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府堂,王康看著杜二彪呈上來的筆供書,道:“周老太爺插手張氏父子的事,這罪名只怕落不下去了!”
“大人,您給老太爺面子,他不能不知,可平白放出二人,咱們縣府官人的面子往哪放?日后這四鄉(xiāng)八鎮(zhèn)十余萬縣民還怎么治理?要屬下說,這事還是從嚴行之,當然大人可以給周老爺子幾分暗示,讓他尋個妥善的辦法,把張氏父子的事給收個尾!”
“這些本官知道,但本官自己都想不到有什么妥善兩向的辦法,他一個暮年老朽之人,怎地就能解決?”
王康狐疑中,衙吏來報,順帶還奉上周老太爺著貢生寫好的張旭代父罪罰請告書。
片刻后,王康明白周老太爺?shù)氖侄危骸斑@個老爺子當真有意思!以張旭奉行孝道,代父落罰,解了張海貴的罪,只是可惜了張旭這么個青少小子…”
“大人,還有一封以役代罰的請告書!”
王三遞上第二封請書,這回王康可說不出什么嘆息話了,半晌,王康道:“算那小子走運!”
次日,張旭被王康下令游街示眾,只是張旭所為早已被周老太爺安置下人傳遍街巷,故而濡河縣的百姓大多知道張旭孝義尊父的行為,除了鼓掌拍手,無人唾之。
而王康借此機會罰了張旭,算是找回杜二彪等差人被打的顏面,于后,王康下令將張旭押解至平州城役罪營,為軍行奴役,待兩年期滿,責令歸田,如此也算償還了那瘋人的爛命。
隨后不過兩日,周老太爺把一應雜事安置妥當,張旭就將起行,隨衙差押解前往平州城行勞役。
走之前,張旭拜別張海貴,對于讓兒子代自己受罪的結果,張海貴真是有苦難言,可是張旭卻很淡然。
“爹,此去兩年,說時尚長,實則頗斷,兒不在家的這些時日,您老照看好自己!”
張旭話落,重重三個響頭叩完,門外,周玄玉代周老爺子與押解的衙役照面。
“吳七、楊奉二位兄長,此去一路,張旭小兄弟有勞兩位兄長照看了!”
“周少公子請放心,老太爺?shù)姆愿溃业榷吮囟ㄕ辙k!”
片刻后,張旭拜別張海貴,與吳七、楊奉二人上路,行至縣門方向,馬潼正等在道邊。
看到張旭走來,馬潼攔身,吳七、楊奉二人抄起腰刀:“你這崽子,想做什么?”
“二位差爺勿驚,在下馬潼,張旭的同村好友,此來餞行,請二位差爺準許!”
聽此,吳七交代:“都是同一鄉(xiāng)親,你們差不多就行了,莫要拖沓!”
待二人上前趕路,馬潼將一包袱遞給張旭,嘆息道:“旭倌,你這遭際,當真讓人想不到!”
“伯約,命中有災,怎能躲過?應下就是!”張旭笑笑,那般灑脫淡然,根本不像二八青歲小子所該有的。
“旭倌,你也莫憂心,皇令武技征召已經(jīng)結束,兄弟順當入列,估計秋初起行前往平州軍營,到時候我安置下腳跟就去尋你,看看能不能使些路子,把你撈出來,讓后咱們兄弟一塊混軍行,若是搏來將職,看誰敢治咱們的罪…”馬潼說的硬氣,張旭心中也泛起層層漣漪。
“若有那一日,你我兄弟必定攜手,共闖軍旅沙場,擺脫這等下人營生!”應言之后,張旭拱手:“此刻時辰不早,罪罰不可誤,伯約,后會有期!”
話落,張旭沖馬潼躬身一拜,便隨吳七、楊奉離開。
一路上,吳七、楊奉二人并沒有過多揪難張旭,甚至于楊奉還處處幫襯張旭,以顯同縣鄉(xiāng)人的情分。
“楊哥,吳哥,這日至正午,太陽高掛,熱氣撲身,咱們不如歇息到午后日斜再走?”
行進二十多里后,張旭看著頭頂?shù)拇筇柦ㄗh,吳七抹了一把汗水,道:“這狗日的天氣,晨起那會兒還陰著臉,怎地現(xiàn)在笑開了花,真是熱死老子了!”
“歇吧歇吧,此距平州還遠著呢,有咱們走的路子,現(xiàn)在就聽旭倌,尋個涼快地歇歇!”
楊奉說罷,肩搭哨棍向林道邊的陰涼處走去,張旭、吳七尾隨跟走,待坐下后,楊奉給張旭的枷鎖解開,讓后將水壺扔過來。
“小子,實話說來,你能當庭搏面杜二彪那些人,著實有膽氣!”
楊奉挑起話頭,吳七也接腔:“小子,咱們在這說,杜二彪那些人就是縣府里的蛀蟲,仗著胥吏使的家世出身,牢牢把住捕頭這個位置,平日里巡案揪罪,哪一次沒有刮油欺人?要老子說,你既然此番判罰這么輕,早初就應該多干那老油頭一會兒!”
“楊哥,吳哥,小子我當時也是急蒙了才干出那事,現(xiàn)在看看,真是愚蠢,就像周老太爺說的…我那會兒就是個豎子,胡亂作為!”
張旭笑言,楊奉瞧著張旭的筋骨身子,道:“不過你小子當真有兩下,從哪學的?莫不是真像街巷傳言,家中祖?zhèn)???p> “楊哥,祖?zhèn)饔秩绾??沒了門路,不過是個下賤的馬倌而已!”張旭打著哈哈,可吳七不這么認為。
“小子,你這話就不對了,堂堂男兒,當為志在高遠,說不定此番前往平州城就是你轉機時刻,所以說,凡事往好處想,路往高處走,切莫沉淪自棄!”
這吳七、楊奉不過是縣府的差役,可是這話卻很中聽,加之二人一路照顧,張旭起身躬拜:“楊哥,吳哥,假以時日,我張旭真的飛黃騰達,必定忘不了二位這一路照料之恩!”
“行了行了,說你兩句還來勁了,都是老爺們,沒那么瑣碎,坐下歇著,稍后還得趕路!”
楊奉大聲一二,張旭這才坐下。
三人吃食中,吳七言之小解,便起身往不遠處的草林走去,結果數(shù)息不過,吳七低聲急言喚來。
楊奉聽此,立刻起身沖過,張旭尾隨身后,二人來至吳七所在,透過一人高的草叢看去,大約二十來步外的溪邊,一人被縛跪在地上,三人持刀立身,瞧那態(tài)勢,似要做斬首之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