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毒酒與刺殺(終)
董旻經(jīng)過一系列的盤查詰問,尋找最近請來的庖廚接觸了哪一些人,終于順藤摸瓜找到了源頭,自己不由地大吸一口涼氣。
董卓看著董旻承上來的名單,笑了一聲,語氣中帶著壓抑住的怒火,“會稽唐氏,南陽陰氏,新野鄧氏,真是好大的力量,好過人的手段。通過我董卓的死來立威,真是差點就被得逞了?!?p> 董旻聽得出來這一字一句中,自家二哥的怒氣。任誰脾氣再好,被這樣算計也會金剛怒目、睚眥必報的。
如果要不是那廚子堅守住了自己的職業(yè)底線,寧死也不投毒,那么眼前的二哥和自己早已是與皇天后土合為一體了。想想都會令自己后怕不已,這種手段已經(jīng)嚴(yán)重威脅到了董卓的大業(yè)和生命!
董旻面若寒冰,眼中滿是殺氣,“二哥,現(xiàn)在那三家還不知道我們府中情形,我們是不是要?”
董旻用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表情,表示直接對這三家下手,一了百了。
雖然在這場事件中,董旻只損失了一個廚子。但在董旻眼中,這個廚子的命比這三家的命都貴重。
更何況這還是三家的第一次試探,都這么令人不齒憤恨。要是他們沒有得到懲戒的話,肯定會變本加厲,會認(rèn)為董卓毫無威懾力。那么即使這三家不再動手,麻煩也會蜂擁不斷。
現(xiàn)在的時代不是那古時候戰(zhàn)事那般的貴族戰(zhàn)爭,君子不重傷,不禽二毛,不憑借險要關(guān)隘來作戰(zhàn)。那時候各自會對自己的敵人哀憐傷病,是以明其仁也,戰(zhàn)前成列而鼓,是以明其信也,尤其是爭義不爭利,即使雙方互相打了個照面,也會敬個酒,夸贊對方的戈矛鋒利,馬匹俊美。
更不是春秋時期,像那晉國知瑤和趙襄子的戰(zhàn)斗,一方不斷地攻擊侮辱,另一方不停地忍讓含蓄,然后趙襄子才依靠著自己四年的忍辱負(fù)重,加上三年的晉陽之圍,折骨為柴,懸釜而飲,才反敗為勝,一舉壯大自家的勢力那么簡單。要大家都能這般,還不個個都是勾踐,臥薪嘗膽個十年,吸取經(jīng)驗教訓(xùn),三千越甲吞并吳國。
人心思變,現(xiàn)如今為了權(quán)勢,恭讓是絕對不可能的,而忍辱只會讓對方以為你好欺負(fù)。換言之,怕了你就輸了。
“二哥,我們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這三家高層全部消失。若是出了事,小弟一力擔(dān)之?!?p> 董卓手指輕輕敲擊案幾,看了一眼義憤填膺的董旻,他知道這是董旻的肺腑之言,但問題是這三家就跟房檐上的馬蜂窩一般,你只要捅了,就會激起這大漢世家的同仇敵愾。
為什么董卓這么想呢?概因這三家看似都是個小家族,其實都是外戚家族,一個個的要么自家女兒是當(dāng)今太子劉辯的正妻,要么自家宗族以前出去的女子是皇后、與皇家多代聯(lián)姻。
盡管這三個家族沒有像袁家那般在朝野世家上極具號召力,但作為劉辯身后的勢力,也是最積極的一支。他們代表的是四百年來的正統(tǒng)思想,自己要對付他們不能使陰招,一切都是要擺在明面上的戰(zhàn)爭。
董卓也知道這幾個家族怎么想的,無非是殺掉無依無靠但掌握著大量兵力的董卓本人,就等于何進(jìn)被殺一樣震懾那些他們自認(rèn)為是鼠輩的大臣,讓他們投鼠忌器。
董卓眼中滿是思索之色,隨即搖頭自語道:“按說我與那三個家族還沒至于血海仇深的地步,就算我是來強行瓜分蛋糕的,也不會跟他們有太多的瓜葛。如果究其源頭,我和他們的利益也只有劉辯登基這件事情了。看來那次尚書臺里的官員也不只是那些世家的爪牙,也有那兩位深宮內(nèi)院中兩位皇子的耳目。不過能夠這么果斷的聯(lián)合起來這樣一股勢力,也不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娃娃能夠做出來的??磥?,他的背后除了那何皇后,還有其他人為他出謀劃策?!?p> 而這幕后策劃之人用心,何其歹毒!
董卓覺得自己已經(jīng)接近于掩埋在這場案件迷霧中的真相……
董卓抬眸,凝視董旻,忽而一笑,緩緩說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主之身?!?p> 董旻稍作沉思,繼而渾身一顫,悚然動容,“諾,小弟省得?!?p> 話完,董旻正聲一應(yīng),忿忿然轉(zhuǎn)身離去,顯然這三個家族所做的行為不僅僅是讓董旻君辱臣死的事,這已經(jīng)是侵犯了董旻的底線,讓他董家差點因為一場飯,一個算計而喪失董家百年不遇的崛起良機不易于是殺人父母,淫人妻女。
董旻眼睛寒光一亮,心道,你們就等著吃啞巴虧吧。
很顯然,董卓的殺心是對著太子劉辯去的,俗話說得好,打蛇打七寸,只要去除了這三家的利益共同體,那么三家的構(gòu)陷計謀就會如無源之水一般不攻自破。到時候自己有的是時間收拾他們這些暗地里給自己下絆子的蕞爾小賊。
……
董卓這方面已經(jīng)安排了董旻去料理一切,而賈詡卻仍然潛伏在袁家。
“黃,你這上司怎么還沒交接好手上的事務(wù),都已經(jīng)三天了,不會是樂而忘返,把我這個主公忘了吧?”董卓看著身邊喬裝打扮,穿著仆役服飾的黃打趣道。
注意到了董卓的目光,黃暗嘆一聲,不愧是算無遺策的都頭,連主公想要提問的時間都已經(jīng)猜到了。自從黃在董卓身邊保護(hù)的這段日子,也是了解了一下這位主公的脾性??偟脕碚f,就是出人意料。
在這三天內(nèi),他寸步不離護(hù)衛(wèi)董卓安全。他看見自己的主公董卓卻吩咐北邙衛(wèi)的三個弟兄暗中盯著府中一個叫曹承鈞的小黃門。并且每日輪番的邀請三位老閹宦共用三餐,讓那三位活下來中常侍感激涕零,哭的那叫一把鼻涕一把淚,還說是自己頭一回遇上賢明恩主云云之類的話,都快讓黃聽出老繭來了。
不過這共進(jìn)三餐卻也奇怪,皆是主公讓他們食用一個時辰之后,自己才安心動筷。但動筷的同時,又咬牙切齒地說著必報此仇的話語。
“主公明示,賈都頭給屬下最近的消息是他在袁府正在進(jìn)行分裂袁家的計劃,還請主公靜候佳音!”
“具體情形如何?”
果然毒士賈詡到哪都能想出一些讓人眼前一亮的點子,也不得不說自己是物盡其用。就這么幾天,被自己任命為北邙衛(wèi)左都統(tǒng)的賈詡就能建立起一個規(guī)模頗具規(guī)模的暗衛(wèi)組織,將一點點袁家人員小小的間隙成為撬動乃至扳倒號稱四世三公袁氏這個龐大家族的一個支點。
想必那袁家府里也是被賈詡操動弄得焦頭爛額了,這種精彩的時刻自己卻是不在現(xiàn)場,估計都顧不上對付自己了吧。董卓宛然一笑,一盤散沙的袁家還想著算計別人,真是狂妄自大、滑稽可笑。
“袁家現(xiàn)已分為三個山頭,袁隗、袁紹兩人為一個勢力,袁術(shù)帶著兩個從弟和其他的一些家族里面的青年一輩為一個勢力,還有就是賈都頭暗中扶持的一個名為袁敘的旁家子弟和一些個尚存活于世的幾個袁氏家老為一個勢力。”
黃回想了一下腦海里的記憶,這可是賈都頭讓自己一字不差原原本本匯報給主公的情報,思索了片刻,黃繼續(xù)說道:“這三個勢力袁紹因為有家主太傅袁隗撐腰,所以族中無人敢與之正面爭鋒。袁術(shù)因為是袁家嫡長子,故此對于袁隗對袁紹的偏愛十分反感,想分離袁家,去往淮南南陽,賈都頭的意思是讓主公促成袁術(shù)出走,結(jié)個善緣,拉攏一切可以結(jié)盟的朋友,順帶著惡心一下袁紹父子。而袁敘的勢力,都頭說了,主公可放一萬個心,除了那些個家老,上上下下都是北邙衛(wèi)的人,皆可為主公化作鷹犬。”
董卓微微一笑,兩眼微瞇,看著黃冷冷說道:“那賈詡究竟現(xiàn)在何處,有功之臣我賞,明顯可以自己退出袁府,遠(yuǎn)程控制一切,但將自己涉于險地,而且你還顧左右而言他,真以為本公我是好糊弄的么?”
“屬下不敢,只是賈都頭說了想給主公一個驚喜,說是找到了一個大才。”黃叩首說道,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在董卓的他還是招出了實情。
娘咧,我自個才不去觸主公的虎須哩。都頭別怪我‘叛變’了,實在是主公發(fā)起火來的樣子讓人畏懼不已。我就一個小殺手,光是主公發(fā)怒時這么重的威勢真的不是小人能受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