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病情

　　胡郎中把剛剛和秀蘿娘說的話又說了一遍。大家都圍過去認真地聽。

　　陸路這才認真觀察起秀蘿爹和秀蘿娘。

　　秀蘿爹有頭烏黑濃密的頭發(fā)，結(jié)實的體格。那雙手一看就是經(jīng)過常年勞作，不僅指甲光禿禿的，手指指節(jié)還有些粗/大，雖看不見掌心，陸路猜想上邊肯定長滿厚厚的繭子。

　　秀蘿娘穿著藍色粗布衣裳，帶著一個深灰色圍裙，頭發(fā)在腦后挽了個圓髻，簪了根普通木釵。皮膚白晰，手也有些粗糙，是雙經(jīng)常做家務(wù)的手。說話聲調(diào)不高，顯得家教很好。

　　相比起來劉嬸就典型的農(nóng)村婦人，皮膚微黑，大圓臉，身材微胖，說起話來嗓門有些大。

　　那邊胡郎中交代了秀蘿的病情，秀蘿爹聽了后激動地道：“俺閨女這病到底咋得的？真沒法治好了？”胡郎中為難地道：“老夫沒遇到過這種病癥，實在不能確定。”又見秀蘿家人臉色很難看，開解他們道：“回去我就好好翻翻醫(yī)典古籍，找找相似病癥。你們往好處想吧！看前天那樣子，性命都難保，能醒過來就是大造化了，其他的慢慢來吧……”

　　劉嬸和劉叔在旁也跟著如此勸說。

　　全家人焦急的情緒這才慢慢得到了緩解。因為比起前天昏迷不醒毫無生氣，他們更愿意選擇秀蘿失憶，起碼她還有命在。

　　胡郎中從新開了方子，這次都是常用藥，胡郎中家中就有，秀蘿娘把診費藥費一并付了，派那個少年跟胡郎中回去取，男孩也要跟著，兩人便一起去了。

　　眾人送了胡郎中，回來都圍著陸路坐下，秀蘿娘想起秀蘿爹是去城里請老郎中的，沒見到人，就問起原因。秀蘿爹才說出老郎中沒過正月十五就走了，去了隆城他另一個兒子家里，要過了二月二才能回來。家里只留下一個弟子看家，正巧今天出診去了鄉(xiāng)下，不知何時能回來。剩下的弟子未出徒只能抓藥不能看診。秀蘿爹覺得留在家的弟子挺年輕，醫(yī)術(shù)未必精湛，加上惦記秀蘿就沒有等他，直接趕回來了。

　　其實胡郎中醫(yī)術(shù)不比城里郎中差，周圍十里八村的人都找他看病不說，偶爾也有外地的病人找他，這些年也治愈過幾例疑難雜癥。他們是覺得秀蘿有性命危險，才想另請高明的。

　　劉嬸坐在陸路身邊，一手拉著她的手，一手拍著她的手背惋惜的道：“可憐見的，想著醒過來了就沒事了。咋還得了這稀奇的病哪？挺好的孩子為啥遭了這罪！”

　　秀蘿娘聽了便轉(zhuǎn)過頭去拭了拭淚道：“可不是，這孩子命苦??！那么多人走過那冰窟窿都沒事，就她掉進去了。好不容易救醒了，還得了這沒見過的怪病……她劉嬸，俺不怕俺秀蘿忘了以前的事，忘了自己是誰，這都沒事，她忘了俺們告訴她。俺怕的是她從這往后記性就不行了，明兒忘了今兒個的事，后天又忘了明兒個的事……要是那樣她往后的日子可咋辦?。　?p>　　劉嬸聽后放下陸路的手，拉著秀蘿娘走到角落，猶豫了下小聲道：“俺有幾句話，不知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

　　秀蘿娘反握她的手道：“她劉嬸有話就直說。咱鄰居這些年，和親戚也不差，還有啥不能說的？”

　　劉嬸便壓低了聲道：“你家秀蘿不會是丟了魂吧？以前榆樹村老王家二小子也是發(fā)燒燒了幾天，醒了就傻了。找了馬婆子給看，說是丟了魂兒，只好出了錢請神招魂，可惜三魂七魄只招回二魂七魄?，F(xiàn)在那二小子干啥都比別人慢，也是忘這忘那的。馬婆子說是招魂招晚了，要是發(fā)燒頭兩天是能招回來的。要不……咱秀蘿也找她給看看？”

　　秀蘿娘聽了劉嬸的話一臉為難，她顯然對招魂這種說法有些抵觸。

　　還沒等她回答劉嬸，旁邊有一個男聲響起，“你可拉倒吧！”

　　原來劉叔和秀蘿爹在旁邊也在討論秀蘿的病情。開始并沒有注意這邊說什么，誰知劉嬸天生大嗓門，聲音越來越高，什么請神，什么招魂，想不聽見都難，他這才出聲制止。

　　“三哥三嫂，你們可別聽這老娘們瞎掰。她一天到晚沒個正經(jīng)的！不是東村看人跳個神，就是西村問個仙。要是正經(jīng)寺廟庵堂也就罷了，都是些沒聽過的什么教……能是啥靠譜的地兒嗎？”

　　又轉(zhuǎn)頭對劉嬸道：“你拿老王家二小子跟秀蘿比，那比得了嗎？那二小子有病好幾天家里也沒人管，等發(fā)現(xiàn)孩子發(fā)燒燒得糊涂到管爹叫娘就愣說中邪了，只請個跳大神的回去，那再好的人有病不治他也得完！秀蘿那是掉冰窟窿里凍著了，那只是病了，找了郎中不就救醒了！那忘性那個事……誰家病是一下子好的，不都是慢慢地好？這不秀蘿才醒，興許一點點就想起來了。你還整個跳大神的，孩子剛有點好，嚇著你擔(dān)的起嗎？”越說嗓門也越大，和劉嬸真是一家人。

　　劉嬸被吼的有些懵，訥訥的道：“俺不是擔(dān)心秀蘿嗎？俺也沒想那么多。你這么一說俺也覺著二小子和秀蘿不一樣?！?p>　　秀蘿爹和秀蘿娘見劉嬸被訓(xùn)斥，忙勸慰的道：“他劉叔，你也別怪他嬸子，她也是好心，為秀蘿著急不是？”

　　劉叔見兩人不怪劉嬸，反而不好意思的道：“你們不怪她就好，她說話一向不過腦子，嘴上也沒個把門的?！?p>　　又訓(xùn)了劉嬸幾句，話題也越來越輕松，也漸漸緩解了秀蘿的爹娘焦慮。

　　劉叔又道：“這話又說回來，那冬天掉進冰窟窿的十個有九個命可沒了，咱秀蘿保住了命，這就叫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要俺說咱秀蘿這是過了別人過不去的坎，以后定有大造化。你們哪，就等著享她的福吧！”

　　秀蘿娘聽了這才露出笑臉道：“借你吉言。真要有那么一天，俺們一定殺豬宰羊，到時也請你們來吃大席面?！?p>　　“哈哈！到時俺們一定到?！眲⑹搴浪男Φ?。

　　劉嬸道：“說到吃的，秀蘿娘快給秀蘿整點好克化的吃食吧，孩子醒了到現(xiàn)在還沒吃過東西哪！”

　　秀蘿娘這才反應(yīng)過來，邊拍打圍裙邊道：“他劉叔劉嬸都別走，留下吃晚飯。”

　　劉叔劉嬸自然推辭，說家里有孩子等著，寒暄幾句，就告辭了。

　　出的門來，劉叔劈頭罵道：“你個傻娘們，人家孩子機靈著呢！你沒看咱們嘮嗑那會兒，她雖沒吱聲，那眼睛可來回地打量咱們那，那是丟了魂的樣子？就算是真的，你也拐個彎說，直不楞登說出來多傷人那。就你也就嫁給俺了，要是嫁了別人，還不得一天讓人打八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