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再干一杯!”
干將紅潮滿面,兩眼放光,剛才那會是他最不忿,想要教訓王大路,這會又是他最熱情,差點要和王大路稱兄道弟。
“您喝醉了,少喝點,我干了。”
王大路仰頭干了一杯,也搖搖晃晃,眼神迷離了。
莫邪笑著,慢條斯理地吃著菜,淺淺地呷一口酒,笑看著。
安然扶了這個那個倒,氣得直搖頭,又無奈,一不留神,咣當,王大路趴桌上睡過去了。
“哈哈,醉了……”
干將笑著,搖搖欲墜。
安然瞪了他一眼:“老頭,這下你滿意了,就知道欺負老實人!”
“他不能算老實人,”干將陡然間精神一收,哪里還有半點醉意,完全一個才進門的正常人,看著他,“根底是老實人,不過被武則天那家伙調教得有些自我矛盾了,充其量算半個老實人?!?p> “哼,那也比你強?!?p> 安然坐在旁邊,吃了幾口菜。
“丫頭眼光還是不錯的?!蹦罢溃皩磉@小子不可限量,只是你得讓他離武則天遠點?!?p> 安然想說什么,欲言又止,看著王大路,有些心疼又無奈。
有些事,不自己經歷,別人是無法說服你相信的,尤其是和信仰相關。
干將:“丫頭,要是將來他真的翻了臉,那不如趁現(xiàn)在殺了他,反正你們還沒結婚,再找對象不算二婚嘛?!?p> “你動一下試試!”
安然氣呼呼地瞪著他。
莫邪:“丫頭,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和他過一輩子?說實話,資質和能力比他強的人滿大街都是,論攀附權貴投機倒把致富,他純粹就是門外漢,你跟著他,不一定富貴,但事兒肯定少不了?!?p> “我知道?!?p> 干將:“你跟著他,危險也是憧憧,有多少人想拉攏他,他又那么執(zhí)拗,不為利益所動,結果就是所有人得不到的就會聯(lián)合起來殺了他,連你也有危險?!?p> “我知道?!?p> 莫邪:“他參與了那么多軍部的秘密行動,知道那么多內情,又是軍部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最后若是對軍部的命令有抵觸,軍部怕也不會讓他活的長久?!?p> “我知道?!?p> “你知道你知道,你就知道說你知道,”干將氣沖沖地扔下筷子,“你知道我們擔心你嗎?你知道我們當年在你父母最后一念時立下的誓言嗎?這20多年來我們每日提心吊膽,想放你飛又怕你摔著,只是想為你好!”
“我都知道?!卑踩豢粗鴥扇?,“你們雖然不是我親生父母,卻比親生的還親,我知道你們?yōu)榱宋?0年來沒有再娶,就怕有了自己孩子分了對我的愛,我知道你們建立傭兵團的初衷也是能有私人武裝保護我……我都知道。”
淚珠從她的眼眶滾落。
干將和莫邪似乎回想起了當初的歲月。
安然:“我愛他,愿意和他在一起,他的堅持,他的秉性,他的選擇,縱然明知對自己不利還要去做,只因為那符合世道大義,這樣的人我欣賞,我也想成為但我還不行,不管遇到什么困難還是生死危險,生,我要和他一起活的精彩,死,我想和他結伴而行。”
干將和莫邪看著她,有些錯愕。
這還是那個安然嗎?怎么思想這么成熟了,難道自己真的老的那么快了?
安然端起酒杯:“這杯酒敬你們,不為別的,感謝你們剛才說的實話?!?p> 干將和莫邪嘆了口氣,飲了一杯。
干將苦笑:“這還是那個追著我要糖葫蘆的小女孩嗎?”
“肯定不是了,也不是那個為了看蝴蝶,非要上房頂?shù)暨M女澡堂子的假小子了,唉。”
“我怎么還記得她趁我睡覺時拿剪刀剪了你的眉毛?”
“錯,是先拿膠水粘住了你的眉毛,你禿了半個月呢?!?p> “不對不對,我記得你教她觀察螞蟻,后來她在你花盆里種了一窩螞蟻,把你養(yǎng)了30年的金錢樹給吃死了。”
“記錯了,她是先給金橘樹澆糖水想看看結不結甜橘子,后來才……”
“我那金橘樹原來是這么死的?”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端著酒杯提著酒壺,踉踉蹌蹌,一邊說一邊遠去,哈哈笑著,互相貧嘴著,慢慢人影消失,再連聲音也消失,就像她即將消失在他們的生活里一樣。
安然忍不住悲傷,淚水想要滑落,被她止住了。
“都是因為你,哼?!?p> 她生氣地戳了戳王大路的額頭,后者嗯哼了一聲,一翻身,噗通掉了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王大路迷糊糊睜開了眼:“水?!?p> 旁邊水壺遞過來,他接了咕嘟嘟一口氣喝了一半,長長出了口氣,揉了揉揉眼睛,蓋上水壺,一愣,再看看旁邊,是安然,腳下,是軍車,窗外,是飛馳的綠化樹。
“我們……”他愣了愣,仔細回憶著,“我喝醉了?”詫異,“不會醉了好幾天吧?”
安然偷笑,嚴肅道:“是呀,醉了兩天兩夜,這不軍部來命令,我只能帶你趕回去,你要是不現(xiàn)在醒來,肯定在去執(zhí)行任務的路上醒來?!?p> “呃……”
王大路頓時緊張起來,想了想,小心地問:“那兩位叔叔……完了,搞砸了……”
“哈哈!”
安然再也忍不住,又心疼他的認真,笑場了。
王大路還是半信半疑地看著她。
“傻瓜,騙你呢,兩位叔叔也喝多了,本來要留你住下,我說我們還有事,就帶著你離開了,真沉,不知喝了多少?!?p> “還有事?”王大路覺得自己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怎么什么邏輯也跟不上,“還有什么事?”
“去接阿姨啊,你倒忘了?真是不孝?!?p> 王大路一愣,看向安然的目光陡然溫柔又感激。
安然:“干嘛這么看著我,別過來,我開車……嗚嗚,把你的,嗚嗚……把你的嘴拿開,我開車呢!哼,回去告訴阿姨你欺負我!”
王大路斜靠在車窗邊,看著她佯怒的樣子,心里的幸福感要開出蕩漾的花兒來,心想,人間自有百花千媚,能娶安然三生有幸啊。
4個小時,車到4號居民點。
開到家門口,進了門,看見院子里收拾整齊的箱子和等著的傭兵,王大路才知道,原來安然早給這里的傭兵打了電話,讓幫忙辦好了手續(xù),整理好東西等著。
告別左鄰右舍,讓媽媽坐了后座,讓傭兵團的人拉了行禮,車往希望平原飛馳,王大路心里從來沒有這么高興過。
如果說男人一生有三件大事的話,那讓父母健康安心可以算第一,自己有愛的人生活幸福美滿算第二。到此,兩件大事都能基本圓滿,足以只得欣慰。
斗篷裹著媽媽生病的面容,但裹不住她慈愛的目光,看著王大路和安然的親昵,她仿佛想起了當年自己和丈夫的幸福時光。
“大路,小然,你們把婚結了吧?!?p> 安然裝作沒聽到,臉紅到了脖子根,也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逃避,踩了一腳油門。
王大路迎著風笑得像只愜意的柴犬:“好啊,等這次任務回來就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