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對謝令璟還有懲罰,謝裕一顆心就提上了嗓子眼:
“小國舅的意思是……”
謝平懋頓了頓說:“妹妹也到可以出嫁的年齡了?!?p> 那不是還要叫謝令璟嫁人?
謝裕臉色大變。
“叔父先別急,妹妹不用嫁給鳳陽郡王?!?p> “那這出嫁的意思……”
謝平懋斟酌了一下用詞才道:“一個月內(nèi),希望叔父能夠裁定一門適合妹妹的親事?!?p> “一個月?一個月又能有什么好親事!”
謝裕和惠氏夫妻將謝令璟視為掌上明珠,自然是要將她高嫁的,這金陵沒一戶人家是他們看得上的,他們一直覺得只有京城的貴族才堪與自己的女兒匹配。
謝平懋見謝裕糊涂,嘆了口氣說:“我知道我今日這話是逾矩了,希望叔父不要見怪。但凡這世上,有些事是女兒家絕對不能做的,姑娘在家時受父母兄長的疼愛,卻也應該將家族父母考慮在己身之前,有些錯誤犯了自有父母兄長袒護,可有些錯,必須她自己認下?!?p> 謝令璟犯了錯,還想像沒事人一樣活在謝家的蔭蔽之下,這是不可能的。
她丟的是她父母的臉,又何嘗不是整個謝氏大族的臉。
這已經(jīng)是謝平懋和孟眠春商議過后的結果了,謝裕也明白這一點。
惹了孟小國舅還能全身而退的人,這世上能有幾個?
謝裕渾身無力,癱在馬車壁上,只喃喃說:“讓我再想想,讓我再想想……”
謝平懋端坐閉目,不再多言。
……
孟眠春非常不爽地把眼前一張凳子給踢翻了,片刻前,謝平懋就是坐在這張凳子上的。
小廝雙喜見狀立刻跑去扶凳子。
“扶什么扶!”
孟眠春哼了一聲。
雙喜討好地對他笑:“少爺,可這畢竟是咱們家自己的凳子啊?!?p> 要踢也去踢謝家的凳子嘛。
孟眠春嘀咕了一聲:“謝平懋這個臭小子,拿著雞毛當令箭,以為抬出我大哥我就怕他了,簡直無恥!”
還讀書人,就說讀書人最無恥了。
孟眠春從小就是京城一霸,喜歡到處惹是生非欺負人,就連謝平懋小時候也沒逃過被他壓在地上揍的命運,但是一物降一物,在所有被孟眠春揍過的小孩眼中始終有一個人像天神一樣威武,解救他們于水火之中。
那就是孟眠春的大哥,如今剛封了威寧侯的孟仲毅。
孟家所有人都把孟眠春當個寶來疼,只有孟仲毅敢打他,而且他比幼弟大了近二十歲,也不怕別人說以大欺小,聽到有小孩上門告狀了,提著棍子就是追到弟弟那里一頓抽,直抽得孟眠春哀哀求饒才算完。
為這事年輕時的孟侯沒少去跪祠堂,二十好幾人高馬大的將軍了,經(jīng)常還在祠堂里一跪一夜。
但是這也阻擋不住他教訓弟弟的步伐。
如今孟仲毅年紀大了,打不動弟弟了,于是他就叫手下的兵去揍,他不出去打仗在家休息的時候,孟眠春總得有那么幾天鼻青臉腫地出去見人。
孟仲毅知道弟弟在金陵不會消停,因此在謝平懋臨行前特地囑咐他對孟眠春“看著點”,甚至還求了皇帝的一道手諭,就怕那臭小子不肯就范。
孟眠春倒也不是真的怕了謝平懋,他知道天高皇帝遠,他大哥因著侯爵身份沒法出京來追殺他,但是皇帝姐夫的面子他還是要給的。
何況真把謝令璟嫁給鳳陽郡王,和謝平懋結成仇對自己也沒好處,還不如問謝家要點實惠的補償。
至于謝令璟,不要再出現(xiàn)在他眼前就好了。
那個胖妞兒,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他孟眠春這樣一只天鵝,豈是她能肖想的。
好在謝平懋也算識抬舉,比謝裕那老兒好多了,提出的條件都是他能接受的。
“算了?!泵厦叽褐匦伦拢骸皶呵也缓退麄冇嬢^。先是卓甘棠,現(xiàn)在謝平懋也來了,他們不嫌金陵城擠嗎?”
想到什么似的,他又勾唇笑了笑:
“反正天高皇帝遠……這兩個家伙要是被我欺負了也沒處告狀吧?不錯不錯,來日方長,來日方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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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照影沒有在顧家用晚飯,天擦黑的時候她帶著阿拴回到了王記客舍。
王三娘已經(jīng)回來了,眼睛紅腫,滿臉的疲憊。
她把柳照影的畫具和玉凌波的賞錢給了柳照影。
柳照影蹙眉問:“老板娘,你昨晚在畫月樓過夜的?那里怎樣了?”
王三娘眼圈一紅,開始說起昨天的事。
柳照影跟著孟眠春離開畫月樓后,卓甘棠的人就控制了整座畫月樓,蘇蘅自然是被帶走了,樓里的客人也被趕走,姑娘們連同王三娘則被審問了一天一夜,但好在審問她們的人不是拱衛(wèi)司的人,只是府衙里的幾位官差。
官差之中有幾個和樓里的姑娘是有過幾夜情緣的,因此稍微憐香惜玉些,錄完一些口供,確認她們與蘇蘅之事無關,王三娘就被放了回來。
至于涉及了什么案子王三娘等人一概不知,只能惶惶配合調(diào)查。
而畫月樓勒令停業(yè)整改,如今正是群龍無首,云冉冉帶著一幫姑娘們熬過了這一天一夜,到現(xiàn)在還都縮在一起哭。
柳照影問:“那蘇娘子被帶到何處老板娘可知道?”
王三娘搖頭:“帶她走的人不像是府衙里的官爺們,個個兇神惡煞的,我瞧上一眼都害怕,唉,也不知她還有沒有命回來?!?p> 說著她便低頭垂淚。
王三娘一向是潑辣兇悍的,這是柳照影第一次見她哭。
她是真心為蘇蘅這個小姐妹擔憂的。
柳照影嘆了口氣,為王三娘倒了杯茶安慰她說:“昨夜我有事先離開了,請老板娘見諒。沒想到畫月樓后來出了這樣大的事,對蘇娘子的事我也很遺憾……不知道能不能有我?guī)蜕厦Φ牡胤???p> 王三娘當然知道柳照影在這件事里幫不上什么忙,他一個外鄉(xiāng)來的年輕人有什么能耐和官府打交道呢?
但她這一天一夜的驚惶,總算是有了個出口,此時有個人坐在她面前,她就極想傾訴。
柳照影坐在她對面默默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