恐怕早已成了你的刀下亡魂!”
云涯兒哪里抵抗得過,只能乖乖束手就擒,卻不曾想這杜遠竟是這種卑鄙之人,之前見楚闕三番五次算計他,心中還有些許愧疚,現在卻只剩下了謾罵。杜遠也就趁著勢頭,將云涯兒和楚闕襲擊自己一事說了出來,并且添鹽加醋,說得有模有樣。
不過那廖元檢也并非愚鈍之人,一眼便看穿了其中詭計,卻也并不識破,只是稍稍瞧了一眼云涯兒,就對那杜遠說:“杜兄果然有勇有謀,如此輕易就抓住了細作,等回到大營,我必替你向神上使多美言幾句。不過,我看杜遠似乎有些不便,不如就將此賊交與我代為處理如何?”
杜遠聽聞,心中暗喜,這小廝本就不是什么細作,帶回去也無甚價值,既然那廖元儉想要邀功,就讓他邀去便是。于是爽快答應了廖元儉的請求,將云涯兒交由其他黃巾看押,并要了一馬和半袋干糧,顧不得身上傷勢,急忙往北奔去。
待到杜遠沒了身影,云涯兒心中甚是恐懼,這才剛從虎口脫險,就又被送入了狼嘴。襲擊杜遠之事千真萬確,即便自己不是細作,也無從解釋,這一死恐怕是再所難免,只是可惜了還沒來得及確認楚闕生死,就要先行一步了。奇怪的是,那群黃巾并未為難自己,反而松開了擒住的雙手。正要詢問,那廖元儉卻搶先開了口:“莫要多問,你只需記住,我等并非敵人,方才杜遠在此,不想節(jié)外生枝,故稍有得罪,也是迫不得已?!甭犨@一解釋,云涯兒反而更糊涂,卻又不敢多問,只得繼續(xù)聽完,“前方有一城,你可在此安頓。”說完,廖元儉便將云涯兒拉于馬上,揚鞭北去。
不過許久,果然見得一城,正中墻上寫著“新野”二字,只是天色已晚,城門早已緊閉,入去不得。眾人卻繞墻側而走,行至一無崗哨之處,下了馬去,鉆入墻邊一草堆中,竟沒了身影。見云涯兒不動,廖元儉便拍拍其肩讓其鉆入,云涯兒只好遵從。鉆入后才發(fā)現原來墻下有一壕溝直通墻里,便跳了下去,跟著前面幾人進入了城內。
在城內等了片刻,也不見廖元儉跟來。前面幾人蓋好出口后卻告訴他,將他安頓好后就會離開,切莫泄露密道之事,云涯兒只好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