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白敏捷的翻過墻頭,又向后拋出一顆火藥手榴彈。
“臥倒!”看到絲絲作響的引線,熟悉這玩意的明軍迅速腳心朝著手榴彈趴在了地上。
“噗…”一聲輕輕的彈煙一樣的聲音,那顆手榴彈熄了火,卻并未爆炸。
一個膽大的明軍爬起來,一腳就把整個手雷踹到墻上弄個粉碎,才發(fā)現(xiàn)里面并沒有火藥。
“這猴子,陰咱們!”
“還廢話什么,翻過去!”
士兵們互相踩著肩膀翻過墻頭,卻壓根沒見到一個人影。
“去,問問里面的人!”
“怎么又是我去…”被趕去探路的新兵蛋子無奈的用矛桿戳了戳正對面的柴房,見沒人回應便貼著墻一腳踹開,只看到幾捆柴火。
“總爺,這柴房里,沒人啊?!?p> “讓你看看柴房,怎么這么沒用!”被稱作老總的小旗把怒火發(fā)泄到了眼前無辜的小兵頭上。
暫時逃脫的莽白并沒有來得及看到自己那次刺殺是否擊中目標,對他而言此事只是泄憤,再無意義。
起事那天,他在城內(nèi)的一處屋頂上,看到了由他一手策劃的這場政變的全過程。
沖進來的緬軍一個照面就被鐵騎給撞了回去,城內(nèi)聯(lián)絡的漢緬義士也在襲擊了幾個街壘以后就做鳥獸散,皇帝的一根毛都沒傷到反而自己卻輸光了所有的本錢。
他聽過明人說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可自己這個流著緬王血脈的人造反,城內(nèi)幾百人城外幾千人,準備過程異常順利,怎么一動手,就變成這個樣子?
正靠著一處墻角喘氣的莽白紅著眼睛,望著沒有一絲云彩的天空。
為什么?
為什么?
明明已經(jīng)萬事俱備,只是最后一步錯了,為何局勢逆轉(zhuǎn)如此之大?
唉…如果自己在城外的話,大不了腳底抹油跑到海邊去,指不定還能做個寓公呢,當時是誰勸自己冒險潛入城內(nèi),方便摘桃子的?
記得那日,自己在轎子里掀開簾子望著熟悉的城墻,臉上可謂意氣風發(fā),感到復國大業(yè)即將實現(xiàn)。可今日,那并不算很高聳的城墻,卻和囚籠一樣把自己鎖在了城內(nèi)!
不用想都知道,明軍必然會全城大索自己然后千刀萬剮。可是自己所有的秘密基地絕大多數(shù)都已經(jīng)暴露,自己還能去哪兒?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朱由榔剛從驚嚇中恢復過來一些,一名錦衣衛(wèi)就跑過來報告消息,說莽白之前的行跡已經(jīng)找到,再同士兵們看到的背影比對,幾乎確定那個丟手榴彈的黑影就是莽白。
處在幾道人墻保護中的朱由榔不再感到恐懼,反倒感到一絲捕捉獵物的興奮。
……
三日后,莽白同歷史上被他所殺的哥哥莽達,以及那些在本次作死比賽中的“勞心者”一起被繩捆索綁,丟進了深坑。隨著一陣震耳欲聾的炮聲,大坑里面再無活物。而這個大坑所在的地點則正位于咒水之難發(fā)生的地方。
“填坑?!?p> 客串主持人的宦官高聲喊道,朱由榔率領(lǐng)“觀禮”的各色人等每人給大坑挖了一鏟土。
數(shù)百匹駿馬排成兩列縱隊,在領(lǐng)頭把總的帶領(lǐng)下?lián)P起馬蹄踐踏被填好的大坑。這是蒙古人處死貴族的方法,認為這種方法不見血,給被處死者留了臉面。而朱由榔稍加改進之后的方法顯然不是給這些逆賊敗黨一個體面的死法,而是滿足他自己的惡趣味。
如果可以,朱由榔會毫不猶豫的用王水處死他們,然后在原地澆鑄混凝土。
被選調(diào)來執(zhí)行這次特殊任務的,自然也是那天征調(diào)來反擊叛軍的騎兵,以戰(zhàn)勝者的姿態(tài)踐踏敵人尸體的騎兵揮舞著雪亮的軍刀,喊著整齊劃一的號子。
“唉…緬人之軍實在弱。磨盤山一戰(zhàn)我軍占盡優(yōu)勢,也損傷了上千人馬??赏捾姷膸状翁锰弥畱?zhàn),我軍損失還不到一千。若是咒水之難時,吾能有這么一支騎兵…”
想到咒水之難,自己的脊背就感到一陣發(fā)涼。
“過去了…過去了…”
恍惚之間,卻聽到那領(lǐng)頭的把總在朝著自己說些什么,問了左右才想起來,這是預定好的賞賜環(huán)節(jié)。
后世高級干部給有功人員親自獎勵,授勛都是常事,一些地方的領(lǐng)導甚至對此樂此不疲,認為是出盡風頭的事情??稍谶@個等級差距空前擴大的時代,朱由榔的這種想法遭到了絕大多數(shù)人的反對。
自己如此辛苦爭取來的“權(quán)利”,可不能不用。想到那些老頑固扭曲的表情,朱由榔強撐著身體同晉王一起走下觀禮臺。
“敬禮!”
馬上的士兵整齊劃一的舉起右手。
李定國轉(zhuǎn)過頭作揖。
“臣見過整齊劃一如一人的軍隊,也見過戰(zhàn)爭之中大砍大殺的虎狼之師,而此二者完美合一之軍,臣平生只聽聞過戚少保的戚家軍,親眼見過止陛下手下之禁軍爾!陛下天選之子,竟能練出如此強軍,臣為陛下賀,為大明中興賀!”
“朕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若沒有戚少保的紀效新書以及華夏古代之各類兵書,朕一人也無法練出此等強軍。”朱由榔小聲謙虛,臉上也沒有得意的表情。
李定國把高文貴等人同原來的禁軍替換,不僅沒有借此機會學習孫可望把自己當傀儡,反而還幾次入宮幾乎手把手的幫助自己掌握這只軍隊。如果沒有李定國的配合,光靠皇帝的權(quán)威,根本沒法掌握這幾千人。
越是深入了解,朱由榔就越感到自己對明清時期軍隊了解的貧乏。一開始他還想按照各種網(wǎng)文里從隊列開始,可沒過多久卻發(fā)現(xiàn)打了幾年仗的部隊并不需要太多的隊列訓練。
而且,近代軍隊某種意義上來說同線列步兵戰(zhàn)術(shù)有很大關(guān)聯(lián),而線列步兵最少需要裝備大量的燧發(fā)槍,鳥銃的火繩互相引燃實在是再常見不過了。而朱由榔手下的將作監(jiān)恰恰產(chǎn)能不足。自己再怎么偏心,也不可能把所有燧發(fā)槍都撥給禁軍,只裝備百分之三十燧發(fā)槍的部隊是沒法一時間完全改變戰(zhàn)術(shù)的。
至于朱由榔心心念念的參謀部制度,則遇到了和報紙同樣的問題:沒人。
沒有一個培養(yǎng)各類參謀的學校(哪怕是黃埔那種速成班),即使自己親自挑選了參謀部的成員,仍然沒有在多大程度改變指揮方式,朱由榔腦子里有東西,也不是倒不出來,但是他真的沒時間自己當老師講課。
在各種或是照搬后世,或是簡單粗暴的嘗試都失敗了以后,朱由榔決定不再事無巨細,急于建設一支近代軍隊,而是主要將精力放在了士兵的文化教育和待遇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