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元道:“在下不是貴門中人,本來不便插事,但這兩位道友,觸犯貴門律條,是因在下而起,神君如果再把二位道友處死,不但使在下內心深感不安。只怕更會增加貴門道友對在下之誤解,不知神君能否看在下薄面,寬恕二位道友死罪,在下幸甚?!?p> 白骨神君一手捋髯,朝盛世杰道:“你起來?!?p> 接著喝道:
“齊元宏、張月嬌,爾等欺師滅祖,不守我白骨門律條,按律該處死刑。難得畢堡主寬宏大量,不但不與爾等計較,還替你們說情,為師看在畢堡主份上,姑且饒爾等一死。”
齊元宏、張月嬌二人俯伏在地,叩頭道:“叩謝師尊不殺之恩?!?p> 白骨神沉哼一聲道:
“你們聽到了,這是畢堡主向為師討的情,你們還不快向畢堡主謝過?”
元宏、張月嬌心里,縱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愿意,但是這是師命,兩人站起身,一齊朝畢元拱拱手道:“多謝!”
元慌忙還禮,含笑道:
“這是尊師的恩典,在下豈敢居功!”
白骨神君沉喝道:
“爾等死罪可赦,活罪難饒……”
齊元宏、張月嬌嚇得趕忙又跪了下去。
白骨神君道:“世杰,你過去給我把兩個孽障廢了武功,逐出門墻?!?p> 這話聽得齊元宏、張月嬌膽顫心驚,一齊俯伏地上,掩面大哭,說道:
“師尊要把弟子逐出門墻,倒不如死在白骨門的好。”
盛世杰也跟著跪下,說道:
“啟稟師尊,白骨門一向不和江湖同道往來,江湖同道也對白骨門存有歧見,如果師尊把五師弟、八師妹逐出門墻,而又廢去武功,那很難在江湖上立足,他們總是師尊門下,受人凌辱,豈不辱沒了師尊威名?”
畢元跟著道:“盛道友說的極是,九大門派中雖然也有逐徒,但九大門派的交游較廣,門下逐徒還可憑仗一些師門故舊的關系,討個生活。貴門中人,很少和江湖同道交往,二位道友一旦離開鐵棺峰,如果再廢去武功,只怕誠如盛道友所說,很難立足,還望神君收回成命……”
白骨神君道:“貧道一向言出如山,此事無法更改。”
一面朝二人喝道:
“爾等狼心野性,不守門規(guī),本門斷難容得爾等二人,姑念離山之后,可能受人歧視,無法生存,暫時且不追回武功。今后必須好好做人,如再不知悔改,我會要你們大師兄追取爾等性命,好了,你們去吧!”
齊元宏、張月嬌知道已經(jīng)無法挽回,叩了兩個頭站起身,往外就走。
畢元看他們走時連師父都不謝一聲,不覺暗暗皺了下眉,心中暗道:
自己方才不該再替他們求情,這兩人此去,只怕懷恨在心,對自己的梁子,算是結定了。
白骨神君輕輕嘆息一聲道:
“畢堡主,這兩個孽障,惡做成性,只怕未必心服,今后如在江湖上仍然惡習不改,畢堡主不必顧慮,只管替貧道下手,予以誅殺?!?p> 畢元道:“神君好說,但愿他們此去,能潔身自好,從新做人才好?!?p> 白骨神君微微搖頭,一面回頭道:
“世杰,你過去看看,他們(指其余七個門人)怎么了?”
原來那七個白骨門人,把皇甫軒、柳如煙圍在中間,大有倚仗人多,立即出手圍攻之勢。
站在中間的皇甫軒、柳如煙看出形勢對白己兩人不利,也以背貼背,嚴密注視著對方七人。
白骨門七個弟子,以穿白衣的道人為首,雖把兩人圍在中間,卻始終沒有出手攻擊?;矢?、柳如煙眼看對方只圍不攻,自然也不會搶先出手,只是嚴密戒備。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
白骨神君在林前現(xiàn)身,照說白骨門下七個弟子,應該解圍了,但他們無視于師尊的現(xiàn)身,仍然瞪著怒睛,仗劍圍住二人,毫無后退的跡象。
皇甫軒、柳如煙自然也不敢松懈,只好仍然以背貼背,和他們對峙下去。
這情形當然有些古怪!
盛世杰奉命走近,那七個人依然呆立如故,沒有動靜,已然看出情形不對,但他還是沉聲喝道:
“九師弟,你怎么了?”
這七人之中,那個為首的白衣道人,正是九弟子駱士超。
(五個白衣男弟子中的最后一名)但他對大師兄的喝聲,還是充耳不聞,呆立如故。
盛世杰皺了下眉,突然伸手在他身上連抓了兩抓。這本是白骨門的獨門解穴手法,那知盛世杰的手爪還未收回,駱士超一個人忽地倒了下去,砰然一聲跌臥地上。
盛世杰不覺大吃一驚,不知九師弟究是怎么一回事,正待俯身去瞧。
白骨神君沉聲道:
“世杰,抓‘百會’,拍‘靈臺’。”
盛世杰依言五指勾曲,朝九師弟“百會穴’抓下,然后又在他后心“靈臺穴”拍了一掌。
駱士超開嘴吐出一口濃痰,霍然而起,雙目一睜,翻身坐起。
盛肚杰依然過去,拍活了其他六人的穴道。
駱士超等七人眼看師尊趕來,不由嚇得一齊跪倒地上,俯伏不起。
這時皇甫軒、柳如煙也已回到畢元身邊,他們還當是畢元使的手法。
柳如煙低低問道:
“畢老前輩,方才你用的是什么手法,把他們全給制住了?”
畢元一怔道:“不是你們出手制住的么?”
柳如煙道:“沒有呀,他們一上來,就站著不動,我們也只好和他們對峙下去,誰出手了呢?”
畢元道:“這就奇了!”
白骨神君看了跪伏地上的七人一眼,濃哼一聲道:
“駱士超,你膽敢不守法紀,在鐵棺峰前,攔截本門貴客,為首的齊元宏、張月嬌,已經(jīng)逐出門墻,爾等可回宮按門規(guī)領罰,快給我回去?”
駱士超等七人聽說五師兄、八師姐已被師尊逐出門墻,直嚇得汗流浹背,伏在地上連連叩頭,齊聲道:
“叩謝師尊恩典!”然后由駱士超為首,率領六人,回宮而去。
白骨神君沒有再理他們,徐徐叫過頭去,兩道電光似的眼神,注向左首一片濃林,哼道:
“林內何方朋友,不用再隱藏了吧?”
畢元、盛世杰等人,同時聽得一怔,林內居然有人!但白骨神君喝聲出口之后,林內寂無人聲,也沒有人應聲而出。
白骨神君臉色微變,敞笑一聲道:
“白骨門與世無爭,一向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尊駕侵入鐵棺峰,制住貧道門下,那是這幾個逆徒咎由自取。貧道并無責怪之心,貧道請尊駕現(xiàn)身相見,尊駕不與理睬,這就沒把白骨門放在眼里了!”
林中仍然不見一點動靜。這下白骨神君氣可大了,目中隱含厲芒,轉臉向盛世杰沉喝道:
“世杰,給我拿人!”
盛世來躬身領命,突然雙足—點,身如箭射,朝左首濃林中投去。
他身為白骨門首徒,一身功力果然不同凡響,光是這一式“浮光掠影身法”當真快同掣電,一閃而逝!
畢元一向自恃輕功,此時也看得暗暗點頭,忖道:
此人身法之快,自己縱不輸他,但也未必能勝得過他多少。
盛世杰飛身入林,不過片刻工夫,就已從林中回了出來,躬身說道:
“啟稟師尊,林內并無人跡?!?p> 白骨神君臉有異色,哼了一聲,點頭道:“好?!边@聲“好”就充滿了憤怒。
畢元不禁暗暗驚奇,以白骨神君的修為,林內如果無人,他決不會要盛世杰拿人,而且方才制住他七個門人,既非皇甫軒二人,必然另有能人在暗中相助,這一來,白骨神君自然下不了臺,這就趁機道:
“神君恕在下告退了!”
白骨神君勉強笑道:
“畢堡主只管請。”
畢元拱拱手,率領皇甫軒,柳如煙往山外而來。
出了鐵棺峽,柳如煙忍不住道:
“畢老前輩,方才那七個白骨門人,不知是誰出手制住的?”
畢元輕輕嘆息一聲道:
“江湖上只怕從此多事了?!?p> 柳如煙道:“為什呢?”
畢元道:“白骨門本來確實和江湖無爭,但白骨神君經(jīng)此一激,只怕也要插上一手了。”
別過西煞畢元,皇甫軒、柳如煙一路西行,兩人并闖江湖,兩情相悅,已非一日。
只是從前的人,較為含蓄,盡管情投意合,不避形跡,也不敢把心里的話,赤裸裸的說出來。但越是如此,就越覺得情愛像霧一般的美!
兩人這一路上,形影不離,自然說不盡的柔蜜情意,絢麗風光。
他們由巫山向西,經(jīng)萬縣、忠州、FL、抵連重慶府,一路曉行夜宿,全一句老話,無話即短。
重慶廬,古稱渝州,據(jù)長江上游,地當西康、云南、貴州的交通要地,商業(yè)十分繁榮。
這天下午時光,兩人趕到重慶,在北大街找到一家叫做嘉陵老店的客棧,看去較為清凈,便在門口下馬。
店中伙計就上來攏住了馬頭,一面躬著身道:“兩位可是要住店么?”
皇甫軒道:“我們要兩問消靜的上房。”
店伙連連陪笑道:
“有,有,小店上房,卻是十分清靜,二位請隨小的來?!?p> 他交代門口小廝,把馬匹牽到馬廄去,一面領著兩人,直入店中后進,推開兩間房間,說道:
“二位請進,小的去打洗臉水。”說后,退了出去,不多一回,替兩人端來了洗臉水,接著去沏了一壺茶送上。
柳如煙進入左首一間房中,隨手帶上了房門,正在盥洗之際,只聽門上響起“剝落”之聲。
柳如煙只當是皇甫大哥,回過頭去,嬌聲道:
“你進來好了。”
話聲方落,房門呀然開啟。柳如煙從洗面臺的銅鏡中看去,只見房門中站著一個身穿藍布衫的漢子,正在含笑招呼道:“姑娘……”
柳如煙倏地回過身去,問道:
“你是什么人?”
那藍衫漢子手中托著一個方形盒箱,陪笑道:
“姑娘可要花粉么?在下備貨齊全,杭州孔鳳春的香粉,BJ老盛記……”
原來是個貨郎!
但柳如煙卻直覺的感到此人目光不正,一定是個歹人,她柳眉挑動,叱道:
“誰叫你開門的?我不要花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