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全交給我
府衙后院
余白杭已經(jīng)吃過晚飯了,可邱英怎么還不回來,案子很棘手嗎?到底查出什么了呀?我可不想被判死刑,和那兩個壞透的混蛋死一起去啊......
“公子,回來了?”墨竹跑過來迎迎公子,“公子你今天很開心??!”
開心?那就是我的案子有轉(zhuǎn)機了?余白杭趕緊跑過來幫邱英端茶遞水,極盡“諂媚”。
邱英看余白杭為他忙來忙去的,真是打心底里舒坦啊。
“你笑這么燦爛干嘛呀?不是不相信我嗎?今天自己在屋子里亂轉(zhuǎn)了一整天吧?”
沒等余白杭說話,墨竹先匯報了,“公子你真厲害,今天余小爺跟火燒屁股了一樣,怎么也坐不住呢,一直在轉(zhuǎn)圈圈?!?p> 余白杭把墨竹擠到后面去,“怎么就你話多呢,出去忙去吧?!?p> 墨竹委屈,跟邱英撒嬌,“公子,余小爺使喚我?!?p> “沒事,這幾天你就聽他使喚,你先忙去吧。”邱英可真夠護短的呀,墨竹剛一走,他就按著余白杭的肩膀,坐在餐桌旁了。
“今天上午在張家宗祠,馮嬋玉出事了,他們說馮氏與你勾搭成奸,要將她亂棍打死?!?p> 不出邱英所料,余白杭忽地起身就要出門。
“回來!你要干嘛去?。慷颊f了是今天上午的事情了,你現(xiàn)在去,馮嬋玉都沒救了,你還坐實了‘奸夫’的惡名?!?p> 余白杭果然怒了,“你這人怎么一點正義感都沒有?。磕氵@父母官怎么當(dāng)?shù)??這明顯就是誣陷,馮氏和我清清白白?!?p> 邱英招手讓她過來坐下,“那我問你一句,如果是你今日上午在宗祠前,你要怎么救馮氏呢?把行家法的七十幾歲的族長打一頓?還是解開束發(fā)重挽上發(fā)髻,承認你是女子身份,為了給馮氏證清白,枉費這么多年在聚義堂打拼出的地位?”
邱英你還真以為我頭發(fā)散下來,大家就敢斷定我是女子嗎?誰家女孩子這么能打呀?但余白杭剛才沖動了,確實沒好好想過這個問題,“我...車到山前必有路嘛,總會有辦法的?!?p> “我已經(jīng)全部解決了,現(xiàn)在的馮嬋玉已經(jīng)和她弟弟團圓,無罪釋放了?!?p> 余白杭把自己的凳子往前挪了一大步,都要貼邱英身上了。
“什么意思???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呀?”
“我說你這個腦子啊,你被人利用了還逞英雄呢。”
邱英看余白杭一臉蒙圈,清了清嗓子,“想聽故事還不趕緊給我盛碗飯?!?p> 公堂之上的陰謀講罷,邱英感覺到餐桌上的碗盤都騰空了一下,余白杭你別我餐桌拍壞了,我可沒錢再買一張了。
“回來坐下!”邱英及時握住了余白杭的胳膊,給她強行按到座位上。
“這就是我為什么今天讓衙役們千萬千萬別把公堂上的事情泄露給你,你就只會用武力解決問題嗎?關(guān)鍵時刻不還是得靠我的明察秋毫和神機妙算?!?p> 余白杭嘴上卻不饒人,“還不是聚義堂幫你找到了馮嬋玉的弟弟,她才能無所顧慮說出真相的嗎?”
“這個時候就不用攀比了好嗎?互惠互利,合作共贏不行嗎?”
邱英吃完飯了,去書桌旁查些資料,余白杭就一直跟在他后面問。
“那董氏和吳氏要怎么判啊?我是不是就能脫罪了?”
邱英轉(zhuǎn)身戳戳余白杭的額頭,“你想得美,被教唆殺人就不是殺人了?董氏和吳氏的定罪還需要更多的直接證據(jù),推官量刑之后拿給我簽字。你的罪也因今天的供詞重新審判,也需要推官量刑,然后我過審確認。”
“不是你給我定罪???”余白杭的表情好像很期待的樣子,邱英剛坐下,身子突然偏向她探了探。
“你希望是你給我定罪嗎?”
余白杭連連搖頭,趕緊離他遠些,“不希望,你肯定想讓我蹲個十年八年大牢,以示懲戒...但我肯定不會死了吧?”
你就那么不相信我...煩死了,還在我眼前晃。
“我這不是正在查閱刑法嗎!你去把碗刷了,別耽誤我辦正事。”
邱英越翻著大政刑法,嘴角的弧度就越上揚,余白杭刷完碗直接推門進來,邱英又立刻恢復(fù)嚴(yán)肅,“你進來怎么不敲門啊?!?p> 余白杭向后看了一眼,這不只有紗簾嗎?
“本來也沒關(guān)門啊,這大熱天的關(guān)門多熱啊?!?p> 邱英合上刑法,起身往床邊走,“那你把門關(guān)上吧,都這么晚了,上床睡覺吧?!?p> “這外面天才剛剛黑了一點點...”
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余白杭還是把大門關(guān)上了。
邱英上床盤腿坐著了,敲敲床板,讓余白杭過來坐。
這才什么時辰啊就睡覺?
“要說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啊,要上這么里邊來?”可余白杭還是向床邊走過來。
“你都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我私下跟你說說你的案子,你想讓全院子都知道我給你開小灶了嗎?”
余白杭一下子跳上床,這個又大又舊的拔步床晃的呀...
晃晃晃晃...吱吱吱吱...兩個人齊齊抬頭看了很久很久,這床才穩(wěn)當(dāng)下來。
邱英先開口嫌棄了,“你怎么那么沉哪?墨竹說你一頓至少吃兩大碗飯,少吃點能死?。俊?p> 余白杭當(dāng)然不樂意了,不就吃你家?guī)卓陲垎幔?p> “我是習(xí)武之人啊,我這都吃得少了,我不多吃飯怎么長肉啊,怎么練功?。俊?p> “我一個人睡的時候,這床從來不響,怎么多個你,這床就壞了呢?”
余白杭突然笑了,“你床上就你一個人是你的問題,又不是我的問題?!?p> 余白杭是在笑話邱英床上沒人嗎?但邱英一點沒有不高興,身子往前傾傾,語氣卻能保持怡然自若。
“我床上這不是有你了嗎?”
因為有我,所以床晃,所以我不能笑話你,但是是你讓我睡這里的,所以你就不能嫌去重以至于......這都什么呀繞來繞去的?余白杭生氣了,重重拍了拍邱英的膝蓋,“你到底有什么話要跟我說的?”
“你說你,張家兄弟犯的是強奸罪和虐童罪,你把他們閹了就得了,干嘛還殺了呢?你一刀下去爽了,現(xiàn)在棘手死了。”
“你沒看劉誠給你的供詞嗎?玉樓春之前有好幾個被折磨致死的女孩子了。而且,被閹了心理更容易扭曲變態(tài),你不知道劉瑾和魏忠賢嗎?萬一用更變態(tài)的手段對孩子下手怎么辦呢?”
“得得得,怎么扯到劉瑾和魏忠賢了?余白杭,你承不承認,你比較容易被人帶情緒。就是因為全杭州城都知道你嫉惡如仇,不然你以為張家女眷為什么盯上你,借你之手呢?”
“嫉惡如仇還是壞事不成?如果你遇到這樣可怕的事情,這么胡作非為的人,你不會生氣嗎?你不會想打人嗎?想教訓(xùn)他是人類的本性?!?p> 這個時候邱英還在給余白杭好好解釋,“如果人類都回歸本性了,要教育干什么呢?要法律干什么呢?如果你無法理解這個的話,如果人類的所有行為都遵循本性,那你只能吃到火烤的食物和野果子,你連炒菜都吃不到?!?p> 這跟原始人有什么關(guān)系?。坑喟缀細庑砸采蟻砹?,“那我還能眼睜睜地看著壞人作惡,坐視不管嗎?不予理睬就是另一種包庇和縱容,這樣的話,每個人就都成了壞人的幫兇,我們的社會和諧與穩(wěn)定都被這些袖手旁觀的人破壞了!”
邱英聽得簡直要冒火,但還是沉了沉氣。
“你當(dāng)官府是干什么的?你當(dāng)我是干什么的?為什么不把所有證據(jù)收集整理好交給我,然后讓官府依法去給壞人應(yīng)有的制裁?!?p> “這真是我聽過最大的笑話了!這種事情,被害的是婦女和兒童,官府會管這種弱勢群體嗎?官府管的都是那些富商老爺?shù)氖虑椤6揖退愎俑芰?,效率呢?那些孩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救出來呢!”
邱英讓她先別激動,“嫌我效率低?余白杭,那你自己算算,從你被帶到府衙問審,到今天真正的幕后主使落網(wǎng)歸案,過去了多久?”
余白杭想了想,“三天...那你還真是夠快的呀!”
邱英把余白杭比出三的手按下去,“感覺不是什么好詞兒。我還沒說完呢,這次是我找到關(guān)聯(lián)了,把真正的主使找到了。下次如果人家完美犯罪,我找不到呢?你會為自己澄清嗎?還有那些你說是奸商是惡霸的人,你去收拾他們了,你想沒想過他們?nèi)蘸髮こ鹪趺崔k呢?你得會保護你自己啊?!?p> 這話恕余白杭無法認可,“關(guān)于替天行道的問題,聚義堂的立身之本就是義字當(dāng)頭。雖然你說的都對,但在這件事上,我不想和你吵架,咱倆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p> “怎么可能不犯河水?我也不想和你吵架,而且你根本就不是想吵架,而是想強迫別人接受你的觀點。你什么都對,你什么都不需要改變,你就是正義的化身,所有反對你的都是壞人。但是余白杭,這不是江湖,這是一個法治的社會。你懲奸除惡為別人出頭,但到最后,平定了所有社會的黑暗之后,你就成了那唯一一個惡霸。你會慢慢的產(chǎn)生一個唯我獨尊的價值觀,越來越以自我為中心,那樣的生活和過去那些自立為王的霸主梟雄有什么區(qū)別,那是你想要的公平正義嗎?”
余白杭沒有說話,邱英繼續(xù)說。
“你知道我為什么不想跟你吵架嗎?因為我跟你講道理,你跟我講義氣,我跟你講法律,你跟我講情緒。你能懂我的意思嗎?”
余白杭點頭,“我懂了,可是下次再有...”
邱英的語氣溫柔緩和了些,“下次再有這種事情,你就把一切證據(jù)都整理好,交給我,我一定會依法嚴(yán)懲,絕不姑息的。像昨天和今天,我一有設(shè)想馬上去聚義堂求證,今早張氏宗祠的事情也是你聚義堂的人跑來告訴我,人質(zhì)也是他們找到的,所以我在公堂之上才能聽到證人的真話。你明白了嗎?你們聚義堂和官府,是可以互相協(xié)作,互利共贏的。同樣是為了正義,你去殺人,會被官府抓,我去緝拿,代表的是官府正常辦案?!?p> 余白杭低著頭,手里鼓搗著腰帶搓搓搓,“知...知道了,下次,提前告訴你,可是你千萬不能像上一任知府一樣,和那些壞人互相掩護,緊緊抱成一團啊?!?p> 原來你怕的是這個呀?邱英揮揮袖子,語調(diào)慢了下來,“放心吧,貪是今日的錢,我還想多當(dāng)個幾十年官呢。我做官不為錢財,只為了真理正義。你這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