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孔隅往來六界,的確沒有扭轉(zhuǎn)時間的可能,書上也沒有記載過先例?;蛟S孟戌安說的沒錯,一切并非重來一次。
至于……夢境嘛……
各界中道行高深者,能給凡人托夢者不在其數(shù),但那樣的夢境都虛幻的很,不可能這般真實。更何況孟戌安是個凡人,輕易入她的夢境是不可能的。
夜瑤用力戳了戳他的額頭,“不可能!兩個人,你是你,我是我,怎么可能進入對方的夢境?而且,人一旦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不是馬上就會醒來嗎?”
孟戌安皺起眉,強忍著沒發(fā)作。
夜瑤莫名有些得意,這個人變成小孩子了,還真好欺負……
“你吃過胡餅嗎?”孟戌安忽然沒頭沒腦地問。
被他這么一問,夜瑤倒真覺得有些餓了。
她白眼一飛,“沒吃過?!?p> 也不知道這小子在怕什么?
非要躲在簾幕后面。
一直待在這里,終歸不是個辦法!
還不如出去走走,即便找不到歸路,至少先找點宵夜吃吃。
……
“你翻翻自己的衣袖?!泵闲绨舱f。
夜瑤不明所以,“做什么?”
“讓你翻就翻,哪那么多廢話?”
這個小孩,個子不高,脾氣還蠻大!
夜瑤懶與他爭執(zhí),敷衍地隨手一翻,卻拈出個黃澄澄的小圓餅。
“啊——,什么東西?!”
她嚇了一跳,這個圓餅……什么時候跑到自己衣袖里來的?!
餅兒脫手飛出,被孟戌安一把抓在手中。
他掰開圓餅,分給夜瑤半個。
自己費力啃下一口,邊嚼邊含糊地說:“因為……這是我的夢境,所以……我認為會出現(xiàn)的……東西,便真的出現(xiàn)了。而你,甚至……沒見過胡餅?!?p> 聽得似懂非懂,夜瑤嘗了一口手中的餅。
這胡餅摸著生硬,吃起來還真香!
“合著在自己的夢境里,能心想事成?你方才見過我的翅膀,這會兒能給我變一對出來嗎?”她一邊吃一邊嘟囔著。
“你看那里——”
順著孟戌安所指的方向,夜瑤抬眼望去,滿口餅渣差點噴出來。
什么鬼?!
對角的簾幕后頭,竟然半隱著一個長發(fā)遮面的“女鬼”!
不對!
她并不是亡靈。
方才乾坤鈴根本沒響嘛!
“她叫梅兒,是我母親的侍女。我從小到大的夢中,她總是站在不遠處,這樣注視著我……保護著我?!泵闲绨财届o地說。
夜瑤忽覺毛骨悚人。
凡人真可怕!
夢里竟然有這么古怪的人!
還做這么奇怪的事!
孟戌安又說:“放心,她不會動的。因為我知道……她已經(jīng)死了?!?p> 夜瑤差點給跪了。
合著站在那里的,是一具尸體!
“覺得可怕嗎?”
孟戌安偏過頭,稚嫩的雙眼中,帶著難以捉摸的復雜意味。
夜瑤迅速點點頭,即便她不認為自己會怕一具凡人的尸骸,卻不得不承認此時渾身難受。
孟戌安笑了,頗有些無奈,“我也覺得挺可怕。所以,如果我能控制這個夢境,一定不會讓她出現(xiàn)。可是沒辦法,她還是在那兒。正是因為她,我才發(fā)現(xiàn)這里是夢。而且這個夢……只會沿著它千百次反復進行的那樣繼續(xù)下去,不會有什么大的改變。”
“那它又是怎么來的?”夜瑤舉起手中的餅。
“因為我餓了。即便不在你的衣袖里,或許在外殿的案上,又或許在我自己身上。在我的夢里……那天吃了一個胡餅。這就是夢,既然吃了餅,不管是怎么吃到的,反正就是吃了。反反復復也是這樣,沒有任何道理可言?!?p> “我……”
夜瑤咬著下唇,拼命回憶。
剛才“昆侖虛”發(fā)生的一切,的確是她記憶的一部分。
所以,她才會以為回到了過去!
但是不管怎么做,不管有沒有西海的冰凌,雪離都會被小淘打成重傷,異羽也毫無意外一定會出現(xiàn)!
“可是我從來沒做過噩夢。”她篤定地說。
孟戌安盯著她的眼睛,“你確定嗎?是不是夢醒以后忘記了?!?p> “忘了?!”
夜瑤一驚,猛然想起娘親曾經(jīng)說過的話。
“瑤兒,它是一只幻靈獸。養(yǎng)到化形以后,便能消仙者之‘念’,可以輔助修行。今后,你就是它的主人了,給它起個名字吧?!?p> “夢”,可不就是一種“念”!
沒有管她臉上豐富的表情變化,孟戌安繼續(xù)道:“我早就發(fā)現(xiàn)她在那里了,所以才意識到這里是我的夢境。至于為什么意識到了還沒有醒來,也許就是你的說——妖魔作祟。”
這么說,好像……蠻有道理的。
沒想到他這么快接受了“妖魔”之說,夜瑤頗感“欣慰”。
她認真地點點頭,虛心問道:“殿下知道怎么離開這里嗎?”
孟戌安吃光手上的餅,拍拍衣襟上的碎屑道:“不知道。也許……等天亮了,就會自然醒來。”
“雖然始終沒有探到妖魔氣息,但這夢境顯然不尋常?;蛟S沒那么容易能夠自行醒來?,F(xiàn)在,你我只是元神在此,真身也不知道怎么樣了?長久不醒的話,你可能……會死誒?!币宫幷f的很是心虛。
即便是為了降魔伏妖,這一來就弄死個凡人,她和玄真道長一幫人也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排行前幾的“凈者”一起犯事,又不曉得會攪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看你與巨猿纏斗時的身手,道行應是不錯的。有什么別的辦法破夢而出嗎?”孟戌安又把問題丟回給她。
夜瑤冥思苦想了半天,糾結(jié)地說:“關(guān)于夢境,書上……記載頗少。方才在我夢中,是你帶我離開的。若是現(xiàn)在我再帶你沖出去……豈不是又要回到我的夢境里了?”
孟戌安瞥了一眼對面,“我寧愿回去,這里……太可怕了?!?p> 夜瑤懶得理他。
同樣是噩夢,凡人連恐懼都這般膚淺。
“你尋常做夢是怎么醒的?”她問。
孟戌安向后一靠,“通常是等旁人叫醒我。畢竟宮中的晨昏定省,身為皇子一點耽誤不得?!?p> “對對對——”夜瑤點頭如搗蒜,“寅時一過就會有醫(yī)女來換班了!”
“如果這個夢結(jié)束,還沒人來叫醒我們……我們又會到哪里呢?”孟戌安托著下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