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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術達人

第十一章 廟會兒

道術達人 蟲夢 3014 2018-06-16 08:27:45

  有人修廟,就有人燒香,有人燒香,自然就來鬼。

  所以,

  廟會上,

  經常會發(fā)生些妖妖道道、難以言說的事兒。

  但這,都是老黃歷了。

  現(xiàn)在,廟會成了廟事,百貨交易成了主流,鄉(xiāng)里人、縣里人,雜耍、賣藝、游玩、求神問卜、討價還價、熱熱鬧鬧。

  人一多,鬼就不敢現(xiàn)身了。

  斗笠男站在危橋前,怔了怔。

  什么是危橋?

  就是三截朽木垂在水面上,十根鏈鎖斷了五根,搖搖晃晃,看著就玄乎。

  遠處,燈火通明,昏暗的夜色,并沒有影響到人的鬧騰。

  斗笠男蹲下,放下長布袋,系緊了草鞋鞋帶,身子一起便是一竄,既像身子裹了風,又像腳上上了環(huán)。

  也走,

  也不飛,

  但就是個身輕如燕、重恒可越、陷阪可蹬。

  武行的規(guī)矩,逢人便現(xiàn)三分彩。

  沒人喝彩,

  只有水底鬼影抱怨。

  “溜的太快了?!?p>  ……

  雜耍嘛,雜,就是品種多,耍,耍人玩,要驚,要險。

  半昏的天空,遮不住看官的熱情。

  “好!”“精彩!”“再走一個!”

  立竿百仞,建幟于顛,一人盤空拔幟,如猿猱上樹,謂之‘高桿索上’。

  長繩兩端高系于梁,兩人各從一端交相走過,腳下繩兒細如線,謂之‘走索’。

  走著、顫著,上身一擺一搖,不時大幅度的一倒,在眾人驚嘩之中,硬生生搬正過來,人越多,喊聲越多,腎上腺素一激,賞錢就丟下了。

  這叫非理性消費。

  關鍵是熱鬧!

  身穿黑馬褂,提著茶壺的中年人,濃眉大眼,不做抬頭黨,反倒是對眼前把戲很感興趣。

  兩人,一人提著口殺豬刀,往肉上一剁,連骨帶肉一起劈開,往桌面上一剁,‘啪’,木屑紛飛,拇指大的缺口。

  往人肚皮上一剁,再砍,再刺。

  ‘噗’‘噗’‘噗’

  刀摧腹皤,沒動靜!

  耍把戲的把刀柄遞了過去,讓看官們耍耍,大多數(shù)人嚇的搖頭擺手。

  這畢竟是重口味把戲,看的人少,走的人多,中年人站著不走,就很顯眼。

  耍把戲的把刀柄遞了過去。

  馬褂男搖頭,抿了口茶:“武行的把戲給你們偷學了,我要弄刀子,你們都得死。”

  語罷,搖頭晃腦,樂呵呵的走了。

  另一個耍把戲的抓住同伴,謹慎的搖了搖頭。

  一個弄字,道盡了機巧。

  ……

  王湯圓是個快活的人,他做的湯圓廟會第一,糯米團子、白糖雞油餡子、豬油紅豆沙,咸甜兼顧,老少兼宜。

  他信神,積陰德,不算賬,錢多錢少從不計較,就算沒錢,大抵也只笑呵呵的叫上一聲,‘算我老王請你的’。

  用他的話,幫人便是積陰德,來世必修善果。

  所以吃他湯圓的食客,能從廟市里排到廟市外,足足三條街的路程。

  一張空了的桌子,

  中年人放下茶壺,坐了過來。

  斗笠男從隊伍前頭走出,坐在另一邊。

  李達將面湯喝光,準備吃第二碗。

  “小哥兒,還是芝麻餡的?”

  “甜黨才是正統(tǒng),咸黨都是奸臣,”李達認真的道。

  王湯圓笑呵呵的,他是攤主,是君主立憲制的國君,手腕高超,調和陰陽,黨派爭斗,他從不參與。

  當然,也可能沒聽懂。

  馬褂男要了碗甜的,斗笠男要了碗咸的。

  李達看了眼馬褂男,眼中多了一份好感。

  馬褂男看到李達包袱下壓著的長條物,又看了斗笠男背上的長布袋,笑呵呵的開了口。

  “一南一北兩宗佛,峨眉新系道人家,新老爺,臂王爺,敢打敢殺硬馬爺,不如皇家洪老爺?!?p>  他頓了頓,道:“北佛。”

  斗笠男將筷子放入湯中攪了攪,“南佛?!?p>  兩人看向李達。

  李達一愣,琢磨了下,這莫非是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之類的江湖雅號。

  輸人不輸陣,

  外行必須裝內行。

  獨孤求敗

  東方不敗

  這不行,

  會被打死的!

  李達覺的做人不能太高調,干咳一聲,拱了拱手:“萬里獨行?!?p>  斗笠男低下頭,專注吃湯圓。

  馬褂男笑了笑,“誤會了?!?p>  李達尷尬了。

  不是這回事嗎?

  湯圓很香,像是福娃娃的肚皮,一只只浮在湯上,大小、厚薄、甜度,完美。

  咬開來的香味,像是女人親在嘴上。

  捏湯圓的本事,人家三代祖?zhèn)鞯氖炙嚒?p>  越是簡單的食材,就越考驗手藝人的本事。

  也就是王湯圓沒生在網絡時代,不然繼壽司之神、漢堡之王、天婦羅之神后。

  湯圓之帝!

  一股咸香味從斗笠男的碗里傳來,

  像是夏娃的誘惑。

  李達露出嘲諷的笑容,

  呵,

  咸黨,

  異端!

  “喂,前面的,搞快點,都吃多少碗了,”隊伍里有人鼓噪。

  這卻不是指李達,在王湯圓這里吃湯圓,三碗是保底。

  這人指的是對面幾桌,默不作聲,埋頭苦吃,已經吃了八碗的食客們。

  王湯圓捏的湯圓料足餡大,一只僅比拳頭小一圈,一碗八個,就算再能吃,三碗也能撐到喉嚨。

  吃了八碗,

  餓死鬼投胎啊!

  李達掃了一眼,沒看到臉面,

  只看到,

  對方的肚皮子上,一團糯米爛面,砸落在地。

  哦,原來也是個甜黨,

  有眼光!

  十三個人,同時起身,放下的錢,然后,鉆入人群中。

  人群中,漸漸有人感到不對,一個,兩個,走的人越來越多。

  擁擠的隊伍,最后只剩稀稀拉拉兩三人。

  這都是沒看到這一幕的。

  這湯圓,

  總不能是拉出來的吧。

  李達抹了抹嘴,心道這里風水果然有些不對,活人居然能看見這些玩意,

  這是只有特殊環(huán)境才能做到。

  比如,梁鄉(xiāng)的義莊。

  “咦,今個兒人這么少?”王湯圓終于有了空閑功夫,呆萌的抬起了頭,滿臉不解。

  李達摸出個銀角子,丟了過去,“店家,找錢?!?p>  王湯圓在錢柜里摸索著,笑呵呵的道:“小哥,大明寶鈔收嗎?”

  在李達的記憶中,這的確是‘明朝’。

  做為古代少數(shù)幾個發(fā)紙鈔的王朝。

  大明寶鈔,也毫無例外的,貶值的慘無人道。

  “也行,”李達擦了擦嘴,不以為意,能用就行。

  王湯圓找了幾張大額的,遞了過去。

  李達接過,面無表情的退了回去。

  “???”

  王湯圓撓頭不解,試探性的問:“小哥,我這是找少了?”

  李達嘆了口氣,“不,你給多了,問題是——”

  “這是冥鈔!”

  ……

  李達收了錢,也不管對方怎么驚訝,起身離開。

  廟會里,

  有不干凈的玩意,

  那又怎樣。

  人吃湯圓,鬼就不能吃湯圓了?

  吃飯你還搞種族歧視?

  “大哥哥,你吃糖葫蘆嗎?”

  一只蒼白的小手抓住李達衣角,穿著破棉襖的小丫頭,紅著小臉,小小的肩兒,艱難的扛著糖葫蘆架子,圓溜溜的眼,怯生生的垂著。

  “多少?”

  “三個,不,一個銅板。”

  “算了,來一串。”

  小丫頭從架子上摘了一串。

  通紅飽滿,

  糖精裹體,

  滴溜溜的,

  眼珠兒。

  李達無奈的笑了笑,放一枚銅板落在對方手上,手上一涼,身子一哆嗦。

  人收陽幣,鬼收陰鈔。

  這其中是有匯率的。

  匯率的差價,通常是由買方來出。

  算了,大不了感冒一場吧。

  誰讓這是個鬼蘿莉。

  換成鬼老太婆。

  你試試!

  真當?shù)朗窟€俗了,

  就提不起刀了?

  “小輩,我看你腦門發(fā)黑,眉間流紅血,撞邪了?”路過一攤子,老神棍一本正經的道。

  李達想了想,點了點頭,前前后后,又是妖又是鬼的,都快兩位數(shù)了。

  “要不,我給你算上一卦,不準不要錢?!?p>  李達笑了笑,一般說不要錢的,那都是準備往死里宰的。

  “我信您的準兒,但我這人認命,送您一串糖葫蘆吃。”

  看著李達遠去的背影,老神棍愣了愣,嘀咕道:“什么玩意?”

  老嘴吞下一顆糖葫蘆,用力一咬,糖汁混著酸味,彌漫整個口腔。

  賊甜!

  李達沒走多遠,晃晃悠悠的趟過危橋,折了三條小道,就鉆進了一間破廟。

  廟會兒嘛,

  怎么會沒有廟呢。

  趕廟會兒的人兒,

  三教九流,

  五湖四海,

  李達在這里晃蕩,

  能打聽到好多消息。

  比如今天碰上的‘兩尊佛’,若不是怕被砍死,他還真想套套近乎。

  最起碼,打聽一些武行的事。

  可惜裝逼沒成功,被人當成傻逼了。

  “啊切!”李達揉了揉鼻子,南方的天氣并不算冷,何況他身上還有新買的棉襖。

  這小丫頭,真能吸啊。

  他站起身子,活動活動手腳,準備站架子。

  這拳架子還是摸許老三摸出來的。

  一直沒什么頭緒。

  直到那一次,被兩個明朝公務員襲擊,黃皮子上身,一下子就通暢了。

  肯定是生死危機下,自己的潛能爆發(fā)。

  李達打死都不會承認,自己練拳的天賦,會不如一只黃鼠狼。

  這架子很奇異,并不需要固定的姿勢,下顎微收,脖子后面一脹,像是微微一拉。

  像是多米諾骨牌效應,

  身子還是身子,

  身子又不像是身子。

  肌肉、骨骼、經絡、血管,就像是失重了一般。

  輕飄飄的,

  好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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