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天途回到玄機山莊的時候,發(fā)現(xiàn)山莊比平時熱鬧了許多。饑腸轆轆的他去了廚房,一邊狼吞虎咽吃飯,一邊問了做飯的周大娘。從她那里才知道,這幾天是玄機門各地商會會長一年一次齊聚總部的日子。
玄機門人字組商會遍布天下,一共有十八處。這十八處商會自然有遠有近,所以每年一次的玄機盛會往往要持續(xù)半月有余,是玄機山莊每年最熱鬧的日子。
其實,這半月期間,也只有七天是正會時間,前六天雪仙子要在山莊中央的凌云閣樓書房接待這十八名分會長,聽他們匯報分會一年經(jīng)營狀況;最后一天是在凌云閣樓的議事廳,會同山莊四大長老和各地分會長對玄機門整個經(jīng)營情況進行商討匯總,并研究今后各地商會的重點發(fā)展方向。
了解情況后,厲天途恍然,現(xiàn)在的玄機門儼然成了一個大商會,缺少了昔日那壯志凌云的江湖豪門氣息,卻多了幾分儒商風(fēng)范。不過這也難怪,自從和朝堂一戰(zhàn)后,玄機門已不再參與朝堂和江湖之爭,處于半隱退狀態(tài)。可以說目前專注經(jīng)商的玄機門,是當權(quán)者最想看到的情形。
接下來的幾天,厲天途依然如武功全失一般,上午修花剪枝,下午泡洗溫泉,偶爾找機會逗逗靈兒,雖然挨了不少輕若搔癢的打,可小日子卻也過的輕松自在。這幾日都未見雪仙子,厲天途雖有遺憾,卻也自知身份,沒有去刻意接近。
厲天途原本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過下去,但卻沒有想到平淡的日子終是發(fā)生了意外。
盛會進行至第三天,厲天途經(jīng)過木屋前的石亭時,偶然碰到了一個年輕俊朗的陌生男子。厲天途看了男子一眼,并沒有太過在意,這幾天來到玄機山莊的各地分會長不少,也帶來了不少親信侍從。這種情況這幾天都會遇到。
但讓厲天途沒有想到的是,在與對方擦肩而過之后,卻被陌生男子突然脫口而出的話驚得身形一頓。
“厲統(tǒng)領(lǐng)?”男子的聲音有些低沉,其中又蘊含著一些不確定的意味。
“兄臺認錯人了吧。”厲天途反應(yīng)很快,盡管表面上并沒有承認,但他心里明白,這男子很高明,并沒有明顯叫自己,只是試探,自己這一停已經(jīng)露了馬腳。
“呵呵,我原本還不確定,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拿九穩(wěn)了。鄙人玄機門京師商會會長蕭長歌,見過厲統(tǒng)領(lǐng)?!笔掗L歌笑瞇瞇地說道。
厲天途壓下心中驚駭,轉(zhuǎn)身看向了蕭長歌,神情肅然。
在京師也算是聲名赫赫的蕭長歌,自己雖未見過面,但早有耳聞,卻沒想到居然是玄機門的人。此刻,他已確定對方一定在某種場合見過自己,不得不承認道:“蕭兄確實厲害,厲某佩服?!?p> 蕭長歌似乎看出了厲天途心情不悅,連忙走上前低聲道:“厲兄別誤會,蕭某并無他意。只是在京師聽說厲兄出事,而今又在此見到厲兄,感覺十分意外,一時忍不住才發(fā)聲叫住厲兄?!?p> 直覺蕭長歌并無惡意,厲天途的神情放松了許多,嘆氣道:“此事一言難盡,厲某功力全失,被玄機山莊之人所救,現(xiàn)在只是山莊一個普通的修花匠而已,能從此安度余生則已,還望蕭兄成全。”
蕭長歌頗覺意外,更多的是感慨,昔日在京師叱咤風(fēng)云,得京師第一美女顏夢雨為妻的禁軍大統(tǒng)領(lǐng),居然流落成這般模樣。但同時又佩服不已,在此種落魄之下厲天途依然心靜如水,確實也當?shù)闷鹩⑿鄱郑屓诵纳磁?,以致于在一剎那,他興起了與厲天途結(jié)交的念頭。
蕭長歌言隨心動道:“長歌生平最佩服厲兄這樣能上能下心胸開闊之人,厲兄如有不棄,長歌愿意交你這個兄弟?!?p> 說完,蕭長歌伸出了右手掌。
厲天途遲疑了,此時的他不比往昔了,但是抬頭看著蕭長歌真誠的眼神,他不由自主也伸出了右手,不卑不亢道:“好兄弟不分貧賤,謝蕭兄這份情誼。”
蕭長歌聞言大笑道:“長歌看中的就是厲兄這份人品。江湖人都說我蕭長歌狡詐如狐,但我對自己兄弟有的只是滿腔的情誼?!?p> 厲天途會心一笑,兩個人的右掌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石亭之中,厲天途跟周大娘討了些酒菜,兩個人對坐暢飲了起來。
“厲兄,今日長歌已經(jīng)見過雪掌令,剩下這三天空閑時間,我們狂飲三天如何?!笔掗L歌興致勃勃道。
“當然沒問題,兄弟在這山莊也是閑人一個,一定奉陪到底。”厲天途拍著胸脯說道。
兩人推杯換盞,邊喝邊談,沒過多久,蕭長歌已經(jīng)倒下。
厲天途看著地上散了一地的空酒壇,想起了另一個兄弟云夢飛。自己初出江湖就交了兩個氣味相投的兄弟,沒想到每一次初交都離不開美酒。
名劍兄弟,醇酒美人。一個浪跡天涯的江湖俠客如果有了這四樣?xùn)|西,也不枉逍遙一世,以身證道。
時光如梭,轉(zhuǎn)眼間盛會已經(jīng)進行到了最后一天。
這一日的玄機山莊更是熱鬧非凡,雪仙子一身盛裝端坐在議事廳主位,左右兩邊依次是四大長老,十八個分會會長。
“今日,眾位齊聚一堂,各位會長多年來把我玄機門各地分會打理的井井有條。本座在此謝過諸位?!毖┫勺勇氏乳_口,輕輕一頓之后環(huán)顧四周,接著又道:“目前江湖人才輩出,群雄并起。近幾個月來,我玄機門各地分會已經(jīng)有三處被將軍府的細雨樓所創(chuàng),不知諸位有何看法?”
眾人相互對視一番,并沒有人出來接話,場面一時寂靜異常。
雪仙子看著臺下沉默的下屬,突然之間有了心力交瘁的感覺。幾大長老雄心已失,各地分會各自為政,總部的控制力正在逐年減弱,也許用不了多久,不用皇室動手,玄機門已經(jīng)蕩然無存了。
昔日名震江湖的第一名門,已經(jīng)落到如此境地,竟然要靠自己一個弱女子支撐,雪仙子有時候真的想找個肩膀靠一靠。
“風(fēng)長老,你怎么看?”雪仙子不得不點了名。
正當盛年的風(fēng)陵作為玄機門的大長老,心里早已料到雪仙子要點自己的名,輕咳了一聲,緩緩道:“我玄機門如今勢弱,將軍府的細雨樓正如日中天,還是暫避鋒芒的好?!?p> “我同意大長老的看法?!彼拈L老附和道。
雪仙子看向了二長老雷舍,他一直和大長老私下較勁,總該會有不同的意見吧。
二長老輕咳了一聲,正色道:“雪掌令,我玄機門雖然隱退,但畢竟在明面上依然是江湖第一名門,與細雨樓恩怨幾十年,如果我們不戰(zhàn)而退,江湖聲望必將毀于一旦?!?p> 二長老的意見立刻得到了三長老的支持。
四大長老各自表了意見后,臺下各位會長也開始議論紛紛,各抒己見。
洛陽分會是這次受細雨樓重創(chuàng)的三個分會中損失最大的一個,分會長雷鳴忍不住起身而立,紅著眼睛向雪仙子說道:“我分會弟子死傷幾十人,分會產(chǎn)業(yè)和財產(chǎn)被細雨樓洗劫一空,請雪掌令帶兄弟們報仇?!崩坐Q是雷舍的親侄子,這也是雷舍主戰(zhàn)的原因之一。
其他兩個受重創(chuàng)的分會長也情緒激動,雷鳴在掌令使面前說出了他們的心聲。
“雷會長先請坐下,本座自有打算?!毖┫勺幽抗庠跁鲅惨暳艘蝗?,似乎想聽一聽未受襲擾的其他分會會長意見。
瞬間領(lǐng)會出掌門意圖的京師分會會長蕭長歌起身沉聲道:“屬下以為這只是細雨樓對我玄機門的試探,此事還需從長計議?!?p> “蕭會長,你什么意思?細雨樓都欺負到我們頭頂上了,難道兄弟們的仇就這樣不報了?”雷鳴對蕭長歌怒目而視。
“雷兄,長歌并未說不為兄弟們報仇,只是目前我們要保持冷靜,做好周密安排。我京師分會就在當今皇家眼皮底下,大將軍的大本營。皇宮和細雨樓密探無數(shù),我京師分會也許早暴露在朝廷的視線之下了。你以為我不擔心嗎?”蕭長歌回應(yīng)道。
雪仙子看了看臺下大部分保持沉默的分會長,心里也明白,隨著近年來部分老人隱退,玄機門到了第二代人才凋零,目前各地分會會長也只有冷靜睿智的蕭長歌和身具幾分熱血的雷鳴能堪重任。其他盡是一些庸庸碌碌、夜郎自大之輩。
“行了,都冷靜一下。細雨樓和我玄機門本就是世仇,拿我分會下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別人都欺負到頭上來了,如果我們依然保持沉默,那還不如現(xiàn)在就地解散好了。細雨樓的實際掌控人“蝕骨銷魂”杜絕就在洛陽,我們這次就先拿細雨樓洛陽分舵下手。”雪仙子底氣十足,話語之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大長老風(fēng)陵嘴巴動了動,但在雪仙子凌厲的目光下終是沒有出聲。
眾人也在臺下議論紛紛。按理說即使還擊也應(yīng)該找一個勢力弱小的地方下手,但雪掌令偏偏找個有細雨樓二號人物坐鎮(zhèn)的地方,擔心之余,眾人也不覺暗暗佩服雪掌令的霸氣。
“既然眾位都沒有意見,此事就交由我玄機門密探組負責。雷鳴分會長,到時候你配合我密探組行動。”雪仙子下了最終決定。
“雪掌令,只要能為兄弟們報仇,我雷鳴死也甘心。”雷鳴狂熱地看著雪仙子,在這一刻他被雪仙子的氣度徹底折服了。
“玄機盛會到此結(jié)束,各位會長辛苦了。”雪仙子說完長身而起,自偏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