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明曉
天亮了，陽光劃破陰霾，絲絲縷縷的光芒投射在鋪滿雪花的大地上，折射著寶石般閃耀的光芒。草原上的雪花折射出最純潔的美麗，遠(yuǎn)遠(yuǎn)比人心更加純粹……
垂楊打起大帳的簾子，笑容明麗，轉(zhuǎn)向里頭說著，“主子，雪停了！”
溫九在里間梳妝，聞言微微一笑，“丫頭可別太張狂，趕緊回來?！?p> 遠(yuǎn)遠(yuǎn)聽見垂楊‘誒’了一聲，那本就輕不可聞的腳步聲徹底失去了蹤跡。柯柯和北北也是剛剛起來過來這邊伺候，見到垂楊折柳與平日一般無二的表現(xiàn)，不由得疑心昨晚的沖突是自己的臆想。
蘇華柳和奉上早膳，隱約記起幾年前公主剛剛嫁過來時，汗王的寵愛，那時隔三岔五的就過來陪公主用膳，生怕公主想家受委屈。不料……這人怎么就能變得如此之快？
柳和侍立在一邊，心中后怕，她不過多說幾句，哪里就能想到汗王會真的動手？看著公主臉上的傷，還有折柳看自己的眼神，她心中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不敢多看，亦不敢多說話。
終于等到溫九放下碗筷，柳和收拾好東西，慌慌張張的，便離開了大帳。溫九眼神輕飄飄的掃過柳和背影，又收斂目光，不再去看她。
“發(fā)現(xiàn)她是哪邊的人了？”溫九仍是揮退了侍女，在大帳中打了套慢吞吞的太極當(dāng)作消食。
折柳睜大眼睛氣鼓鼓的看著她，“主子，她就是個傻的吧，我們一塊從大周過來才幾年呀，她難道不想想她家人還在許都趙媽媽手中嗎？后庭中與她接觸的人不算少，有嫌疑收買她的，不也就那么幾個了?！?p> 溫九收了動作，一邊帳子邊走去，一邊說到：“她就算是個傻的，你們也要看緊了。這后庭里人太多，別有用心的人同樣也太多?！?p> “奴婢曉得，主子放心，要不要找機會敲打她一番？”折柳看她取下掛在邊上的靈蛇劍，心里忽然毛毛的，主子不會真的去殺伯堯吧？她雖也知道溫九不會如此沖動，但是忍不住這樣想著。
要是真殺了，還不把自己牽連進(jìn)去，但說不準(zhǔn)求求家里，也能回去呢，畢竟現(xiàn)在也不是三年前了，大周現(xiàn)在已不是一定非要通過送公主和親才能立足了。
想著想著，折柳就把話輕輕的說出來了，溫九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靈蛇劍出鞘，泛著寒光的長劍舞出凌厲的劍花。
“你不要想得太簡單了，想回家，就要做出扎扎實實的功績。你以為把我送過來很容易嗎？父親當(dāng)年的交情到我這里也沒斷，武帝到底交換了多少籌碼連我都不知道?！睖鼐旁谝环叫⌒〉奶斓乩镩W轉(zhuǎn)騰挪，聊勝于無，“那邊的事你看著辦，別逼急了讓她跳墻就行，若能回頭，不必太過為難她?！?p> “主子……”折柳低頭，有些失落的隨手整理著桌子上的物什。
溫九全情投入，不知道說什么安慰她才好，回不回得去，她自個都沒把握呢。
“舞服庶妃，大妃在歇息，請您稍后再來吧！”垂楊提高了音量，慌亂又焦急，卻又有一絲清冽，音量也大到足以驚醒帳內(nèi)的溫九與折柳。
溫九身形一頓，靈蛇劍歸鞘，就聽到外面的尖細(xì)女聲：“你這么大聲喊，大妃也要被你吵醒了，聽說昨晚汗王打了大妃，本宮特地帶了藥來看望大妃。”
垂楊聽得心頭恨恨，也不知道里頭收拾好了沒有，只好堵在門口不讓：“庶妃且先等等，待大妃梳洗后再見您”
“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攔本宮？”說著揚手欲打，垂楊正要咬牙撐住時，里頭折柳的聲音傳來“大妃請舞服庶妃進(jìn)帳說話”。
垂楊趁勢避開舞服的手，作了個請的姿勢“庶妃請進(jìn)”
舞服狠狠的看了她一眼，甩手進(jìn)帳。垂楊沒進(jìn)去，就侯在外面。她也真想看看，主子一朝失勢，到底會有多少落井下石的惡心人。
那舞服不過是小部落送來的一個玩意兒，得了伯堯幾次寵愛，還真當(dāng)自己是什么上得了臺面的東西？
溫九還穿著玄色的寢衣，長發(fā)披散，脂粉不施，卻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之感。舞服著一身大氅，大氅鮮麗，頭飾紛繁，也倒可算得一朵人間富貴花。
溫九不咸不淡的跟她打了幾句機鋒，只要她自己油鹽不進(jìn)，外面的那些言語又能怎樣？
舞服的話不是特別出格，讓一邊隨時準(zhǔn)備反擊的折柳落了空，她有些疑惑的看著舞服出門的背影，轉(zhuǎn)向溫九。
“她，今兒怎么，有些變了？”沒的說什么‘大妃可要好好保養(yǎng)身體，不然下回能不能讓汗王爽快出氣都不知道了’‘哪里有風(fēng)俗說打是親、罵是愛，看來汗王也挺在意妾的呢’陰陽怪氣的話，倒像是在寬慰主子。
“不知道”溫九饒有興味的端起舞服給她倒的茶，唇邊勾起淡淡的笑意：“有事，她早晚都會說的，不必太在意?！?p> 接下來的人便沒有舞服好應(yīng)付，溫九只管冷著臉坐在上首，柯柯北北論身份都是部落王公之女，比起那些庶妃不差什么，只管讓她們對著說去。至于說什么，大妃頭疼，并未聽見。
柯柯北北這幾年很是承了溫九恩惠，輪到她們出力時也不怕得罪人。古語說舌上有龍泉，殺人不見血，溫九聽著這群后庭女子你來我往，倒真映證了這話。
也不知道大祭司那邊想好了沒，若是接著猶豫下去，流言如刀，時時剜心，那她可要提前暴露手中的籌碼了。
大祭司灰藍(lán)的衣袍仿佛在風(fēng)雪之中漂白了一般慢慢褪色，只有拄著的黑的如同天山上火山巖般的拐杖還保持著原本的顏色。
他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有一會兒了，若說別家王公此時仍貪念暖裘溫度、少女肌膚他是信的，但伯堯如此，只怕不大可能。
伯堯并不想見他，這個認(rèn)知讓大祭司握緊了手中拐杖，渾濁的雙眼閃過難得的清明，于雪中佇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