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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峭春歸

第三十三章 風波

料峭春歸 陌上阿九 2623 2019-10-24 23:20:50

  煙火滅歌聲停,本應曲終人散,但四公主領著小姐們打秋千,踢蹴鞠,就著花叢躲藏玩耍,御花園里反倒更顯熱鬧。

  許沅擇了處干凈的草坪,安靜的聽此起彼伏的蟬鳴。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

  “秋來吟更苦,半咽半隨風”;

  “相去三千里,聞蟬同此時。清吟曉露葉,愁噪夕陽枝”。

  說來有趣,蟬不過一小小昆蟲,但古人們借著際遇之囧,借著秋風蕭瑟之景,以蟬聲寓情于景,托物言志表達自己的落寞…

  許沅雖有一些不如意,但并不影響她的生活質量,所以此時聽蟬并不能領悟到先賢們的愁悶,反而覺得萬物有靈,各有各的生活習性,別是一番滋味悠閑自得。

  比起姑娘們,男孩子要顯得穩(wěn)重得多,二三人一堆站著,有洋洋灑灑談古論今的,有窸窸窣窣講述風月的,更有那紈绔的,擠眉弄眼就一邊開心嬉戲的女孩們指點長短,評優(yōu)損劣…

  兄長被五皇子拽著和亓王在一邊比劃,似乎是劍式劍招的起勢??赡苁钦f到了盲點,五皇子比劃幾下,雙手頹喪的一攤,搖搖頭表示不行。亓王“咔”地折了條樹枝,彈指之間“咻咻”舞動開來。月光燈光打在他銀色的面具上折射成一道道寒光,再配上那對如寒潭水一樣冰涼的雙眼,英姿颯爽,風采逼人,周身快如光影…這樣倜儻非凡者,卻是傳聞在戰(zhàn)場上殺人如麻,飲食人肉之人。也是,亓王所在,若不是他壓制住氣場,只怕周遭都是殺伐凜冽的逼人氣迫。

  難得亓王親自動手演示,七皇子、三皇子也聞聲扭頭,丟了適才正說著的“箭駑”話題,二人不著痕跡的相視一眼,滿懷好奇湊趣的走到五皇子身后。

  許沅眉頭一跳。招耳細聞,除了說話聲、玩鬧聲、樹枝的破空聲和壓抑著的低低的驚喝聲,再無蟬鳴。許沅緩緩的靜靜的以手撐地從草坪上站立起來。

  亓王隨手將樹枝一拋,五皇子一個空翻順勢接在手上,轉動手腕依著亓王所示揮展開來。

  “五哥,可以呀,這會子功夫就學了個十足十?!?p>  五皇子才丟了手中樹枝,聽七皇子這么說,當即揚著下巴:“唉、低調低調,是亓王叔教的好?!?p>  眾人見他一副驕傲自大還假裝謙遜的模樣,逗笑不已。

  “哈哈,好劍法!接我一箭!”

  二皇子聞聲側目看來,只見許沅已擋在五皇子他們身前,肩上被狠狠扎了一箭。

  “沅兒!”許昀瀟驚呼一聲一把把連連后退許沅攬接住。

  許沅恍惚的望著落在地上的無簇之箭,心底是翻滾的洶涌澎湃。

  幾乎是對方話音剛出的瞬間,她也如離弦之箭飛奔過來。而同一時間,亓王不著痕跡的移到一邊。

  “呵呵”許沅驚魂甫定的傻笑一聲:“沒事沒事,沒箭頭呢!”

  她疊聲兒說著沒事,是在暗自慶幸的自我安慰,也在安慰她身邊的人。她并非一早知道那是無簇之箭,可她毅然決然的挺身出來。在亓王的視角,一切盡在眼中。

  “梓勃!”三皇子沉聲一喝,靖國候府的世子虞謹偲從對面應了一聲快步的跑過來。

  “呀,誰中了誰中了。”滿嘴的興奮不當回事。待走進看是個毫無印象的生面孔姑娘,更是嬉皮笑臉的打趣:“喲,這誰的小娘子,怎么還渾水摸魚暗渡陳倉帶進宴上來了?也不怕被家里頭發(fā)現…”

  “梓勃,這是許家小姐,不得唐突!”

  虞謹偲是虞皇后長兄的二子,拋開皇親國戚和世襲侯爵的身世不說,他那三公之一的父親不表,就他那個長他幾歲的兄長,年紀輕輕卻也已是朝中棟梁,尤其是近兩年,頗有建樹,甚得圣上青眼。一時與亓王成為大昱一文一武一內一外最年輕的“雙雄”。

  這眾多皇子中,能如此毫無顧忌呼喝他的,也就一個三皇子罷了。

  許沅借著兄長的手直起身子。箭雖無簇,但勁勢太強,這一箭扎得她左膀隱隱作疼。

  “嘖嘖…”虞謹偲不屑的撇撇嘴嘀咕:我還以為是誰,讓三皇子這般緊張維護,也不過是個尋常官家女子。

  聲音不大,但眾人也并非全聽不見,卻只能裝著沒聽到。

  許沅感覺兄長的手重了些,心里暖暖的像溫水流過,轉動手腕略緊了緊他的手指。感覺兄長情緒緩和,許沅才放開他的手,往前走出幾步。

  見許沅避嫌似的站離開,虞謹偲自鼻孔冷哼一聲:“裝模作樣,沒人教的野丫頭?!?p>  “你說什么?”許沅微微往后側揚著頭,目光盯著他。

  “說什么?有哪家正經小姐往男人堆里鉆的?真是有娘生沒娘養(yǎng)…”

  許沅抬頭,垂下眸子,聲音不帶一絲波瀾,仿佛閑話家常一般:“你再說一遍?”

  虞謹偲嘲笑一聲:“說一遍說兩遍有什么不同?有娘生沒…”

  “許沅!”

  “許小姐!”

  “沅兒…”

  虞謹偲的話沒說完戛然而止。響起的是旁人的驚訝和猝不及防的驚呼。

  只一瞬,她拔了頭上簪子直逼虞謹偲脖子。

  虞謹偲自己不防,沒成想許沅會直起傷人?!胺潘粒阒恢佬斘沂钦l?你膽敢傷我試試!”

  “哼!你是誰干我什么事?你說我便罷,我只當自己活該…”

  眾人聽許沅這么說,倒吸了口涼氣。不干她事?只怕她父親都不敢這么狂傲。再聽,她咬牙一字一頓說。

  “…可你憑什么辱沒我亡母!”

  她大多時候表現得冷漠又無情,仿佛誰都不關心,可其實,她只不過是活的簡單隨性而已,她的家人,每一個都是她最不堪一擊、最能讓她土崩瓦解的軟肋。

  “許沅,此事是謹偲不對。但你可知道你這樣做的后果?”五皇子即時拉住了許昀瀟沒讓他沖過去。

  “后果?”許沅自嘲笑道:“呵、我怕什么后果?我野丫頭一個,爛命一條,換這位“小爺”,賺大發(fā)了呢!”

  虞謹偲見她不懼,冰涼的簪子仍抵在他頸上,眼珠一轉面向許沅快速向對面掃了一眼。

  亓王飛身一躍正面對著許沅落在虞謹偲身后。

  “這位爺,你的命他們可不當回事呢,試試?”許沅見他眼神有異早已明了其心思,待得亓王率先動作,許沅這才毫不客氣的扎近虞謹偲的皮膚。

  感到液體從冰涼的簪子尖下滾動,虞謹偲方慌了,顫著低吼:“你這個瘋子,你到底要怎樣?”

  “道歉!”

  “好好好,我錯了!是我亂說話得罪你許大小姐…”

  “不是我。是我母親。是我亡母?!?p>  “是是是,許老夫人在上,虞謹偲胡言亂語,辱沒沖撞了您,求您老人家在天之靈,大人不記小人過,多多寬恕!”

  “許小姐還待怎樣?”亓王眸子一沉,寒意霎時向許沅罩去。

  許沅冷哼一聲收簪退步。

  “你這個瘋子!”虞謹偲一脫險境,立時懸肘將弩箭對準許沅。

  “梓勃,你還閑鬧得不夠!”

  三皇子說著躍身一把將虞謹偲的手肘拽下。

  脫弩的箭柄蓄了力直直向許沅飛去…

  許沅瞪著眼睛眨也不眨,只好自認倒霉咬緊牙關等著再挨一箭。

  “沅兒…”許昀瀟痛心,恨不能在她身前替她受這一箭。

  前一秒還威脅向她施壓的人,一個縱身定在她面前,手一揚將箭抓在手中,看她的目光如同夜空中的明月,朦朧而深遠。

  “要我就這樣善罷甘休?”虞謹偲氣憤的看著三皇子,余怒未消的嚷嚷:“想都別想!”

  亓王見許沅聽到這反而笑了,她向左側彎腰繞過他身體的阻擋探頭看過去:“那要不,咱們一起去請陛下評評理?”她還在繼續(xù)挑釁,一副有恃無恐。

  虞謹偲指著許沅:“你個瘋丫頭,誰怕你不成?”

  正說著,一只利箭破空而來,這次,是真正的銳利之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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