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紫亭村,說是異形入侵也不為過。墻倒屋頹,地面上全是縱橫交錯的溝壑,從溝壑中長出的粗壯樹根矯若游龍,在村子上空飛舞,沖著有人的地方直撲過去,將人卷住便往地下拖,到處都是村民的哭喊聲。
一根手臂粗的樹根卷著一個少年從夏隱身邊過,夏隱一劍斬去,樹根應(yīng)手而斷,少年落在地上口吐鮮血,也不知還活不活的成。斬斷的樹根忽又暴漲,卷住夏隱便往地下拖去,夏隱待要掙扎,轉(zhuǎn)念一想:這里這么多樹根,砍了又長,累死都未必能解決問題。不如隨這樹根去看看它從何而來,來個擒賊先擒王,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樹根拖著夏隱縮入土中,壓迫感從四面八方而來,夏隱幾欲窒息,忙調(diào)用體內(nèi)為數(shù)不多的土系靈力,在身體周圍形成一個護罩,果然輕松了許多。
少傾,夏隱覺得身上一松,卻是那樹根松開了束縛,當下一個翻身,輕輕落下,卻見自己身處一個幽綠色的空間之中,上下左右皆是樹根交織出來的屏障,將泥土擋在外面,身前不遠處當是樹根的中心,中間那一截看上去像個長須長發(fā)、盤腿而坐的人形,不知道是樹成精呢,還是人化樹?
更令人覺得毛骨悚然的是,這空間四面有好幾個被根須纏住的人,周身被綠光包裹,過不了多久,便有一個金色的光球從人身上出來,沿著其中的一條根須,游走到樹根中心那個人形身上。夏隱大怒,揮舞青冥劍,將那些根須盡數(shù)砍斷,被綠光包裹的幾個人先后倒地,面色青白,昏迷不醒。
夏隱給幾人扶了扶脈,掏出一把補養(yǎng)元氣的丸藥,給他們依次服下。見周圍又有根須蠢蠢欲動,只得取出金鐘罩,將這些人盡數(shù)護在其中。卻聽噗通兩聲,又有兩個人落在身側(cè),身上有劃傷的痕跡,看樣子是剛被抓進來的,夏隱順手抓起兩人扔進金鐘罩,這才回身細看那樹根中心的人形。
許是沒有等到金色光球的供養(yǎng),那個人形樹根忽然扭動起來,帶動周圍的根須都蠕蠕而動,無數(shù)的根須向夏隱纏繞過來,夏隱當機立斷向前飛撲,青冥劍直取人形樹根的眉心處,“叮”的一聲,劍尖如同擊中金石,夏隱被震得手臂發(fā)麻,一個倒翻,后退了三步。一根樹根從斜刺里橫抽過來,卷住青冥劍,夏隱調(diào)動靈力,青冥劍一震,將那樹根斬成數(shù)段。正要作勢再攻擊那人形樹根一次,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雙腿有些異樣,低頭一看,雙膝以下已盡數(shù)被樹根纏住,從樹根上生出無數(shù)的細須,扎進夏隱的血肉中,開始吸食精氣。
夏隱眼睜睜看著一個接一個的金色光球沿著根須向那人形樹根游走過去,那人形樹根的面部扭動了一會兒,露出一個看起來似乎很舒適的表情。感受到體內(nèi)的靈力不受控制一般汩汩流出,夏隱心中大急,一時間竟無計可施。
忽然,丹田中的鴻蒙母茶樹搖晃了兩下,同樣生出無數(shù)根須的虛影,游走到夏隱的小腿處,將扎進血肉中的根須盡數(shù)纏住,一股蓬勃的靈力沿著母茶樹的根須直入丹田,母茶樹瞬間拔高了半尺。夏隱覺得丹田鼓脹,難受萬分,咬牙運轉(zhuǎn)功法,將外來的靈力分散到骨骼中。許是沒有天之靈氣的中和,夏隱覺得這股靈力十分陰寒,深切的體會到了什么叫奇寒徹骨。
不過片刻功夫,離人形樹根較遠處的根須便開始枯黃斷裂,一段一段的掉下來,人形樹根也開始不安的扭動起來,似乎想要掙脫鴻蒙母茶根須的纏繞。夏隱咬牙運轉(zhuǎn)功法,緊纏著那些根須不放。沒過多久頭頂上邊開始往下掉大塊大塊的黃土,竟是一副要塌方的樣子。要真被埋在土里,夏隱還能脫身,但金鐘罩里那幾個凡人就絕無生還之理。
夏隱低咒一聲,忍者徹骨奇寒,調(diào)動體內(nèi)的靈力,從足底輸出,重新催生出無數(shù)藤條,交織成網(wǎng)將即將塌方的黃土牢牢撐住。不知堅持了多久,夏隱覺得渾身的血肉都快被凍成冰塊了,前方的人形樹根忽然發(fā)出一聲怪異的大吼,身側(cè)飛出兩根不知道是手臂還是樹根的東西向夏隱抓來,夏隱艱難的操縱繡線,在身前織成一片防護網(wǎng),與兩條異形手臂苦苦僵持。
正當夏隱覺得意識都有些模糊的時候,一道精光忽從夏隱身側(cè)飛過,直接將人形樹根一劈兩半,身前的壓力同雙腿的靈力來源同時中斷,夏隱身體一軟,跌坐在地上抖得像得了瘧疾,勉力抬頭看了看身邊那傲然挺立的黑衣少年,苦笑道:“友軍,你來得可真是時候!”
鐘無英也不看她,只看著前頭人形樹根的方向,朗聲道:“紫亭真君,還不醒來?”
夏隱驚訝的隨他的目光看去,卻見分成兩半的樹干中間,盤坐著一位鶴發(fā)童顏的老者,嘴角鮮血長流,面上神情似喜似悲。老者看著兩人,悲嘆一聲:“想不到我半世英雄,臨了卻落得如此下場,真是愧對后人?!?p> 低頭半晌后,忽然朝夏隱彈出一個玉簡道:“我看小友宅心仁厚,萬望照拂我的后人一二。此中有我一生經(jīng)歷,如有后人問起,可如實告知!”
又對鐘無英彈出兩個玉簡,恭恭敬敬道:“此中是我一生功法集錦,包括令我誤入歧途的殘缺功法,望轉(zhuǎn)交尊師,免得此物貽害人間?!?p> 鐘無英伸手接過,點頭道:“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夏隱羨慕的看著鐘無英手中的兩枚玉簡,心中十分不是滋味:憑啥給我的是百無一用的生平簡介,給他的卻是一生功法精華?就因為人家有個好師傅?好不容易離開了拼爹的世界,卻進入了一個拼師傅的時代,啥時候才能憑實力和貢獻說話呀?
正要垂死掙扎幾句,卻見老者雙手向上平舉,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著兩人連同那金鐘罩緩緩上升,下方傳來老者的聲音:“多謝兩位小友助我解脫,我紫亭愧見后人,當自解于此,臨終丑態(tài),恐污小友耳目,就此別過,所托之事,還請兩位費心,紫亭銘感五內(nèi)!”
夏隱眼前一黑一亮,便已到了地面之上,紫亭村成了一片斷壁殘垣,地上都是寬寬窄窄的裂縫,難得的幾塊完整的平地上三個一群五個一堆的躺著受傷的人,少數(shù)幾個幸運兒正在照料他們。
夏隱將金鐘罩一收,里面滾出幾個昏迷的人,一些還能走動的村人走過來一看,便有幾人摟著那幾個昏迷者放聲大哭,顯然是家人關(guān)系。
夏隱從乾坤袋里扒拉了一下,拿出一大堆瓶瓶罐罐、紗布、刀具往鐘無英手中一塞,以不容質(zhì)疑的口吻道:“少年,過來打個下手!”鐘無英不由自主的跟在夏隱身后,看她熟練的給村人清創(chuàng)、止血、療傷、包扎,按吩咐隨時遞上刀具、藥瓶、紗布、針囊等物,客串了一把男護士。
足足忙了一個時辰,才將受傷的村民大致料理完畢。夏隱尋了一道看起來還算穩(wěn)固的斷墻,吃了兩顆補靈丸,稍稍恢復了部分靈力,這才朝一直跟在她身邊的鐘無英露出一個殷勤的笑容:“鐘兄,打個商量唄?”
鐘無英看著她諂媚的小臉,嘴角勾出一個笑弧,又飛快的憋了回去。他發(fā)現(xiàn)這小女修挺有意思的,她應(yīng)該就是師尊說的那種“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女修,有求于他的時候一口一個“鐘兄”,沒好處的時候就一臉老氣橫秋的管他叫“少年”,也不看看自己才多大歲數(shù)。眼下么,這丫頭顯然有求于他,鐘無英當即將臉繃的更板正了一些,沉聲道:“何事?”
東山路鳴
感謝書友1264295861的推薦票! 33章(5)夏隱不以為意,微笑道:“這位大嫂,我趕路到此,想在您家借宿一晚,不知道方不方便?” 婦人也不過來開門,只站在堂屋門口強笑道:“我家沒有男人在家,實在不方便,姑娘還是去別家問問吧!” “娘,你在和誰說話?”婦人話音未落,一個約十七八歲的少年從她身后探出半邊身子。 婦人大驚,一手將少年推了進去,尷尬的朝夏隱“呵呵”笑了兩聲,當著她的面便將堂屋們關(guān)上,再也不出來了。 夏隱心下嘀咕:十七八歲的少年算男人嗎?按照前世的標準那是還沒成年,那這位大嫂也不算說謊吧。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夏隱摸摸鼻子,依次敲響了第二家的院門。 …… 一連敲了四五家,情況大同小異,如果是女子應(yīng)答,就說家里沒有男人不好留宿,如果是男子應(yīng)答,說不了一句話,便會沖出該男子的母親或妻子或姐妹,表示家里地方簡陋不好留宿貴客,請夏隱另尋別家。 真是活見鬼了,夏隱摸摸自己的臉,確定它依然很鄰家、很親切、很安全,那些人用得著像防狐貍精一樣防她嗎?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在村子里隨意走了走,隱隱覺出一些不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