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之后,嘉怡換上了一身干凈的新衣裳,正端坐在書桌前,攤開白紙,思索著寫什么樣的內(nèi)容才合適。她并不想模仿他人的賀文,千篇一律的東西,是嘉怡最不喜歡的。
“寫點什么好呢?”她咬著筆桿,緊鎖眉頭。
“哎呀,嘉怡郡主,你這是……”柳絮端著一盤點心,從屋外走進來,卻只見嘉怡滿嘴墨汁的樣子,“哎呀,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快擦一擦?!?p> 嘉怡正在思考,這經(jīng)柳絮的提醒,才意識到出了洋相,連忙放下筆,換到梳妝臺前。只不過看了一眼鏡中的模樣,便被嚇住了:鏡子里的她,嘴唇已由粉紅變成了墨黑。
“趕緊擦一擦?!绷跹奂彩挚欤藖硪慌枨逅?,將濕潤的手帕遞給嘉怡。
嘉怡正清理著嘴角的墨汁,這邊,衛(wèi)管家推門而入,向嘉怡稟告道,“郡主,奴才回來了?!奔吴v不出功夫回答他,只抬抬手。衛(wèi)管家接到信號,只彎著腰,站在一邊,靜靜地等候著。
“好了?!辟M了半天功夫,嘉怡才將墨汁清理完畢,眼前的一盆清水,早已被染成了墨色?!傲踅憬?,你且出去,我有事與衛(wèi)管家商量。沒有我的許可,任何人不能進來?!?p> “是?!绷醵酥@盆水,退出房間。只留嘉怡與衛(wèi)管家二人。
“咳咳,我可得先說好一件事情?!奔吴贿呌檬纸伈潦弥旖菤埩舻那逅?,一邊囑咐道,“今天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可以告訴其他人!”嘉怡是在擔心,倘若被父母知道,又得給她下禁足令。
“這個事,我明白的?!毙l(wèi)管家也并不想節(jié)外生枝,“奴才確認過了,周師傅的確是周長青,只不過,今非昔比?!?p> “這個事,我猜到了的?!奔吴c點頭,這是一件明顯的事情,約莫著,也只能騙一騙俠客,“我只想知道,他是真的殺了人嗎?”
“是,他親口承認了?!毙l(wèi)管家平靜地語氣里,有一絲不容易被察覺到的波動,是為他的惋惜,“無論出于什么動機,人,是他殺的?!?p> “這樣啊……”嘉怡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無力地趴在書桌上,一臉沮喪,“我還想著,能請他到府內(nèi)坐坐,教一教我如何捏泥人。”
“郡主不必擔心,奴才有一計,或可行。”趁此機會,衛(wèi)管家將他的計劃分享給嘉怡,末了,補充道,“雖說他正在考慮,但十有八九是可行的?!?p> “唔,那你看,到時候,能讓他留在府內(nèi)嗎?”有時,丞相府蠻大的,大到貪玩的嘉怡覺得各種乏味無趣,“而且,我想讓他傳授武功,這樣,你們就不需要特別保護我了。”
“奴才會與丞相大人商議后,再答復郡主的。”這是丞相府,凡事都需要匯報。在輕重緩急面前,衛(wèi)管家還是有分寸,“不過,郡主放心,不會與丞相大人提及今日之事?!?p> “你看著辦啦,我相信你的?!奔吴y得用正經(jīng)的態(tài)度與衛(wèi)管家商議一件事,以至于,說完這件事后,她不得不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拔矣悬c困啦,想休息會兒,你且出去吧?!?p> “是?!毙l(wèi)管家彎腰行禮,退出房間。
嘉怡看了看書桌前的空白紙張,愣了愣,而后自言自語道,“算啦,睡一會兒再起來寫吧,說不定做個夢,就有靈感?!?p> 當嘉怡午休時,皇宮內(nèi)卻顯得格外忙碌。再有三日便是小滿,更何況,這也是昭文太子十歲生日。按照慣例,十歲之后,便不再是小孩子,得算半個大人。
因此,眼前這個小滿,是萬萬不能懈怠。
皇宮各處張燈結(jié)彩,就連尋常無人居住的冷清宮殿,也掛上了象征吉祥如意的紅色福娃。各處侍衛(wèi)身著銀色鎧甲,精神抖擻,嚴格核查著進出人等的身份。太監(jiān)宮女們仔仔細細地打掃著皇宮的每一處角落,盡最大努力,做到一塵不染。
而在昭文太子與修文居住的御德苑內(nèi),按照皇后的吩咐,將劃分成東殿與西殿。既然昭文太子不再是小孩子,那么,是時候嚴明長幼尊卑。
在御德苑內(nèi)伺候的太監(jiān)宮女們,無疑是最忙碌的一群人。他們不僅得負責日常的清理工作,更得為昭文太子準備生日宴會的新衣服。按照皇后的指示,得在她親手縫制的基礎(chǔ)上,再準備全套服裝。
相比之下,昭文太子與修文可就清閑多了。一連放七天假,而且太傅破天荒地沒有布置任何作業(yè),真是比春節(jié)更逍遙自在。
不過,清閑是二人共同擁有的狀態(tài),但逍遙卻只是修文一人。
“王兄,你這幾天是不是會特別忙碌?”一整天,都看不見昭文太子的身影,好不容易,在夕陽下山的時間段里,修文才看見昭文太子出現(xiàn)在庭院內(nèi)。
“是啊,得學一些新禮儀,你也知道的,許姑姑特別嚴厲?!闭盐奶尤∠峦豕?,交給身邊的太監(jiān)保管,在修文面前,這才放下戒備,原地活動著筋骨,“據(jù)說,父皇有在考慮祭天,許姑姑說,她會建議父皇,由我主持典禮?!?p> “祭天?這么隆重?”修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的印象里,父皇登基五年,從未有過任何一次大型的祭祀典禮。按照慣例,祭天,是所有典禮里意義最重要、流程最繁瑣的一種。
“嗯,只是有這個考慮。即使祭天,小滿肯定也是來不及的,但不排除會改在夏至。”一提到此事,昭文太子便有些疲憊,“且不細說,我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
“咦?你今天不打算吃東西嗎?”修文有些疑惑。
“還不餓,就是有點累。”人一旦從緊張的狀態(tài)里放松,便容易陷入困乏的狀態(tài),昭文太子也不例外,眼瞅著,他就打了一個哈欠?!拔一胤块g了?!闭f完這句話,他便轉(zhuǎn)身,朝著原先房間的位置走去。
“等等,王兄,你走錯了。”修文連忙拉住昭文太子的衣袖,指了指正東方,“你現(xiàn)在的房間,在那邊,是東殿?!?p> 昭文太子有片刻的沉默,繼而,端出太子的身份,吩咐道,“以后這里不需要有東殿與西殿,一切照舊,明白嗎?”
身邊的太監(jiān)宮女們面面相覷,最后,還是大太監(jiān)站了出來,回答道:“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太子殿下,有什么疑問……”
“母后那,我會去解釋的。但你們,不可以刻意提及兩殿之分?!闭盐奶愚D(zhuǎn)身,繼續(xù)朝舊住處走去。在他心里,并不想將手足之情轉(zhuǎn)變成君臣之禮。
雖然,他也明白,這只是遲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