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遠(yuǎn)還在興致勃勃地給人介紹自己的大徒弟和女兒,卻發(fā)現(xiàn)兩個人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不由得有些不滿,聲音嚴(yán)厲地喊道,“你們倆在走什么神?”
葉莓僵硬地轉(zhuǎn)過脖子,顫抖著低聲說,“爹,葉?;貋碚椅覉蟪鹆??!?p> “你別胡說?!?p> “我沒有胡說,爹,你要救我,你一定要幫我擋住她,別讓她來殺我?!比~莓哀求著,“我不敢呆在這里。”
尹連舟在旁道,“師父,我們都做了對不起她的事?!?p> “有什么事不能當(dāng)面道個歉解釋清楚嗎?”葉遠(yuǎn)皺眉道,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看著這邊的葉桑,覺得她面容平靜,不像有懷著深仇大怨要來報復(fù)這兩孩子的樣子。
他道,“你們倆先好好待客,我去問問她能不能原諒你們?!?p> 葉遠(yuǎn)走到葉桑那一桌,先跟周圍的人打招呼問候了一陣,把胡小原趕去別桌待著和師兄弟們一起吃飯。坐到葉桑旁邊拍拍葉桑的肩膀,慈祥道,“小桑啊,你師妹不懂事,說得罪了你,怕你罰她呢?是什么事,說出來我?guī)湍憬逃?xùn)她?!?p> 葉??戳艘谎鄄贿h(yuǎn)處臉色蒼白,魂不守舍的偷瞄她的葉莓,微微一笑道,“師父,不是什么大事,今天是您的壽辰,我不會做什么的?!?p> “那以后呢?要不你還是說出來吧。同門之間,有什么事是不能說清楚的呢?”
葉桑聽了,心里像是被千斤的重石堵著一樣,當(dāng)年她的事情,為什么就沒有說清楚呢?她都說了自己不會做什么,師父卻還擔(dān)心她以后找葉莓的麻煩,就算她說了,師父也會也會想辦法讓自己原諒葉莓的吧。
她原諒不了,葉桑深吸一口氣,卻沒辦法再笑出來,張了張口不知如何說起,只靜靜垂眸看著自己的碗,摸著乾坤袋發(fā)呆。
從旁人的角度來看,就像是她被師父說了一頓卻沒辦法解釋,低頭自個兒在委屈。
葉遠(yuǎn)還欲追問一番,身邊卻響起一道冷淡的男聲,“這不是同門之間的事,葉桑并不是你們陰山派的徒弟?!?p> 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都看向了那個非常引人注目的神秘男子,九陌坐在椅子上,俊美的臉上面無表情,渾身低沉的氣質(zhì)與這熱鬧喜慶的酒宴格格不入。
“五年前的時候你把人趕出去的時候親口說的她再也不是陰山派的弟子,你年紀(jì)大了,說過的話都記不住?!?p> 九陌的聲音不小,帶著指責(zé)的意思,像是要把所有被掩埋的事情都當(dāng)眾翻出來,如果葉桑不去阻攔的話,他說出來的話肯定會讓陰山派難堪到下不來臺。
可是葉桑出奇平靜,理智告訴她不能讓陰山派毀在自己手里,但是心里埋根多年的名叫怨恨的東西隱隱發(fā)芽,生長,纏住了自己的理智。
葉遠(yuǎn)說完笑容也撐不住了,目光卻看著低頭沉默的葉桑,“小桑,你帶的這位客人是來搗亂的?是你在報復(fù)師父?”
原本還在交談的人群此刻都安靜了下來,全場都盯著這是非中心的三人。
“你也怕受報復(fù)啊?!本拍安恍嫉匦α艘宦暎斑€有這么大的臉擺出師父的樣子,想來葉桑欠你的恩情到今天就算還完了,從今以后,冥使就是冥使,顧名思義就是我地府的使者,沒有什么陰山冥使?!?p> 這番話一說出來,當(dāng)下一片嘩然,討論陰山冥使為何早就不是陰山派的人,地府又是不是他們理解的那個地府。
“師父,我先告辭了,這是給您的壽禮。”葉桑終于出聲,她覺得話說到這地步已經(jīng)足夠,不想鬧的太大。她從乾坤袋里把屏風(fēng)和搜羅的一堆珍奇東西都拿出來,連帶一包袱的金銀珠寶都擺在空地上,拉著九陌的手臂就要離開。
“慢著!”
“等會?!?p> 前一聲是葉遠(yuǎn)的聲音,后一句是九陌喊的。
葉遠(yuǎn)目光逼人,嚴(yán)厲道,“小桑,你這么做,是不想再回陰山派了?!?p> 葉桑一聽他兇就下意識一縮頭,九陌轉(zhuǎn)身瞪了一眼葉遠(yuǎn)說,“老頭你兇什么兇,誰要回你這破地方,叫你兩聲師父還給你臉了嗎?”
“我不跟這個無禮的人爭辯,葉桑,師父讓你說話。”葉遠(yuǎn)繞過九陌,死死盯著自己的徒弟,她向來很尊敬自己,今天卻脫離了控制。
葉桑心中發(fā)芽的東西茁壯地纏死了理智,她抬頭與葉遠(yuǎn)對視,“他說的都是對的,葉掌門,您還想讓我說什么?”
她走到九陌前面,聲音清澈,面容沉靜,“五年前我就被您驅(qū)逐出了陰山派,當(dāng)時您說我與貴派再無干系。很抱歉我厚著臉皮多年借用陰山派名號在外行走,我向您保證以今往后就沒有陰山冥使了,請您不要再攔住我?!?p> “我養(yǎng)育你十幾年,教你這一身本領(lǐng),現(xiàn)在翅膀硬了,就翻臉不認(rèn)師門了嗎?”葉遠(yuǎn)震怒,雙手在身側(cè)捏成拳,“冥使大人好生威風(fēng)?!?p> “我這身本事并不是您教的?!比~桑指著九陌,“實(shí)在地說,這位才是我的師父?!?p> 她這話并不是作假,長夜事務(wù)繁忙,當(dāng)年她在忘川河邊打怨鬼的時候,就是托九陌指點(diǎn)的她。一邊嘲諷她太弱一邊教她身法口訣。
“摸摸自己的良心再說話,你們這些人間修道門派連半個葉桑都教不出來?!本拍鞍讶~桑腰間的乾坤袋拿下來,“我這次前來,除了說清楚這件事,還要報一報你們陰山派差點(diǎn)害死我唯一一個寶貝親傳弟子這個仇?!?p> 他伸手之間就從小小的袋子里拉出一個有房頂那么高的大家伙,黏濕的拼接到亂七八糟的骨架,一被拉出來就開始尖銳地尖叫,“陽光!有陽光!”
葉桑一看他動手整個人汗毛都立了起來,九陌不讓她把骨女頭領(lǐng)扔進(jìn)忘川河,反而在陰山派上放了出來,他要干什么?這里一群人也打不過這個大怨鬼。
等看清這個大家伙的全貌,尹連舟第一個喊出來,“枯骨女!這是金州神奉山上那個枯骨女,小桑你在做什么!”
又這樣讓她背鍋,這又不是她拉出來的,眼看大廳里的人被嚇的一片慌亂,葉桑后退一步,大喊,“害怕的都快往外跑啊,我?guī)煾刚辛嗽构沓鰜?,只要站在太陽下面怨鬼就不會傷害你們。?p> “冥使大人快攔住你師父!勸勸他把怨鬼收回去吧。”沈易風(fēng)那邊也想跑,但是為了不丟自己門派的臉,咬咬牙站住了腳步。
葉桑說,“我要是能攔住他我就做他師父了?!?p> 其實(shí)攔還是攔的住的,只不過眼下九陌正在興頭上,葉桑又剛剛和陰山派撕破臉,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刺激感,并不十分想攔他。
她看見了葉遠(yuǎn)臉上從未見過的慌亂,看見了以往高高在上的葉莓和尹連舟的懼怕,突然覺得他們也不過如此,就算再次被陰山派拒之門外,再也不回來這里也不過如此。
沒有遺憾,也沒有不舍,心中的不甘被填平,郁氣被驅(qū)散,她拉著九陌的袖子晃了晃,低聲問他,“嚇也嚇了,我們走吧?!?p> “你以為我只是嚇嚇?biāo)麄??”九陌瞥她一眼,似乎在嫌她太天真,一道火焰從指尖飛出去打在骨女身上,“別亂叫,你把這幾個穿白衣服的吞了我就把你收回去?!?p> 穿白衣服的陰山弟子縮成一團(tuán),穿白衣服的其他人在手忙腳亂地脫衣服。
骨女巴不得快點(diǎn)回乾坤袋里,看似龐大笨重的身體猛虎一般撲向了最近的葉遠(yuǎn)。葉遠(yuǎn)好歹是一個門派的掌門,反應(yīng)迅速地抓住旁邊一張酒桌砸向骨女,擋住它來勢洶洶的攻擊的一瞬間往后跳到安全區(qū)域。
“陰山派眾弟子擺陣,拿出武器作戰(zhàn)?!?