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埋在臨安的隱患
上官鵬云一刀砍出了個天大的麻煩,足以讓魏王感到頭痛,也能夠讓身份特殊的柴家避之惟恐不及,偏偏魚寒就沒把這當(dāng)回事。
金國國師能夠在臨安城外對自己人痛下殺手,也就足以證明那些來自異國他鄉(xiāng)的惡奴其實遠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重要。
能夠在大冬天里開出巨額懸賞,讓人去抓那種傳說中的小蟲子,也就意味著甭管金國國師打的是什么主意,反正給太上皇治病肯定是極為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
一群隨時可以拋棄且早就被人給剁了的惡奴,一個能夠幫著自己實現(xiàn)謀劃的莽夫,只要金國國師不太糊涂就應(yīng)該能夠做出最有利的選擇。
至于上官鵬云會不會因為獻藥這事而被當(dāng)作時代異類,魚寒還真就沒這種擔(dān)心。
就那么個除了武藝高強就別無是處,還特別容易沖動犯渾的老家伙,誰還會閑得無聊把他當(dāng)作心腹大患啊?
眼睜睜地看著即將到手的那十萬兩白銀又長翅膀飛了,心疼不已的魚寒卻無比悲哀地發(fā)現(xiàn),自己想要解決這個麻煩還得付出一點代價才行。
沒辦法啊,想讓上官鵬云去獻藥,那不還得先讓他知道這藥長什么樣子才行么?
而作為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祐川小衙內(nèi),就算是頂著個赴考的名頭,那也沒資格跑到建康府大牢之內(nèi)去瞎溜達??!所以這事,他不還得求助于人?
魏王是肯定指望不上了,就那倒霉王爺,若是真跟軍方扯上了任何關(guān)系,怕就不是在大冬天里被毒蟲叮咬這么簡單了。
成天無所事事的秦大小姐倒是能夠借用家族勢力,輕而易舉就讓費耀或雍弈混進大牢還不留下任何隱患,只不過魚寒想讓她出手相助就得答應(yīng)一個要求才行。
一個并不苛刻的要求,拒絕了其實也沒什么,頂多也就是按著常規(guī)手段花上萬兒八千兩的銀子去上下打點唄!
“敗家子,你擺這副臭模樣給誰看呢?”就知道魚寒舍不得為他那個未來岳丈再花冤枉銀子,陰謀得逞的秦可卿卻不得不為這小混蛋的態(tài)度提出質(zhì)疑。
“姐,咱不去能行么?”沒打算食言而肥,更迫于對方的權(quán)勢不得不硬著頭皮上了賊車,魚寒卻還在打算做出最后的努力。
扮作柴府家丁,給秦大小姐當(dāng)一天的書童,這沒問題。反正以雙方的地位而言,這個身份也沒委屈自己。
可這位大小姐讓自己干點什么不好?為啥就非得要自己陪著去參加什么詩會呢?
詩會啊,還是達官顯貴之間的!
說穿了那還不就是一群人吃飽了沒事做,聚在一起臭顯擺?
就這,讓魚寒跟著去干嘛???
幫忙吃喝,以免浪費食物么?
“不行!”非常堅定地做出了拒絕,秦可卿甚至還不忘威脅道:“告訴你個敗家子,趕緊打起精神來,若是待會讓本姑娘失了面子,看我不讓九娘把你掃地出門!”
作為呂宅小院的房東,九娘其實也不過就是幫著柴家打理部分產(chǎn)業(yè)的小管事。
別看秦可卿不是柴家嫡系,但作為家主最寵愛的外孫女,她想要威脅一個下人去給別人找麻煩,那還真沒什么困難。
之所以是“你”而不是“你們”,那也是因為秦大小姐知書達理,做不出遷怒于人的破事。真要是惹火了她,頂多也就是把魚寒一個人給趕出去睡大街而已。
“好吧,不過……”被迫接受了現(xiàn)實,魚寒卻對不遠處的那幢建筑產(chǎn)生了質(zhì)疑?!澳阍摬粫嬖V我,詩會就在那破地方舉辦吧?”
“對啊,皇妃塔本就是臨安一景,雖說這些年有些破敗,但……”達官顯貴們舉辦的詩會,比試才藝什么的其實并不太重要,人家玩的就是那種超凡脫俗的格調(diào),選擇的地方倒也真不一定就如世人想想的那樣富麗堂皇。
“皇妃塔?你說這就是皇妃塔?”剛才還顯得萎靡不振,如今卻以為一個地名而有些躍躍欲試。
對于秦可卿等喜歡附庸風(fēng)雅的閑人來說,這里或許不過就是一個有些年頭的遺址而已,但數(shù)百年后這里卻能因為一段凄美的愛情傳說而名聞天下。
當(dāng)然了,作為俗人的魚寒并不在乎什么傳說,因為他很清楚這塔即沒能實現(xiàn)吳越國王錢俶那個國泰民安的愿望,也壓根就沒鎮(zhèn)壓著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
純銀阿育王塔、鎏金龍蓮底座佛像……
大量的財富在魚寒的腦海中閃耀著誘人的光芒,以至于這個剛丟了一筆巨額懸賞的小混蛋,居然毫無形象地在嘴角掛上了讒涎!
話說這破爛咋不就倒掉呢?搖搖欲墜地在這里杵著干嘛???非得要留著給某個大文豪當(dāng)糊弄人的題材么?
“倒掉!倒掉!倒了咱今晚就帶人來刨坑發(fā)財,貼補家用!”試圖以意念加速歷史的進程,也幸虧魚寒沒把這話給說出來,要不然他肯定得被秦可卿一腳給踹下馬車。
“要說這皇妃塔其實也并非什么好去處,只是前些日子金國國師慕名拜祭之后,此地竟突現(xiàn)神跡,故而……”不知道魚寒心中那個齷蹉的想法,秦可卿依舊在認真地進行著講解。
又是金國國師?話說那家伙可真不消停,咋哪兒都能找到他的身影呢?
拜祭?拜祭什么?傳說中的白娘子么?
神跡?該不會是真被他給刨了個頗具外星生物嫌疑的大美人出來吧?
魚寒搞不明白前些日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好在他身邊還有個盡職盡責(zé)的講解員,只聽得秦可卿繼續(xù)道:“說來這事也真是奇怪,那么大的一個佛像,居然就突然從地里給冒了出來!據(jù)說官家得知此事也是興奮了好些天呢,只當(dāng)是天降祥瑞神佑大宋!”
“噗……”幸虧魚寒剛才胡思亂想的時候沒臉正對著秦可卿,否則大小姐怕是得立即變成落湯雞。
佛像從地里冒了出來?你當(dāng)那是土豆還是蘿卜?
不過話說回來了,那位金國國師可還真夠清閑的啊,居然有心情玩這種把戲!
他想干嘛?
過江的時候故意磨蹭,應(yīng)該可以確認是在進行地形勘探,想要用他掌握的超時代見識為金國的南侵做好準備。
從丹徒鎮(zhèn)到大信河口逛了個來回,還繪制了一份沒人能看懂卻引起了上官鵬云警惕的軍事地圖,這應(yīng)該是找到了能夠出乎這個時代所有人預(yù)料的登陸地點吧?
送上門來給大宋太上皇治病,還急吼吼地出高價收購傳說中的藥材,這無疑是在打算挑起皇室內(nèi)斗,使得當(dāng)今官家必須為了維護自身利益而無暇他顧。
但他折騰出個所謂的神跡又是為了什么呢?幫著提振大宋軍民的士氣么?要知道天降祥瑞什么的雖然大部分都是無稽之談,但在這年頭還真糊弄到不少人。
本就靠著給岳家平冤昭雪聚斂了天下猛士之心,若是再加上神佛庇佑這個說辭,在可能逆歷史潮流而爆發(fā)的宋金之戰(zhàn)中,誰勝誰負還真就說不準。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魚寒相信,那位囂張且慷慨又不失心機的金國國師沒這么傻。
“敗!家!子!”魚寒還在為了金國國師的動機而困惑,差點就被噴了一頭茶水的秦可卿卻必須表達出自己的憤怒。
朱唇皓齒變成了血盆大口,蘭花玉指顫抖著指向前方,趕在某個小混蛋賠禮道歉之前就已經(jīng)做出了懲罰決定:“待會那百兩善款,你給了!”
“憑啥啊?”沒工夫去琢磨金國國師的心思了,如果噴一口茶水就能賺來百兩紋銀,魚寒還真不介意就這么被人給扔進西湖里去。只要柴家能拿得出這筆賞錢!
“就憑本姑娘被你激怒了!就憑本姑娘看那群來自倭國的禿頭不順眼!這行不?”原本就不需要做出任何解釋,但誰讓秦可卿心地善良呢?
“行!您老都說了……”早就知道蠻不講理是女孩子的特權(quán),魚寒就算再心疼也只能捏著鼻子接受懲罰,畢竟他還欠著對方一個人情么。
不就是一百兩銀子么,權(quán)當(dāng)是花錢消災(zāi)了!等這事了結(jié)之后,自己一定要想辦法躲這位喜怒無常的位大小姐躲遠點。
“等等,您老剛才說倭國來的禿頭?啥意思?”埋怨歸埋怨,但出于習(xí)慣,魚寒還是留意到了那個有些敏感的詞匯。
“還有什么意思?不就是那個金國國師給帶來的幾個禿頭么,他還真以為這外來的和尚好念經(jīng)啊,也不想想這佛法還是盛唐時期……”不愧是有著良好家教的淑女,秦可卿的怒火來得快去得也快,反正魚寒沒有對懲罰提出異議,她倒也有心情繼續(xù)扮演好解說員的角色。
金國國師這下手可真夠黑的?。∷€真打算把大宋皇室給一鍋端了?
幾個倭國禿頭,看似無害,但別忘了他們可是渡海而來的。
本就是對海況無比熟悉,一旦在臨安城內(nèi)扎下了根,那可就是埋下了無窮隱患。
不僅隨時能夠憑借經(jīng)驗為遠涉重洋而來的金國或倭國水師提供指引,甚至還可以利用其特殊身份起到妖言惑眾的作用。
一把藏于大宋心腹之地的利刃,只要那位國師大人開始實施計劃,太上皇當(dāng)年那個“浮海避敵”的夢想也就只能成為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