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又一次交鋒
早朝對于明朝，實在是可有可無，萬歷皇帝二十年不上朝，也沒耽誤什么事，但崇禎皇帝一直上朝，突然又不上了，這就又捅了馬蜂窩，言官們消停了幾天，又開始蠢蠢欲動了，亂說話會被收拾，可不說話，這群言官都要憋死。好在朝會的通知下來了。
天剛亮，大臣們?nèi)齼蓛傻亩紒砹恕Ｒ恢狈Q病的顧秉謙也來了。
顧秉謙身為首輔，此時卻是孤身一人，等候上朝的朝房里，沒有人靠近他，都知道他是魏忠賢的人，現(xiàn)在魏忠賢倒了，下面五虎五彪跟司禮監(jiān)的幾個太監(jiān)都被抓了，上次刑部尚書跟左都御史都被干掉，明擺著皇帝要收拾閹黨，這時候在跟顧秉謙站一起就是閑自己命長。
顧秉謙不在意，他也知道這時候?qū)λF(xiàn)在有多危險，這時候也后悔起來，自己都已經(jīng)七十了，當(dāng)初就是為了進內(nèi)閣，結(jié)果上了魏忠賢的賊船，不過才幾年的功夫，魏忠賢倒臺，自己小心翼翼的一輩子，結(jié)果善終都不知道能不能了。本來已經(jīng)說自己抱病了，但還是怕皇帝收拾自己，索性就直接來，讓皇帝同意自己請辭，安安穩(wěn)穩(wěn)的回家。
其他各部目前沒有什么具體事務(wù)，最近人心惶惶，有事也不干了，都在互相的寒暄，聊些不疼不癢的話題，言官則是聚在一起，討論皇上上朝之后上什么折子，
總之是各懷心事。
等到又一次魚貫而入朝堂的時候，眾臣發(fā)現(xiàn)大殿中已經(jīng)有一個人先到了。上朝進太和殿，前門從朝房進去，后門從乾清宮進去，這個人早到了，就不是從前門進的，大臣們來的早的有幾個，到了以后朝房的門才打開，不存在提前進去的可能，那就只剩下從后門進了。
從后門進就不尋常了，后門是皇帝走的，陪著皇帝的太監(jiān)宮女，錦衣衛(wèi)的人從后面走，這些人職責(zé)所在，但不會到殿里，而這個人跟皇帝一起進來，更隱隱說明了一件事：晚上他就是住在乾清宮的。
各部的官員都用眼神交流，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孫承宗背對大臣，也不轉(zhuǎn)身，認識他的人不少，但從背影就能看出來的還是不多，所以各部官員都很有些惴惴不安。畢竟能跟皇帝同寢的人，說明皇帝已經(jīng)不信任大臣了，這個是很重要的信號。
山呼萬歲之后，劉建走上寶座，隨侍太監(jiān)宣旨平身，朝會正式開始。
還是以前的套路，不等大臣說話，就是一篇圣旨下來。大意就是已經(jīng)傳召孫承宗來了，馬上就任內(nèi)閣首輔一職，在此宣布，有不同意見的趕緊說話，晚了就表示默認，再不聽話就要挨打了。
孫承宗叩頭謝恩，說了幾句客套話，表示我才疏學(xué)淺，但皇帝委任，只好勉為其難，必定鞠躬盡瘁，死了都得把血放干了和泥，把北京城墻在修一修等等。然后接旨，在叩頭謝恩，轉(zhuǎn)身，回到群臣行列。
大臣們都松了一口氣，心里都在想，原來是孫大學(xué)士啊，他干首輔沒問題，可別是個不知道從哪里跑出來的官，要不以后活都沒法干了。
有不少認識孫承宗的官員，就是不認識的也都知道孫承宗：原兵部尚書，太極殿大學(xué)士，遼東督師，帝師，榜眼。
論出身，榜眼出身，正統(tǒng)的科舉出來的，干了幾年庶吉士，又給皇帝干過幾年老師，沒問題。
論能力，孫承宗管了遼東幾年，修了寧錦防線，還是東林黨僅存的大佬，能在閹黨打擊下全身而退，干活的能力和混朝廷的能力都沒問題。
其他方面也沒問題，兵部尚書，官至極品，而且本身也是內(nèi)閣的人，太極殿大學(xué)士就是內(nèi)閣的另一種稱呼，只是他人在遼東，沒有在內(nèi)閣當(dāng)過差而已，沒有那種直接拔上來的根基不穩(wěn)的問題。
領(lǐng)導(dǎo)沒問題跟著好好干，群臣都上前表示認同，大都表示要緊緊團結(jié)在以孫承宗為首輔的內(nèi)閣周圍，盡心盡力，讓大明再度輝煌之類。
有一個人很尷尬，就是顧秉謙。老爺子跟閹黨攪和的比較多，皇帝要收拾閹黨，知道首輔也干不下去了，很知趣，早早就抱病在家，跟朝政已經(jīng)分開了，也就是不管事了，上折子要告老還鄉(xiāng)，也有好幾次了，皇帝要任命新的首輔，也表示同意，肯定舉手贊同，但還有一點。
顧秉謙不想干，皇帝不讓干，這都沒問題，可是皇帝還沒批復(fù)顧秉謙的辭職申請，也沒宣布罷免顧秉謙的首輔之職位，也就是說，朝廷在同時就同時有了兩個首輔。
這樣的事情也發(fā)生過，景泰帝要死還沒死的時候，被他囚禁的親哥來了個奪門之變，皇位失而復(fù)得，這位親哥太緊張、太興奮了，大賞群臣，大赦天下，搞慶典，忙的不亦樂乎，忙差不多了閑下來了，一打聽，親弟弟還沒咽氣，一個多月時間里，大明有兩個皇帝。
皇帝只能有一個，你上來，要不就是上一任皇帝死了，要不就要宣布廢除，或者退位等等，然后才能宣布自己上位，太著急的結(jié)果就是成了后世的笑話。當(dāng)然沒多少人敢說，敢議論。
首輔這個名稱跟皇帝一樣，注定就是一個人，兩個首輔不分先后，這個是有問題的。
顧秉謙看著這件事發(fā)生，知道自己被忽略了，被皇帝，被群臣，這個事比較丟臉，他想到了直接把臉變成了豬肝色，然后在一片祝賀聲中走上前，準備解決自己的面子問題。
“臣內(nèi)閣首輔顧秉謙上奏，因臣年老體衰，精力不濟，且病痛纏身，難以完成皇上交代的差事，不能勝任內(nèi)閣首輔一職，望皇上準予老臣告老還鄉(xiāng)，能享天倫之樂?！眱蓚€內(nèi)閣首輔，顧秉謙說的加重語氣，意在提醒皇帝跟眾臣，我還是首輔呢，新首輔賀喜，也得先把我的問題解決了??！我占著茅坑拉不拉屎是一回事，你想占茅坑，等我走了可以，直接拉我起來也行，直接把我摁在茅坑里就占上了，那我不是只能坐屎坑里還得抬頭面對一個大屁股么？
孫承宗也沒想到，他為人謹慎，辦事滴水不漏，這種錯誤從沒犯過，但跟皇帝談了一晚，直接當(dāng)首輔，壓力是沒有的，但皇帝不講究，上一任還沒免呢，這算是怎么回事？
大臣們也都想起了這個問題，顧秉謙是完蛋了，但完蛋了也確實不能太過分，說白了，直接拉出去打死都可以，但不免了他的首輔之職，就任命新的，皇帝是有些過分了，對付閹黨，皇帝是真心狠啊。
劉建本來在寶座上，念圣旨這事不用他，但顧秉謙說話了，他還是要站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