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安東尼說過,一個人在戀愛時最能表現(xiàn)出天性中崇高的品質,這話一點不假。就這樣,我用兩個星期的干脆面崇高的交換出我的感情。
深秋,天氣漸涼。
我跺著腳,裹了裹身上略顯單薄的校服,如往常般坐在白宇自行車上,等他們放學。早知道天氣這么冷,就該聽我媽的話,穿上那件雖然艷麗但足以保暖的線衣。我一邊不停的抖動兩條腿,一邊朝教學樓看去。真希望他們老師能發(fā)發(fā)慈悲,早點放學,要不然我非得感冒不可。
在我熱切的期盼中,終于看到白宇急切的朝我這邊跑來,真是越大越懂事了,都知道心疼我了。我欣喜的沖他揮揮手,拿出上午他放在我兜里的車鑰匙,想著趕緊離開這讓我饑寒交迫的地方。
“維小朵你今天坐程偉車,我跟他說好了,十分鐘他就出來!”白宇跑過來二話沒說,拿過我手里的鑰匙,一邊著急的打開車鎖一邊對說我。
“等會,你有什么事啊!”我拉住他自行車后座問到。
“哎呀,你松開,我真有事”白宇說話間不時急切的看了著校門口的位置。
我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剛好看到一個長頭發(fā)女生站在校門口,像是在等什么人。離得太遠,我看不清她的長相,但通過她的舉止隱約能感覺出她和那些女生不太一樣。哪里不一樣我也說不出來。
“不行,你能有什么事。”我依然不死心固執(zhí)的拉住車座,好像一放手他就永遠不回來了。
“維小朵,你別鬧了行不行!”白宇又著急的看了眼門口的女孩。
“不行就是不行,我都等半天了,在不回家就要被凍死了”我邊吸溜大清鼻涕對白宇說。
“誰讓你不穿衣服的,現(xiàn)在知道冷了”白宇脫下外套直接丟到我懷里。
我還沒從這突如其來的溫暖里緩過神來,衣服還沒套上就聽到他丟下一句:
“我再給你買一個星期的小浣熊”后揚長而去,一丟丟的內(nèi)疚感都沒有。
“兩個星期!”對著白宇漸行漸遠的背影我悻悻的說。一個星期怎么行,就是買一輩子,你也還不完欠本姑娘的債。
安東尼說過,一個人在戀愛時最能表現(xiàn)出天性中崇高的品質,這話一點不假。就這樣,我用兩個星期的干脆面崇高的交換出我的感情。白宇要是知道他在我心里就值兩個星期的干脆面錢,不知道還能不能笑的出來。不過,在我一個月只有幾塊錢零花錢的年歲里,兩個星期的干脆面也是很大一筆財富呢。
看著他正對著別人噓寒問暖的那股子掐媚樣兒,我毫不客氣的拿起白宇的校服,狠狠的蹭了蹭快要流出來的鼻涕,惹了本姑娘,總歸要付出點代價。
程偉哥出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快被凍成狗,縮在車棚旁邊的角落里,大清鼻涕一把一把的往外流,白宇外套的衣袖上早就濕乎乎的一片了。我可憐兮兮的看著程偉哥說:你在不出來,鼻涕都沒地兒擦了。程偉哥心疼的看著我說:怎么不去教室等。我說:我們教室早就關門了,你們?nèi)龢俏乙采喜蝗グ?程偉哥遞給我一包紙巾,把外套脫下來披在我身上后才騎車往回走?;厝サ穆飞?,我可憐兮兮的說:程偉哥,為什么你每次都要開小灶,白宇為什么就不用呢?程偉哥笑著說:白宇腦子好使唄。
“這個世界真是不公平!什么好事都讓這個惡人占了”我仰天長嘆到。
第二天,不出意料,我感冒了。當我噴嚏連天的把白宇的外套遞給他時,他破天荒的流露出一絲內(nèi)疚,看著我問到:真生病了啊。我拿出紙巾使勁醒了一把鼻涕,用力點點頭。白宇那絲內(nèi)疚瞬間消失,他皺起眉頭嫌棄的看著我搖了搖頭。我心想,這才哪到哪,看到衣服后在生氣也不遲。我快速跳上程偉哥的車,示意他趕緊走。程偉哥無奈的沖我笑了笑,等我扶穩(wěn)后快速朝前騎。我回頭看了看白宇,他那雙深邃的眸子里散發(fā)出的兩道寒光,讓我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幸虧逃得快。
后來,白宇并沒有如約給我買干脆面,他說我把他衣服弄臟了,害的奶奶洗了好久才洗干凈。買干脆面的錢就算是我給他奶奶的體力賠償!他搬出奶奶來,我竟無言以駁,只好吃了這個啞巴虧,暫時不跟他計較。后來,白宇因為這個女孩,足足欠了我一個小賣部的零食。我當然心有不甘,那種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我是不會做的。蓄謀已久后,終于讓我逮到機會,在他正準備去找人家女孩的時候,我早就把寫好了“愛騙小姑娘”的紙條藏在手心,不動聲色拍了了拍他的后背,裝模作樣的說:“啥時候介紹給我們認識認識啊,老這么藏著掖著不太好吧。”
“好奇心害死貓,知道嘛嗎”然后白宇像提溜小雞似的把我從他車邊移走,騎車就出去了。我得意的欣賞著自己的杰作,想想他被氣的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樣就想樂,這次看你怎么裝大尾巴狼。只是,這件事并沒有等到第二天早上,晚上我剛寫完作業(yè),就看到白宇急赤白臉的到我家興師問罪。他把那張紙條丟到我面前時,我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吃驚的捂住嘴看著他說:這是誰這么替天行道,幫我出了這口惡氣?;仡^知道了是誰告訴我啊,我肯定感恩戴德的供著他。白宇被我氣的二話沒說轉身就出去了,我拿起張紙條,默默的扔進垃圾桶,拿起壓在作業(yè)本底下的鏡子里無奈的對自己笑了笑。長的還不錯啊,你怎么就是不喜歡呢,沒準問題就出在了長的還不錯上,還不錯的人太多,丟在人群里壓根找不到。
因為這件事情,白宇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理我,就連一起回家也只跟程偉有一句沒一句的閑扯,對我的話根本置之不理。起初我還憋著勁不理他,但是時間一長我就有些沉不住氣,程偉哥看著我拿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也只是無奈的搖搖頭。我說不就是一張紙條嗎,至于生這么大的氣?程偉哥幽深看了看我略微猶豫了一下說:看來這次白宇是認真了。我記得那會天還沒黑,路上行人紛擾,就在程偉哥說完這句話后,我的心跳卻在瞬間停頓,連著呼吸都僵在空氣中。我雖一直在追著他的腳步,但最終沒能追上他的心。
回去后,我整晚都沒睡著,腦子里全是白宇那張想討厭卻討厭不起來的臉。周六,白宇和程偉哥迫于黃主任任和高考的壓迫,無奈去了學校補習。我百般無聊的在家轉悠幾圈后,叫上老三和老二已去我們學校參觀為由騙過爹媽,直奔我們學校出發(fā)了。路經(jīng)包子鋪時,在老三和老二的驚詫中我慷慨的拿出10塊錢買了兩提包子,還假模假式的告訴他們中午我請你吃飯!其實,經(jīng)過我一夜的思想爭斗,我決定妥協(xié)。反正他不喜歡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再說哪個英雄年少時還沒經(jīng)歷過幾場戀愛啊,說不準哪天他就看膩了鮮花,發(fā)現(xiàn)身邊嬌的小草也不錯呢。兩個人天天見面,總不能就這么僵持下去吧。他鐵石心腸那我就只能滴水穿石拉了,誰讓我對人家心思不正呢。
等我們到學校的時候已經(jīng)將至中午飯點,因為是周末,所以學校并沒有平時管理的這么嚴格,來補課的學生大都也沒有穿校服,我們?nèi)齻€趁門衛(wèi)大叔低頭吃飯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偷偷溜了進去。中午,很多同學都去食堂吃飯了,我們跟在人群里混進三樓更是輕而易舉。當我們走到教室時,基本上沒幾個人了。當我輕手輕腳的走到正在做題的白宇身邊,快速的拿出一個包子塞進他的口中時。白宇這才發(fā)現(xiàn)我們,吃驚的看著我們?nèi)齻€,往嘴里推了推包子,含糊其辭的問到:“你們怎么來了”。
“帶他們參觀下我熱愛的母校,順便給你們送飯”我說
白宇將信將疑的看著我,又看了看老三和老二,生怕我往包子里塞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在他們給我作證后,才勉強的把包子咽下了去。
“我哥呢?”老二問
“隔壁班”白宇抬筆指了指身后。
“我去找”老三話音未落人就不見了蹤影。
“等會,我也去”老二不放心的跟了過去,估計也是怕老三惹出什么麻煩。
“怎么樣,好吃不好吃!”我順勢坐在白宇身邊討好的問到。
“就那樣唄”白宇一邊做題一邊說。
“那你不生氣了吧”。
“一個包子就想收買我?我就這么不值錢嗎”白宇說著又往嘴里塞了個包子
“你可別小看它們,這可是我兩個星期的零用錢,再說了,人不都說禮輕情意重嗎”
“說的比唱的好聽”
“我是認真的”
“行了,行了,真要跟你生氣,我早就一命歸天了。”
“那咱們就和好了,不許反悔,誰反悔誰小狗”我像小時候一樣,伸出小小拇指對著白宇說。
“多大人了,還拉勾?幼稚!”白宇不以為然的繼續(xù)看著試卷。
在我的軟磨硬泡下,白宇才不情愿的伸出小拇指象征性的拉了拉。隨后而來的程偉哥看著我們說:“和好了啊,但愿這次能堅持久一些。”
“就他兩?沒兩天新鮮”老二吃著包子不屑的說
“我覺得也是!最多一個星期”老三塞的滿滿的一嘴,說這話還沒忘了噴著唾沫星子。
“你們能不能盼點好?從今天開始,我絕對不跟他一般見識了,真的”我一邊拍著胳膊上的老三的唾沫星子,一邊信誓旦旦的說。
“過過大腦再說話,誰不誰不跟誰一般見識”白宇放下手里的筆,轉身看著我。
“你看看,我說什么來著,這就開始了“老三指著我倆笑著說。
“行,我,你不跟我一般見識行了吧”看著白宇這才面露喜色,這么斤斤計較,除了我應該沒有別人能受得了了吧。
我們幾個一邊吃,一邊笑著。自從我和老二上了高中后,我們幾個就很少能像這樣聚在一起說說笑笑了。畢竟事關人生第一次轉折,誰也不敢大意。
“白宇”
正當我們聊的熱火朝天時,一個略顯嬌羞的聲音從教室門口傳來。我們循聲看去,這不是就是最近老在校門口等他的女孩嗎,如果說之前的那些女孩是溫柔嬌嫩的鮮花,那這個女孩就是花中之王,都說溫柔的女孩像清泉的流水,細膩安靜,漂亮的女孩是閃亮的鉆石,晶瑩剔透。那她就是這兩者的結合體,溫柔但不矯情,漂亮卻不張揚。怪不得白宇對她這么上心,我就只是看著就覺得身殘形愧。
白宇對著她同樣溫柔的笑著起身走去,雖聽不清兩個人說了什么,但他們站在一起的和諧感讓我再次涌出一絲落寞,就像剛經(jīng)歷了一場悲劇,好不容易傾盡畢生修為醞釀出一朵小花,眼前的情景就像一場暴風雨,再次把我摧殘的體無完膚!
“有人給送飯了啊,怪不得不去食堂”程偉哥看著白宇手里拿著一個粉紅色飯盒說。
我想到現(xiàn)在都不喜歡粉紅色的原因,應該就是從看到那個飯盒開始的。
“長的真漂亮啊,哥!快說說是不是女朋友”
“有沒有一種青蔥如黛,佳人難再得的感覺”
“別這么膚淺只看表面,人家學習成績在他們班可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程偉哥對著老二和老三說。
“我的天,白宇哥得此佳人你人生圓滿了,真的!”老三拉開我自顧坐到白宇身邊說。
“你慢點,人家女朋友你激動個什么勁”程偉哥在我差點摔倒時伸手攔住我的腰,皺著眉頭對老三說。
“喜歡的話,等你長大了,比著找一個!”白宇漫不經(jīng)心的說。
白宇沒有否認我們的話,應該和那個女孩已經(jīng)八九不離十了,沒準人家已經(jīng)好上了呢。我不動聲色的深吸一口氣,然后又慢慢吐出來,釋放下內(nèi)心的酸楚。
“哥,你趕緊吃吧,一會就涼了?!蔽夷闷鸢子钌砼缘陌舆f到程偉哥面前說。
白宇掃了眼我手里的包子,忽地嘴角上揚輕視的笑了一下,然后打開手里的飯盒吃了起來。
“對對,哥你多吃點,人家白宇哥有了粉紅愛心小便當,誰還吃包子啊?!崩先胶偷?。
我強忍著要打死他的沖動,盡可能不那么明顯的咬牙切齒的說:
“你給我吐出來!”
“姐,姐,我愛吃包子。我愛吃”
從那天開始,白宇有女朋友的事就成了我們幾個人的秘密,誰也不想在距離高考越來越近的日子里給他和奶奶增加不必要的麻煩。不過,白宇從來沒有給我們介紹過滿月,我還是在學校的文藝匯演中了解到,原來程偉哥嘴里不要只看表面是什么意思,人家不僅學習好,長得漂亮,還很多才多藝。在一次文藝匯演中又是主持又是女生獨唱,而我在臺下也只有嫉妒的份,尤其是在看到白宇坐在臺下心無旁人的一臉傲嬌樣,我就更是沒了底氣,那可比當年被馬蜂蜇一下難受多了,最起碼前者來的快,去的也快,后者卻久治不愈。事后,我也裝作不在意的問過白宇,這么好的女朋友怎么不舍得帶出來和我們一起玩。白宇冷哼一聲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輕描淡寫的說了句:怕毀了人三觀!我只能在心里暗暗罵著:你大爺?shù)?,說的就跟自己有多正似的,小時候爬墻頭可都是你帶我們玩的!
不過,白宇和滿月在學校還是很低調(diào)的,我是從來沒見過他們成雙結對的玩耍,除了每天放學時,白宇騎著那輛破車,在我眼皮子底下上演一場夫妻雙方把家還的戲碼。
匯演結束后,滿月成為我們這群高一熊孩子的追捧對象,女孩子羨慕,男同學神往。很長一段時間里,大家談論的內(nèi)容幾乎都與她有關,霎時間滿月風靡全校。不過,對她的新聞我是能避則避,生怕聽到別人嘴里說出那句,原來滿月的男朋友是白宇,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類似的話。說實在的,若不是自己心里那點不甘心,我都想發(fā)自內(nèi)心的祝福他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初春,天漸暖。萬物復蘇,到處一片祥和景象。與之不同的是,處于高三下學期的白宇和程偉哥也迎來了他們最緊張的時刻,周六日說取消就取消,放學時間也是一天比一天晚。我也找到了在等他們的時候用來打發(fā)時間的利器--漫畫書。
今天,如往常般等在門口,正專心致志的看著書呢,就聽到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喊我:
“維小朵,還沒回家”
我抬頭一看,竟然是秦海
“你怎么在這里?。俊蔽倚老驳膯柕?,自從初中畢業(yè)我還真就沒聯(lián)系過。
“看你這話說的,我和你一樣,在這里上學??!”秦海笑著說
“是嗎?我怎么不知道,你也在一中啊。難道是我記錯了?”我有些疑惑,我們初中考入一中的就那么幾個,我不可能記不住啊。
“你沒記錯,我前兩天剛轉過來的,之前在實驗高中了”秦海說
原來也是有一望子成龍的家長慕名而來的。
“哦,我說呢。不過你在幾班啊”
“2班,你隔壁班”秦海說
“維小朵,你在這里干嘛呢?!蔽覀兞牡恼龤g,白宇突然出現(xiàn)在我身邊,皺著眉頭看著我問。
“我同學,秦海”我指了指秦海說
我正要問他怎么提前出來了時,一轉身就看到他身后一臉倦意的滿月。
“你們放學了嗎”我看了看校園里面,并沒有人走出來。
“不是,滿月不舒服,我?guī)バat(yī)那邊看看”白宇說
“我估計今天早不了,不行你就去跟我去校醫(yī)那里待會,走的時候再叫你”白宇看了看時間又補充道
我是找虐呢,看你們在我面前秀恩愛,我快速的搖搖頭,堅定的說:就在這里等!。
“你!”白宇瞪著那雙丹鳳眼,剛要發(fā)作,又回頭看了看身邊的滿月,愣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小朵,你就跟我們?nèi)グ桑獾梦覀儞摹睗M月煞白的小臉看上去楚楚可憐。
這還是我和她第一次說話,小朵,小朵的,還挺親熱,我都差點當成了我家親戚!本姑娘等了整個學期了,也沒見有誰會擔心過。
“滿月姐姐,沒事,我早就等習慣了,您不用擔心!”我學著滿月的樣子故意柔和了些聲調(diào)。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我也沒事”秦海說
“不用”
沒等我說話白宇就果斷拒絕,連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
“可以啊,干等也沒意思,那就只好麻煩你了”我合上書快步走到秦海身旁,歪著腦袋對秦海笑著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做,他往東我非要往西,看著他不高興,我心里就莫名其妙的痛快一些,彷佛這樣才能證明自己在他心里,也是有那么點存在感的。
在白宇冷冰冰的注視下,我還是義無反顧的坐上了秦海的車。路上秦海問:他兩是在談戀愛嗎?看上去白宇很在意滿月?!?p> “誰知道呢”我自顧自說著
“你們不是很熟嗎?”秦海問。
“咱兩也很熟,你總不能什么都說吧”
“也是,也是。對了,你上次還說替我投票呢,看來你要食言了啊”
“那我們就交個朋友吧,跟我做朋友可比當班長強多了”
“榮幸啊,小朵!”
我發(fā)現(xiàn)秦海并不像以前那么靦腆了,認識久了,我發(fā)現(xiàn)他挺愛笑,性格也很開朗,尤其是跟他聊天時感覺很輕松,完全不用擔心哪句話會惹惱了他,所以在他面前我也漸漸地越來越肆無忌憚。隨著我們之間越來越熟絡,放學時我也不在等白宇和程偉哥,都是秦海送我回家,他還是和第一次一樣把我送到胡同口就離開。他問我為什么不送到家呢,我說:相信我,你肯定不愿意被我媽熱情的挖出祖宗十八代。秦海雖然嘴上說著,我家成分可純潔了,不怕,但還是尊重我的決定。每次我媽問起今天怎么回來的時,我都會含糊的說和同學一起回來的。她也知道高三了,程偉哥他們忙,也就沒盯著沒完沒了的問。
有時性格上的無拘無束,大大咧咧并不見得是好事,很快我和秦海走的近的事被班級里一些閑來無事的同學傳的繪聲繪色,大都是說:秦海是因為我才轉來一中的,因為我和秦海在初中就談戀愛,其實,我還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總覺得清者自清,再加上之前因為白宇我也曾樹敵不少,出來混嘛總歸是要還的,沒準哪天他們覺得沒意思了,就不說了呢。
不過我到底是低估了處于青春期戀愛女生的嫉妒心,要不是某一天課間活動時我在衛(wèi)生間聽到下面的對話,還真就被惡意誹謗卻龐然不自知了。
“你聽說了嗎,就一班那維小朵,之前還惦記人家高三的白宇呢,天天死皮賴臉的坐在人家自行車上等,我見過好幾次呢?!?p> “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重,人家女朋友可是滿月,才女!哪是她能比的”
“你看她那樣,天天趾高氣昂的,也不知道嘚瑟個什么勁,一看就一點教養(yǎng)都沒有。不知道從哪蹦出來的野丫頭,你知道嗎聽說她在他們班人緣特別不好,從來不和女生一起玩,就喜歡粘著男生?!?p> “我也聽說了,這下窩邊草勾搭不上,就撿新來的下手了”
“誰說不是啊,哎,真是可惜了我們班秦?!?p> “你該不會喜歡秦海吧”
“說什么呢,別瞎說,讓人聽見”
我強忍著破門而出的沖動,一腳踹開洗手間的門若無其事的走到洗手池邊,掃了眼周圍,發(fā)現(xiàn)旁邊正好有保潔阿姨清洗拖布的水桶,我看著混雜著各種垃圾的水桶,不由得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在她們正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覷時,我端起水桶猛的朝他們身上潑去,兩個女孩瞬間變成了落湯雞,渾身上下沒一處干的地方。
“以后嘴巴給我放干凈點!再讓我聽到你們像今天這樣亂嚼舌根,我就讓你們見識一下野丫頭到底是什么樣,我維小朵可不是隨便被人欺負的”。
其實,潑完我就后悔了,因為兩個同學,渾身濕透透的走在教學樓里,想不顯眼簡直太難了。這不,上課鈴聲剛響,我就被黃主任請到了辦公室,當我正不以為然的聽著老黃唾沫橫飛、辭嚴意正的批評教育時,白宇推門而入,手里拿著一疊類似試卷的東西朝我們這邊走來。也難怪白宇不喜歡我,每次我最落魄最不堪的一面都會赤裸裸的展現(xiàn)在他的眼前,而那時的我卻又固執(zhí)的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倔強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你看看你的態(tài)度,有悔改的意思嗎,把人家潑成那樣,你還有理了。別以為高一就能毫無顧忌的玩,兩年過的很快的,我跟你講!”老黃說著還沒忘端起他那被茶漬掩蓋住本色的保溫杯,滋遛的嘬了一口冒著騰騰熱氣的水。
白宇放下試卷不動聲色的掃了我一眼,轉身出去了。
老黃拿起試卷隨意翻了翻,千年冰山臉終于露出一絲笑意??磥碓谒劾?,沒有什么事情是一張優(yōu)良的成績單解決不了的。
“你先趕緊回去上課,下午寫張檢討給我!不過,你也別高興太早,人家不追究也就算了,如果人家父母較起真來你也得做好準備?!?p> 我如重視負的嘆了一口氣,還沒從黃主任的恐嚇中緩過神,一出門就發(fā)現(xiàn)白宇正靠在走廊的墻上。他環(huán)抱雙手,眉頭微皺,大拇指輕撫嘴角,看起來像是在思考著什么。見我出來,他才放下手臂雙手隨意揣進褲兜,說實話要不是他表情太過嚴肅,我還真就以為他此時的存在就是為了撩動我早已為他傾倒的春心。
“你怎么還不去上課?等我嗎”。我明知故問的說。
“你惹什么事了”
“有兩個女同學在背后亂嚼舌根,往我身上潑臟水。我還回去而已”我不以為然的,輕描淡寫到。
“人家怎么不亂嚼別人舌根,非得是你呢”白宇盯著我,表情也越來越嚴肅
“你問我,我怎么知道”
“我跟你說過吧,別總是這么隨便,別跟誰都是你上輩子失散多年的兄妹似的。你要不給人留下話柄,誰又能在背后嚼你舌根?!?p>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白宇,別人怎么說我,我都可以視若無睹,因為他們根本不了解我,所以我不在乎。但我和他不一樣,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到大的,事到如今你不幫著我也就算了,怎么還能和別人一樣說風涼話。
最主要的,因為他我?guī)缀蹙芙^了全校的人,怎么在他眼里我就成了隨便的人了。
“是,我就是隨便行了吧。我口感大眾,老少皆宜。跟人家那些身份高貴、品味獨特的人比不了。你呀,也最好離我遠點,免得臟水在潑你身上?!蔽彝崎_白宇氣沖沖的往教室走去。
“維小朵,離你這么不知好歹的人遠一點對我來說求之不得?!鄙砗蟮陌子顨饧睌牡臎_我喊道。
我記得從那天開始一直到后來的很長時間里我都沒有理他,而他也置身于緊張的學習中每天早出晚歸,就算無意間碰到,也都對彼此視若無睹。我們兩個就像是陌生人,再也找不到任何交集。
其實現(xiàn)在想來,如果早就明白喜歡一個人久了就會變成愛,那么當時一直陌生下去也挺好,畢竟少一個喜歡的人比放不下一個深愛的人要簡單的多。
然而這件事并沒有在我誠心誠意的5000字檢討和白宇的爭吵與冷戰(zhàn)中結束。當看到我爸媽被黃主任請到辦公室對兩個女同學的家長低頭哈腰的道歉時,我第二次討厭了自己。
“不是我說你啊,有時間道歉還不如回家好好教育下自己孩子,這么跋扈怎么行”
“就是啊,一個女孩子從小就這么野長大了還得了”
女同學的家長你一言他一嘴的說著,絲毫不在意我爸媽的感受,好像我爸媽真心實意的道歉卻把他們的孩子凌駕于了道德的制高點,然后他們就能戴著這種榮譽隨意貶低別人。
“孩子從小被我們寵壞了,實在不好意思,回家我們好好說說她”我爸說
“事情這么惡劣說兩句就算完啊,怪不得呢,都說慈母多敗兒,這沒人教養(yǎng)的孩子啊,是不行”一位家長冷嘲熱諷道。
“我爸媽從小就教育我不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胡亂說人閑話,講人是非。你們這么厲害怎么就沒告訴自己家孩子敢在背后亂嚼舌根就不要怕承擔后果啊。”一旁的我實在看不下去他們那副小人得志的樣,終于還是沒忍住,不顧我媽的反對大聲說到。
“哎喲喂,你看看就這態(tài)度,黃主任你這樣不行啊,我們家孩子不能跟這樣的學生一個學校啊,耽誤學習啊,你們一中的校風現(xiàn)在也太松散了吧”
“就是,必須給我們個說法,要我說這么不服管教的學生就該開除”
“就是,這要傳出去影響的可是你們學校的名聲”
黃主任一聽事關學校榮譽,趕緊站起來制止,他無奈的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責怪我為什么就不能忍忍。
“你哪來這么多廢話,做錯事情還有理了,趕緊給人家道歉”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我爸,這個一向對我疼愛有加從沒有大聲對我說過話的人,竟然這
么聲色俱厲的對我吼。我媽推了推我的胳膊也輕生附和著:小朵,聽話。
“開除就開除,本來我上一中也不是因為有多喜歡學習,希望開除我后你們的孩子就可以前程似錦,優(yōu)秀學生的成績單上沒了我他們就能擠上去。”
那天我沒有聽我父母的話,把他們留在辦公室后自己就跑了出去,我獨自在校園逛著,這還是我第一次這么認真的欣賞它,它比我印象中大太多了,之前因為我的眼里全都是白宇,總以為他在哪里一中的景色就在哪里,其他的對我而言都是可有可無的擺設罷了。
程偉哥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坐在操場的假山旁邊欣賞這些可有可無的擺設。程偉哥站在我面前,沉默的看了我一會說:“氣也撒了,現(xiàn)在該回去解決問題了”我沒有問他是怎么找到我的,只是倔強的轉過身子來表達我的不情愿。程偉哥笑著,像小時候一樣摸了摸我的頭發(fā)柔聲說:“其實道歉也沒什么大不了,有時候道歉并不代表你就是錯的,如果一句對不起能讓愛你的人為你放心,又有什么關系呢。畢竟愛你的人都明白,你不會平白無故的那么做”。
不知道是不是程偉哥的話真的對我起了作用,反正我是跟著他又回到辦公室。透過半敞著們我清楚的聽到黃主任說:“小朵聰明又用功所以成績一直很好,這點你們不用擔心,不過呢,這孩子吧性子太獨,又傲,平時呢和同學,哦,尤其是女同學接觸的少,才引起這些誤會。現(xiàn)在是關鍵時期,還是要和女孩子多接觸,畢竟她是沒什么,咱們也不能保證別人沒有別的想法不是,我見過很多孩子最后都折在早戀這件事上。”
黃主任說的已經(jīng)很隱晦了,但無風不起浪,有些風言風語聽多了也會忍不住跟著相信。
“我回去啊好好跟她說說,從小在男孩堆里長大,大家也都慣著她才養(yǎng)成這么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給您添麻煩了”我爸說
我愧疚的看了眼程偉哥,默默的打開門走了進去,這才發(fā)現(xiàn)里面除了我爸媽外,另外兩個同學的家長已經(jīng)不在了,只是白宇不知為什么會在這里,我繞過他,走過去誠懇的跟黃主任道了歉,直到我看到我爸媽臉上露出欣慰的樣子,我的內(nèi)心才漸漸明朗起來。
我送爸媽離開的時候,我心里說不出的難受,跟在他們后邊一句話也說不出,直到走到校門口,我爸才過來摸摸我的頭說:你呀,就是被我慣壞了。以后記得凡事要懂得妥協(xié),不一定非要爭個對錯。我雖不太理解,但還是誠懇的點了點頭。我媽說要不是因為小宇趕過去說清了整件事情,就你這性子就等著被開除吧。
送走爸媽,我和白宇在校外站了很久,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站著,其實,我想問問他聽到的流言里有沒有關于我和他的,或者,關于我和秦海的流言有沒有在他心里激起那么點波瀾,我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有些話,有些事,如果說出來結果得不償失還不如爛在心里,至少我還能自由的陪在他身邊。
“謝謝”我說,
可能我這聲謝謝說的太走心,在我說完之后,我清楚的看到他俊美的臉上有了瞬間的怔忡,然后,他轉身看向我,黝黑的眸子里帶著探究與不可思議。
其實,我知道他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表情,因為從小到大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這么客氣過。
而客氣又總是和生疏聯(lián)系在一起,你說的越誠懇你們的距離就有多遠。
但我爸媽在辦公室里的樣子卻像是一根的刺,傷在心口,無法避視。
“行了,以后長點腦子?!?p> 白宇說完,轉身往學校走去,他低垂著頭,雙手習慣性的插進褲袋,這次他走的并不快,可以說有些慢。陽光把他的身影拖得修長,我跟在他后面,盡管腳尖很輕易的就能觸及到他的背影,但我并沒有像以前一樣追上去,在他的后背上狠狠的來一巴掌,然后跑到他的前面得意的笑,聽他不耐煩的沖我喊一聲,維小朵你個瘋子。
那時我總想著,全校的人都能聽到這聲怒吼,然后大家都知道白宇身邊有個瘋子叫維小朵。
今天,從大門到教學樓的距離好像有一千公尺那么長,怎么走都走不完似得。
年少同學間的小摩擦總會很快的銷聲匿跡,而我們也在不同的經(jīng)歷中更換著傷痛。我和秦海并沒有因此受影響,我們放學后還是一起回家。
程偉哥和白宇又重新進入緊張的學習中,只是會在每天早晨上學時,程偉哥會囑咐我說,好好上課,別跟同學鬧別。而我和白宇的冷戰(zhàn),也隨著那天結束了,一切回歸平靜,但又帶著一些說不上的變化。
高考,是每位學子歷經(jīng)數(shù)年的苦戰(zhàn),最終迎來的一位審判官,它帶著父母的期盼,在你轉身就能看到的拐角處,任誰也不敢造次。就連我們從小瘋到大的這條街也日漸緊張起來,最近我們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相安無事,所以這本來喧鬧的胡同顯得格外和諧,就連早上賣豆腐的大爺,也只是在胡同口喊那么兩嗓子,只能說,我大媽的工作做的太到位了。
老二、老三和我在大人的威懾下,也不敢肆無忌憚的玩了。每天放學就是窩在家里寫作業(yè),然后湊到我家看會電視,雖然無聊但也心甘情愿。我媽說等你哥他們考上大學,就讓你大媽和白宇奶奶好好犒勞犒勞你們?nèi)齻€,到時候想吃啥都有!老三興奮的找來一張紙,說要提前記下來,省的到時候一激動就忘了。老二一邊看著電視一邊說:你放心,在吃的面前你記性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