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夢雨的心里很亂。她知道自己是誤會厲天途了。
在生死攸關(guān)的緊要關(guān)頭都不忘記照顧身邊夙不相識的人,甚至不顧性命之憂,厲天途確實是真男人,是自己先入為主,對他有了偏見。
所以,經(jīng)過這件事之后,她對厲天途的心思有了轉(zhuǎn)變,她是被他感動了。這不僅僅是因為剛才,還因為昨晚。
這個厲天途啊,明明對她明明喜歡的緊,兩人甚至已成了夫妻,他卻又要刻意與她保持距離。
這是個永遠都不能讓人明白的男人。
顏夢雨此時的心情是矛盾的,這雖然不代表她從此以后就能接受厲天途了,但最起碼是恨不起了。
明亮的星星灑滿天空,月亮躲于烏云之后,謎一般的夜。
這樣的夜色極美。
厲天途就站在這樣美麗的夜色這下,心里卻很不平靜。
自昨夜看到顏夢雨無喜無憂的容顏后,他后悔了,后悔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皇帝的賜婚,與其這樣兩人痛苦,還不如讓他一個人去承受。
他當(dāng)時是自私的,內(nèi)心始終還是抱著那么一點星星希望的,以為柔弱的女子嫁了之后心情一變,便是順從。只可惜顏夢雨不是一般的女人,這一點被當(dāng)時欣喜若狂的他選擇性忽略了,才為己為她造成這樣的困境。
自己最愛的人卻不愛自己愛上別的男人,這確實是世上最讓人心痛的事。身上的傷很疼,但厲天途能忍受。世上最不能忍受的卻是情傷。顏夢雨離他雖近,但他感覺卻是那么遙不可及。
嘆了口氣,厲天途向臥房走去。
燈依然亮著,她還未睡,該不會在等他把。
無奈搖了搖頭,厲天途打開了房門。
聽到動靜的顏夢雨身子猛地一顫.忽然之間,南宮懷俊逸的臉龐便閃在了她的眼前,也是在一剎那,本來決定對厲天途所說的話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厲天途默不作聲地坐在椅子之上,后背一傾慢慢靠了上去,抬眼朝床邊望去.紅色的幔布低垂,卻看不到里面的景色。
顏夢雨以一個與厲天途極其類似的姿勢輕躺在床邊,心潮翻滾,輾轉(zhuǎn)難眠。
對于南宮懷,他給自己的印象太深太深。他的風(fēng)流倜儻,他的琴棋書畫,還有他對自己的濃情蜜意,顏夢雨和他在一起有一種如沐春風(fēng)的感覺。
顏夢雨忽然異常后悔自己顧及太多,沒有及時接受南宮懷的愛意,否則也不至于陷入現(xiàn)在這種兩難的境地。
今日白天她特意去打探了一下南宮懷的狀況,知道結(jié)果后她的心都要碎了。
從昨日她與厲天途成婚開始,南宮懷便一直待在慕云居二樓,借酒澆愁,兩天一夜不曾離開。
白天經(jīng)過慕云居之時,她都要忍不住上去一看,但卻被她生生忍住了,她不得不顧忌眾口之言,她的身后還有一大幫族人。
對于厲天途,顏夢雨無法說出自己的感受,連她自己都不明白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那應(yīng)該是一種夾雜了歉疚、惱恨、驚奇和好感等多種情緒混合在一起的感覺。
以前她錯怪厲天途,直到今天親眼目睹他那場灑脫的俠之豪情,她才真正認識厲天途,那正是南宮懷所欠缺的。再加上之前的誤會,所以她對厲天途心懷歉疚。盡管厲天途這兩天晚上都沒有碰她,其實她心里也不希望厲天途碰她??蓞柼焱揪瓦@樣如正人君子一般,她反而有些懊惱。這樣的情形,這樣的境地,他居然對自己無動于衷。所以她心里又有那么一點小小的恨意。
女人本是一種奇怪的動物,愛恨只在頃刻之間。前一刻她是愛你的,也許后一刻就由愛轉(zhuǎn)恨了。
沒有人知道厲天途的劍傷有多重,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而且,他也是在受了一夜的苦痛折磨后第二天才知道的。
在天氣越發(fā)寒冷的秋末冬初,厲天途的身體卻汗如雨下,似火焚燒。
同居一室的顏夢雨自發(fā)現(xiàn)厲天途情況不對之后,也算盡到了妻子的責(zé)任,衣不懈怠在臥榻前照顧了數(shù)日,可是即使令宮女們拿來了皇宮地窖的冰塊,厲天途的狀況依然不見任何好轉(zhuǎn)。
對于顏夢雨的悉心照顧,厲天途沒有拒絕,也不想拒絕。這數(shù)日內(nèi)盡管受盡折磨,也不耽誤他想了很多很多。
此事最終還是驚動了近在咫尺的皇帝。
天玄都親自來看過之后擔(dān)憂不已,欲要派宮廷首席御醫(yī)前來,卻被厲天途回絕了。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傷御醫(yī)治不了。
又過了兩日,在自身天道真氣的中和下,厲天途的身體有了好轉(zhuǎn),但他卻清晰地感覺到這只過是回光返照而已,自己的命終是不長了。
因為入體的那把劍不是一把普通的劍。
上次遇刺時最讓厲天途顧及的也是那把劍。
不是因為使劍的人厲害,而是因為那把劍本身。
那把劍是劍宗劍九齡的“天陽劍”,江湖中聽過天陽劍的人很多,見過的絕對不超過十個,天陽劍是名聞江湖的十大名器之一。
厲天途原本也是不知道的。甚至在被那把劍傷了之后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直到十二個時辰之后他才感覺不妙。
如果提前知道的話,也許他不會硬受那一劍了。只是如果不硬受,當(dāng)時的困局又該何解?放棄救那個小女孩嗎?厲天途知道他不會,如果重來一次,即使明知道那是天陽劍,他還是會去硬受這一劍的。
天陽劍刺入他肩頭的那一刻,不知為何,并沒有像江湖傳聞那樣,將中劍之人的傷口燒的焦黑開裂血流不止,而是劍上的至剛至陽之氣全部由傷口處的奇經(jīng)八脈涌遍了厲天途全身。
當(dāng)時若不是他急中生智,用天道之力將那股至陽之氣導(dǎo)入氣海穴,他已經(jīng)死了。
但很快,他發(fā)現(xiàn)自己壓制不住了,那股至陽之氣和自己體內(nèi)的天道真氣一匯合,威勢更大。身上自帶先天而成的少許陰柔之氣也被吞噬殆盡。
重了劍傷之后,他體內(nèi)最缺的就是水。在這股至陽之氣發(fā)作之初,他曾跳入水井之中,侵體牛飲之下讓井中水下降了三尺,喝的肚子如女人十月懷胎一般,但依然澆不滅體內(nèi)那種狂躁的陽剛之氣,那是一種想把人焚燒殆盡的狂亂之氣。
厲天途心有預(yù)感,如果不是天道真氣護體,他早沐浴在天火焚身之中,輪回轉(zhuǎn)世了。
天地陰陽,厲天途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找出天底下最至陰至柔之物中和天陽劍之殤。
天下的陰柔之物很多,但能與天陽劍之中至陽之氣相比的,厲天途實在想不出是什么。他苦笑了一下,死對他來說倒沒什么,只是自己還有太多的未了之事,不能就這樣泯然于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